《旭日重升（《保鏢》續集）》琬琰ding

19、玉笛·军营

　　入夜，萤火虫的光亮在山林中忽隐忽现，即便是在夏日，山里的夜也带着几分清冷。
　　竹楼内，一灯如豆。
　　紫竹端坐铜镜前，轻轻拔下头上的玉簪，黑缎般的青丝如水滑落。她静静端详手里的玉簪：通体墨绿的色泽，古朴精美的雕花，细腻温润的质地，昏黄的灯光下，在指尖晕开柔润的光芒。
　　正望的出神，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响，回头看时，见身着汉装的中年女子推门而入，柔美的面孔带着温和笑意，正是自己的阿妈阿珠。
　　紫竹放下手中琬琰，微笑起身：“阿妈，您还没睡？”
　　阿珠点头：“竹儿，你回来以后，还没有跟娘好好说过话呢。”
　　“阿妈，我不是忙吗。”紫竹赶紧拉上阿珠的手，一起坐到了床前。
　　阿珠笑着看她，语调轻柔：“忙着陪你的朋友，都没空理娘啦。”
　　紫竹内疚一笑，撒娇道：“娘，看您说的。”她欠起身子，拿过桌上的玉簪又问：“阿妈，这琬琰真是宫里的东西？”
　　阿珠抿嘴点头：“当然，这是皇后娘娘的东西呢。”
　　“阿妈是怎么得来的？”紫竹好奇问道。
　　阿珠沉默片刻，转回话题：“先不说这个，娘有事问你。”
　　紫竹嘟起嘴：“什么事啊——”
　　阿珠手抚上紫竹的头，语中带笑：“竹儿，你对那位姓郭的公子不是一般的好哦，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他？”
　　紫竹闻言，顿时脸红，低头低声道：“郭旭生病了嘛，我对他好些是应该的啊。”
　　“真是这样吗？”阿珠侧头，笑意漾在眼中。
　　“阿妈，你知道吗，郭旭有一只白色玉笛，是汉代戈壁奇玉做的，跟我那只一样呢。”紫竹发窘，慌忙岔开话题。
　　“是么？你见过？”阿珠闻言，眼中一丝闪动。
　　紫竹摇头：“没有，他的笛子陪他逝去的朋友下葬了。”
　　“你怎知是汉代玉笛？你知道他的笛子的来历吗？”阿珠果然对笛子一事更感兴趣。
　　紫竹答：“是封平送他的。”
　　“封、平？”阿珠蹙眉，口中一字一顿念着封平的名字。
　　“对了，封平问过我是否有一只黑笛。”紫竹突然想起在阿朵家与封平的谈话，几分不解道：“他还说他也有一只黑的，跟郭旭的那只白笛是一对。”
　　“真的？”阿珠闻言吃了一惊，抓住紫竹的手急问：“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笛子是哪里得来的？”
　　紫竹摇头：“没有。阿妈，这天下的玉笛多着呢，怎么你和封平都对这一黑一白的玉笛感兴趣？”
　　阿珠松手微叹一声：“竹儿，你不知，天下的玉笛虽多，但这样的汉玉短笛却是稀少，而且能配成一对的，更是少有的珍品。当年宫中有一对汉代戈壁奇玉短笛，黑笛名黑雀，白笛名白灵，娘这一对，原是仿造那一对做的，所用之玉比之那对实在是差了许多，你说封平有这样的笛子，娘猜想，他的一对会不会便是那黑雀与白灵。”
　　“宫中珍品？阿妈，您的是仿造的？您为何要仿造那对笛子？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啊，我都听糊涂了。”紫竹越发好奇。
　　阿珠抿唇，淡淡道：“这个故事很长，以后娘会告诉你的。很晚了，你休息吧。”说罢，径自出门离开。

　　夏日的桂林府，虽临江却也免不了炎热。广西都指挥使司内，众人皆穿着薄衣尚薄汗满额，唯独都指挥使郑从善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仍面不改色。
　　“咳，咳——”郑从善低头咳几声，缓缓抬头对着旁坐之人道：“吴总兵，您总算来了，郑某一直身体不适，蒙朝廷体恤，专程派您来处理苗民造反一事，实在是辛苦大人了。”
　　被称作总兵的人名叫吴铣，年纪约五十开外，面色红润，身板硬朗，也是个带兵打仗之人。只见他微微颔首道：“郑大人，您就安心养病好了，此事放心交给吴某，还望大人属下的卫所能竭力配合。”
　　郑从善点头回答：“吴大人请放心，本使早已交代下去，一切听从吴总兵的调度。”
　　“如此，便多谢了。”吴铣喝口茶清清嗓子又道：“对了，此次朝廷还特意委派了一名千户一同到来平乱，还请郑大人安排一下。”
　　“哦，朝廷特意委派的千户？这可不多见啊，此人是何来头？”郑从善略感惊奇。
　　吴铣蹙眉：“吴某也不清楚，此人名叫程铁衣，是皇上亲点，只说来参与平乱。”
　　郑从善干咳两声，考虑片刻答道：“即如此，就将此人安排在融州的千户所吧。”
　　见吴铣点头同意，郑从善又道：“总兵大人一路辛苦，今日郑某准备了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顺便介绍一干官员与大人认识，稍后先让人带吴大人去住地休息如何？”
　　“好，多谢郑大人。”吴铣起身告辞而去。

