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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舒佳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舒佳说她拧门的时候发现门还锁着,就知道我还在睡觉。我望了一下窗外挂西的太阳,估摸着有下午两点了,抱着被子还是想再赖一会儿。
      舒佳说看我睡觉是一种享受。
      我不解。
      她说我睡觉像婴儿一样,看上去睡得特别实。
      ——当然仅仅是看上去,我神经衰弱,睡觉一直都很轻。
      我说我昨晚四点才睡。跟一个师哥聊了两个小时“帅——哥”
      舒佳说你可真够郁闷的,聊什么不好。
      “帅——哥”是我们大学的班主任。有关他的传说一大摞——从电文建系到现在的。用师哥的话说叫“矬”。“帅——哥”总喜欢用一种拖长的语调说每一句话。最有名的一句就是有一次他上课时突然冒出一句“其实我很帅——真的”——全班哄倒。后来就有人喊他“帅——哥”,也可能是“衰——哥”。其实那句话他想表达的是“其实我很率真的”。
      大学的时候我们津津乐道于总结“帅——哥”的各种句型,曾经私下里还商量着印个“帅——哥语录”在电文广泛流传。不过大学一毕业,那些语录却也忘得差不多了。
      在我们大三的时候,“帅——哥”考上了学校的研究生,据说还是第一名考上的。这件事情后来经常被分管学生工作的系副主任拿来说,激励我们要勤奋努力,说你们班主任那会儿每天工作那么忙,每天都看书到半夜三四点……
      考上了研究生的“帅——哥”就辞了工作一心一意的读研了。后来在校园里碰到过几次,总是行色匆匆的。
      “帅——哥”读了研,我们也换了一个班主任。有了比较才觉得“帅——哥”其实挺好的。至少他还管事,开会的时候不会总拿一本《学生手册》翻。
      读了研的“帅——哥”也就成了昨日黄花,渐渐从我们的话题中淡出了。
      后来在临毕业的时候班长才有兴趣盎然的到每一个寝室“传播大法”,说研究生毕业了的“帅——哥”即将面临失业。还说有一个同学去一家杂志社面试出来时碰到了“帅——哥”正准备进去面试。我想“帅——哥”沦落到和自己以前的学生抢一个饭碗也够惨的。
      后来我想了想问舒佳“帅——哥”怎么和我们一块毕业?研究生不是三年吗?舒佳也不知。
      后来忙着毕业,也就没人去考究关于“帅——哥”消息的可靠了。
      毕业后同寝室的几个基本上都留京了。除去考研有宿舍住的,剩下我们几个就合租了一套房子——我既觉得考研没意思又不想找工作,就跟着她们漂在了北京。临毕业前班主任宣布“就业”的几种形式,最末一种就是做自由撰稿人,通常也叫“坐家”。我就成了我们班唯一的“坐家”——靠父母每个月1000元的资助和时有时无时断时续的稿费过活。
      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挺对不起父母的。两老人好不容易盼望着盼望着毕业了工作了,可以享清福了,我却突然宣布不想工作,想当自由撰稿人。起先他们还纠集了我那些姑姑婶婶舅公舅婆什么的想让舆论迫使我放弃,不过我就是鬼迷心窍了一般。久了他们也就随我去了,或许他们就在巴望着或者某天我真的能得个诺贝尔文学奖。
      几年下来工作的同学渐渐显示了工作的优越性:出入打的,进出有门童给你拉车门的饭店,穿着上千的裤子——虽然衣不遮体,抹得全是日文法文的油,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也渐渐的塞满了家庭影院,玩具样的迷你家电——就我一个还像初出校园般两袖清风。我的房间还是刚租下来时的一个壳子,除了一张板床,一个竹书橱,唯一觉得奢侈的就是大二时父亲花800元奖励我的步步高迷你VCD,还带两个音响的。
      床底下永远储藏着成箱成箱的方便面。虽然她们配备了全套的厨房设备,但是我一个人也懒得做饭,只在她们偶尔心血来潮回家吃饭时噌着吃一点,补充营养。
      成天的方便面让我人都快成了“方便”。而纤维素的极度缺乏加上长期卧床,也就一直被大便的干结所困扰。
      有一个广告问“美丽的秘诀”,那个女的很是厚颜无耻的答道:睡得香拉得爽。而我睡得不香拉得就更不爽了。每次照镜子看到那张面黄肌瘦黯然无光的脸都会吓一跳,就更不想出去影响市容了。
      舒佳曾经说我其实还是挺漂亮的,只要注意保养和护理。她说了很多,比如作息时间要规律,多吃蔬菜水果,每天按摩脸部,还有什么洗面奶爽肤水面膜的,说了一大堆,又拉了我去了趟中友——我就彻底放弃了美丽。
      舒佳说幸好我男朋友在美国,不然他天天对着一个黄脸婆不吓死也吓跑了。
      我做了个鬼脸说所以我一定要找一个远一点的。
      我觉得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是找了个好男友。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还是生活都是最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胖,长得也一般。我说长得不好看才放心他一个人在美国,胖一点保这时不会硌得疼。象石子她男朋友一根筷子,真不知道石子抱着时是什么感觉。
      石子大学时住我上铺。她交了男朋友据说是清华法律系的高材生。第一次见面我问他说多少斤,他说前几天他吃饱了饭称了一下102斤。从此以后我再不和他讨论任何关于重量的话题。
      石子叫石芝,我是南方人,卷舌音平舌音不分,就老喊石ZI,久了就干脆叫石子了。
      有次寝室卧谈会说到给以后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我说石子,以后你生儿子就叫石子吧,多亲切。舒佳问那生女儿呢?我想了想,说石女吧。
      石子说呸,你女儿才叫石女呢。
      我对石子的反应莫名其妙,问她们为什么不能叫石女,多好听啊。她们不肯回答。后来我偷偷的问了男朋友才知道石女是什么意思。
      大学毕业的时候班上好多同学一块分手了,就我们寝室幸免遇难。半夜的时候我们一边听着隔壁寝室集体嚎啕,一边说爱情这个玩艺儿真经不起考验。
      我跟男朋友说我们班好多分手的。他说正常的,他们毕业时候也是。
      我顿了一下幽幽的说:我们会不会分手。
      他犹豫了一下:你毕业后我把你带出来吧。
      毕业的时候我想了想自己的破烂英语还是算了。
      男朋友说你不要花爸妈的钱了,我每月给你寄点钱。
      我说我们还没结婚呢。
      他说你迟早是我的人。
      我嬉怒说我还没决定是不是嫁给你呢。
      他说那你现在决定。
      我说我决定不嫁给你。
      他提高声音说什么。
      我说我决定现在不嫁给你。
      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嗯,等你回来的时候。
      我7月份回去,你嫁给我吧。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求婚。
      那天是2002年5月1日。
      五一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留守——她们都回家了。我的喜悦无处可诉,就跑到麦当劳吃了一个甜筒。然后跑回家写了十几页纸——全是想他的。
      第二天中午他打电话来喊我起床:小懒虫,太阳晒屁股了。
      我迷迷糊糊的:我昨天两点半才睡的。
      他问我干吗那么晚睡。
      我说写文章想你。
      他说要看。我就上网给他发了过去。
      我刚洗漱完他就打电话过来问我XXX是谁。
      我说以前一个网友。
      他说你一个人跑到济南去见他?
