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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一、情事不谐方知沉疴难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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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担惊受怕大半天,始终没见他有追究之意,心头的石头才落了地。她从来不会作假,与董信这一番虚与委蛇已费了大半心力,此时便觉精神短少。便下床铺好被子道:“时候不早了,快些睡罢。”只等董信无话就要借机出去。董信却又将她拉到床上,道:“今晚就在这罢,别出去了。”宋春也不过是试探,见走不了,便低声求道:“今日身上乏的很,能不能……”她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已然听不见了。
董信便将脸凑过去,笑道:“能不能甚么?我听不清!”只将宋春恨得白了他一眼,又垂下眼,舍出脸去咬牙道:“你今晚……能不能……不那样儿……”董信见她面上绯红,情态着实旖旎可爱,便想要捉弄她一番。
便握住她腰,道:“那样儿是哪样儿呢?是这样儿呢,”他在她低垂的眼睑上轻啄一下,“还是这样儿……”四片唇蜻蜓点水一般挨住又分开。宋春大惊,但她被早按了腰,能躲也有限,只得拼命将上身向后折去,董信却贴脸追了过来,捉住她嘴儿又舔又咬兀自弄将起来,弄得起了兴一时连舌头也进了来,勾住她口中小舌嬉戏,含了半日方罢,险险儿将宋春憋晕。
董信仍意犹未尽,但见她好容易匀过气而来,两眼皮却打起架来,便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去,只将她搂在怀里,一并睡了。
宋春半夜里醒来,房中夜色仍深。她身子一直在董信怀里,被他攥的手脚发麻,便想悄悄地脱身出来。谁知刚一动,董信便睁开了眼,往她处看去。宋春轻声问道:“醒了?”董信道:“还没睡。”又道:“没睡半个时辰呢,怎就醒了?”宋春道:“你压得我胳膊酸。”董信松手,等宋春背过身去,仍将她揽在怀里。宋春合了半天的眼,听身后声音,董信仍是没睡,便忍不住问道:“还不睡么?”只听董信道:“方才在车上睡过了,睡不着。你先睡罢!”
宋春闭目呆一会儿,竟越发精神了,想一时半刻是睡不着了。两人便都静静躺着,也不说话。过一会儿董信也觉出来,便问道:“你怎地也不睡了?”宋春便有样学样,道:“方才睡过了,睡不着。”
此时更深夜静,只有北风呼啸,隔着窗户、床帷两层听了,那声音便显得幽远空寂,仿佛一切都没了,世上只剩这里。董信本是个无心之人,这时也不由得生出许多感概,心道若真有那天也好,家产自然是自己的,也不用费许多心力去争,只需尽心经营,以他的才干,何止北四省,连南边怕也要是他董家的天下!到时与母亲与大哥一家,与木丹槚儿薯蓣,都在一处,有心便到铺子里走一走,无心便合他们乐一乐,不知有多么好!
一想,不对。别人都没了,怎么还有母亲和大哥他们。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那便剩我自个儿,有心便到铺子里走一走,无心便出去合别人乐一乐……又一想,还不对。就剩我独个儿了,还有甚么人买药看病?啊呀呀,这样说来,铺子只怕也不得做下去了!那可还有甚么事能做?
董信低头看看怀中之人,心道:“难不成身边就剩下这么个人?”他想起这人那些个气人的举动来,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由得松开了手。
他这边一松手,宋春便往外面挪了挪。董信一想到这人也必不愿同自己一起的,又气起来,心道:“不识货的的东西!不知多少人愿意同我死在一处呢,好彩教你捡了去,倒挑起我来了!”他不过这么一想,也知道教坊勾栏里那些大姐儿疼人时说话做不得准。便暗暗想,怕只有母亲大哥他们,能真心实意地陪着自己。
可大哥还有嫂子。若有这么一天,木丹也必要随着二哥去的。槚儿定是把住如意儿了。槚儿和小鲤也各自有家的,谁好好的亲人不陪,与主子在一处呢?数来数去,只剩下母亲了。母亲好是好,可她不是念佛就是念我,若是整日里与她一起,念也被念死了,可怎生是好?不行,还是把礼媛推给她一处罢!
他想了半天,到头还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不免有些落寞。不过他自小耳濡目染,虽然在其他事上霸道,但也知于情这一处,极难两全。他此时心上并没有人,身边只一个宋春,在他眼里也与棋子玩物无异的。因此便是只剩他一个,他也并不十分难过。
他平日里脑筋都在经济、玩乐上,竟极少考虑这样的事,一时也放不开手,便推推宋春道:“若世上的人都要死了,你只能陪一个,你是陪王棋,还是陪我三哥?”
宋春听他问的古怪,便回头看他一眼,道:“你不睡觉,就想的这个?明日若起不来,岂不要耽误了正事?”董信道:“你别管我。我这是打小的习惯,吃了酒头便疼,必要睡上一时半刻的才好,醒了再不睡也无妨的。”
宋春一时便想起失身那夜,果然和他说的一般无二。当下瞪了他一眼,扭身又躺下了。董信还等她说话呢,见她这样,便拿脚踹了一下,道:“问你话呢,又躺下做甚么?”宋春头闷在被子里,道:“快睡罢!我可没你那么好精神,明天还有事呢!”
董信掀了被子坐起来,将她也拔起来抱在腿上,道:“不就是你那些针线活?有甚么要紧的?明日不做了,缺钱我给你!”宋春最厌烦他这话,便冷冷哼了一声,推开他仍要躺下。董信一时上了脾气,哪里肯放过她?两人撕皮扒腕地半天,宋春也没挣出去。她先已着了凉,只穿着里衣和他这一番折腾,便有些受不住寒,伏在他怀里打冷战。
董信忙拿被子将两人裹了,埋怨道:“你早答了我不得了?偏不肯,可好,这回冻死你罢!”宋春也不说话,两人这般坐了一会,宋春身子渐渐暖了,靠着董信又舒服,便又倦了。谁知这时董信又低声问道:“王棋和老三你选哪个!”
宋春哭笑不得,道:“你今天撞了甚么邪?”董信捧了她脸揉面团一般捏来捏去,道:“你别管,只管答我。不答好了不教睡。”宋春苦笑道:“好!好!我服了你。”无奈只得思索片刻,道:“我陪我棋哥。”
董信十分惊奇,道:“他有甚么好?一言不留的丢下你,连弟弟也扔给你教你养。他爱男人,便日后寻着,只怕对着你也是不中用的,你便守一辈子活寡么?”
宋春道:“不管他喜欢谁,他总是我哥哥。”她才说完这话,便觉董信将脸贴过来问道:“当真?”宋春点头道:“这些天我也想过,我俩一处长大,虽订过亲,但以我之心,还是兄妹之情多些。因此虽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很难过。只盼他和那人能快活,我也就安心了。”
董信道:“便好像我对木丹是一样的。可你不说实话。木丹和我也好,但要她选,她必定舍我选二哥。你心里欢喜老三,也必定要舍王棋选他的!不过他翻过年也要成亲了,到时若要他选,却不知选你还是选那杨二小姐了!”他说到后面不由得挖苦起来。果真宋春冷不防听到这消息,心中虽早料到,但仍经受不住。她闷声不响,董信却没如往日那般再说些混话,只静静抱着她,半晌才叹道:“睡罢!”也不放手,就着这姿势便躺下了。他二人肢绕体缠,交颈而眠,本是无意,却给这帐内平添许多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