　　融州本是一小州，因是苗人、瑶人、壮人、汉人等混居地，朝廷常年在此设立了一个左千户所。半年前，融州左千户所的千户被苗人杀掉，桂林卫指挥使特地征调中千户所千户颜青率军驻扎融州，一并统领两所的兵力。
　　是夜，卫指挥使刘信亲自带程铁衣与知州李谦一同来到融州城外的左千户所，颜青率中千户所、左千户所两位副千户以及各所镇抚于营中空地燃起篝火设宴恭迎。
　　刘信落座后，随即将铁衣介绍给在座官兵：“各位，这位便是朝廷钦点的千户程铁衣程大人，从今日起，他便是融州左千户所的千户了。”
　　铁衣起身抱拳道：“程某初到军中，有疏忽不懂之处，还望各位多多提点！”
　　左千户所副千户冷昊天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见铁衣生得面堂白净，身材中等，不似个会打仗之人，起身便道：“听闻你是皇上钦点的？”
　　铁衣不语，气氛有些尴尬。
　　座中官兵其实心中皆有几分怀疑和不满，一时也无人圆场，冷昊天道：“既是皇上钦点，定有过人之处，冷某不才，斗胆领教一番如何？”
　　铁衣见他眼光轻薄，语气不屑，分明不服自己，他深知，军中向来不是以身家背景服人，要说话需要有真本事，当下正色道：“领教不敢，程铁衣就与冷千户切磋一二吧。”
　　两人下到场中，铁衣盘龙棍背于身后，右手五指并掌，比出一个请式。冷昊天手中长刀在头上旋半圈斜举胸前，左手一翻掌，右手举刀向前朝铁衣肩头砍去。刀锋逼面，铁衣不慌不忙，略一矮身，刀面贴肩滑过，他左手轻送，盘龙棍直点冷昊天的胸前。
　　那冷天昊也是员久经沙场的老将，见铁衣的盘龙棍逼到胸前，举刀挡开，身体顺势倚住棍身旋转半圈，随即飞起右脚向铁衣腿上踢去。铁衣向后跃开半步，躲开一击。
　　两人你来我往十几招后，铁衣已看出冷昊天下盘扎实，料他出身步兵，功夫自是又稳又狠。他所使的刀法是用于打仗的刀法，阵前对博的刀法与平日比斗不同，讲究简洁实用，刀刀致命，正是如此，这刀法也就被铁衣看出了纰漏：因为招式过于简单，若不能快速取敌性命，时间一长，便会让对手摸清所有招式。铁衣与他缠斗几许，已将他的招式了熟于心，正在冷昊天一招将老，另招将至之时，铁衣看准漏洞，一招“金蛇入洞”，盘龙棍贴着长刀刀背迅速直插至冷昊天的右手腕，用力一挑，嘡地一声，冷昊天手中的长刀飞出，落在地上铮铮作响。
　　铁衣随即收回盘龙棍，拱手道：“承让！”
　　冷昊天面上一阵发青，当下抬手躬身行礼：“冷某佩服，多谢程大人手下留情！”
　　“程千户果然好身手！颜某也想趁此机会领教一二。”座上的颜青见冷昊天不是敌手，起身走进场中挑战。
　　“颜大人身经百战，身手自是不凡，程铁衣在此请教！”铁衣知此时若不应战，只怕一时难以服众，自己一介平民，毫无军功，一到军中就能任千户之职，若不露出点真本事，怕以后难以立足。何况自己本也是个不肯服输之人，这样的比武较量其实颇合胃口，好过坐着说些并不擅长的虚话连篇。
　　颜青接过兵士递来的长枪，伸手比请，也不多话，双手将枪在腰间一转，弓步挺枪便上。
　　铁衣却是只守不攻，只见他盘龙棍左抵右挡，将颜青的招式一一化解。颜青见他一昧躲闪，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怒气，手上速度加快，枪□□向铁衣上身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