      我说嗯。
      那是大一暑假,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呆闷了就一个人跑到济南去玩——是那个网友招待的。
      我算了算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就开玩笑说:你吃醋阿。
      他显得很不高兴:你一个女孩子到处跑东跑西像什么样。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搞得我在床上郁闷了半天,觉得他莫名其妙。
      晚上他又打电话来道歉说他是紧张我怕我遇到坏人。
      我觉得心里堵得慌,打发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睡觉了。
      半夜里迷迷糊糊有人打电话来叫我起床看流星雨。我问几点了。那人说两点五十。
      我说了句神经病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在网上看到流星雨的图片很漂亮觉得自己没起来看太可惜了。
      中午他打电话来跟他说让他在美国看,他问几点,我说三点左右。他说他宁愿睡觉。我觉得他太不浪漫了。
      大学的时候有一次狮子座流星雨。我们整个寝室一晚上没睡,从一点多第一颗流星一直数到早上6点太阳出来。那时他还没出国,晚上三点的时候流星一颗接着一颗划过,我们兴奋的打电话,在电话里一块向流星许愿。
      我觉得他到了美国说好听叫现实了说难听就是俗。我一个人跑到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回来后听着S.H.E.,一边吃一边想。
      我觉得想不出所以然来,就穿上衣服到舒佳房里上网。
      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说你并不了解你男朋友。也许真的——我想。
      舒佳的电脑上下载了很多网络小说,从《第一次亲密接触》到现在的。我看到有《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舒佳看完后说好,真是好。于是百无聊赖中我就打开了让舒佳如此赞赏的小说。
      我一口气读完了它,觉得慕容雪村太悲观了。不过细想,也许是对的——爱情婚姻本来就是破的。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我就不去想,单纯一点或者更快乐。
      看完以后我觉得有点困了正准备睡觉接到师哥的电话,于是跟他聊了两个小时“帅——哥”。
      后来我就被舒佳吵醒了。
      舒佳说她晚上还要去石子家。舒佳想把我拉着一块去。
      我说前几天我帮你买车票时我特想给自己买一张,后来还是舍不得我的床,就没买。
      舒佳说小懒虫,真拿你没办法。
      我嬉皮笑脸:谁让我是床本植物呢。
      师哥说:怎么电文总有几个你这样的女生呢?
      我说被窝里多舒服阿,软软的,暖暖的,没有风吹日晒。
      我一边刷牙一边说:舒佳,我要结婚了。
      舒佳在喝水被我呛到了,她一边拍胸一边问:什么时候。
      7月份。他回来。
      舒佳说: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说最后一个的。
      我说当初是当初嘛,他向我求婚了。我这么好心肠的人怎么忍心拒绝呢?
      我说到时你们可别忘了包一个大点的红包哦。
      你就知道红包。舒佳嘲笑到。
      舒佳回来整理了一下东西就去了火车站。
      我觉得很无聊,突然想到舒佳说我其实还是挺漂亮的就是要好好护理。于是我跑到中友,在小姐的甜言蜜语下买回了一大堆去斑美白清火水润再生的瓶瓶罐罐。吃完晚饭我就兴致勃勃地泡在浴室里从头抹到脚。在我做面膜的时候,他打来电话。
      我觉得很惊讶他这么早打电话来。
      他说想我睡不着。
      我笑他。他没说话。
      半晌,他说珠珠,我对不起你。
      我愣了一下。他说一个女的怀孕了,硬说是我的。
      我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他又追来一个电话,说:珠珠,你听我解释。
      我打断了他,说:爱情这玩意儿真经不起考验。
      然后我把电话线拔了。
      我一直很惊讶于自己的冷淡。或者这个结果早就在我的预料中。
      那天是5月5日。在五一长假结束前两天,在他向我求婚后第四天。
      VCD正在放着S.H.E.《波斯猫》:它可以一成不变也可以瞬息万变,但是它不会为你做任何改变。我想起了《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的最后一段,慕容雪村说:“理想不过是我们自己吹出来的肥皂泡,破裂之后一切都显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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