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凉生·只有离恨》胖大海

15、〇〇九、多情人伤情事恨海滔滔，悔婚者讼婚状欲念无边

　　才到布政司衙门，周茂祥手下的便到董信跟前悄声道：“四爷，我瞧着可不太妙。今日来的人证，不全是咱们的人。”董信顺着他眼风瞧过去，见着一群横眉竖眼的正立在衙门门前，隐隐圈住几个菜农，指手画脚，甚是嚣张，本就唯唯诺诺的菜农被吓的更缩成一团。
　　那蒋宏又道：“看着眼熟，好像是万仙楼方老爷的人。”董信奇道：“万仙楼的东家不是姓张么？”蒋宏便解说道：“哪里。那张练是方老爷的义子，给方家管事，但真拿主意的还是方老爷子。”董信道：“那张练也是个妙人儿了，说话办事滴水不露，不想竟是替人做事的。”又问道：“这姓方的究竟是何许人？我怎从没听人说过？”蒋宏道：“四爷大家出身，年纪轻，不知道也不为奇。这方老爷子的故事这一会子也说不清，我只说要紧的：我们爷这掌舵的位子，就是从他那儿接过来的。他只留个万仙楼教张练打理，自己在家养老了。那赖文竟然请的动他……小的私心里想，他身后的，怎么也得是这个品级的官。”蒋宏伸出四个指头，冲董信摆了摆。
　　至少四品官？董信心中一沉，便知不好。他董家虽是医家，但既是开馆行医，便搭了个“商”字，怎说脱不了下九流，哪敢真与官斗？只怕今日这事要难善了了。果然上了堂，理问一脸肃容，先提了两方人证对证，不管起因为何，先坐实了董达打人一事。
　　董信见赖文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心知理问定是受了关照。只叹他一时疏忽，不曾细查赖文这些天与人往来的情形，才落了下风。只得等杨家呈上休书、证明赖杨两家婚事已退、赖文无理纠缠，方能脱了董达“强抢民妇、殴打良民”的罪名。
　　理问传杨家，杨家却迟迟未到。理问律外施恩，多等了一刻钟时间，才见得杨老太太同她媳妇两个互搀扶着姗姗来迟。她二人一上得堂上便跪诉道途中遭了蟊贼，洗劫银钱不说还夺了休书。董信一听眉头紧拧，竟有这样巧的事？！一抬眼看见那赖文笑得猖狂，便知是这杀才做了手脚。董信恨得牙根痒痒，他自十六岁便在这商场上混，只有他算计人，何曾教人算计过他一分半分？今日阴沟里翻船，竟叫个草包拌了一脚，吃了好个暗亏，真真窝囊！传出去还不得教人笑掉了大牙？
　　这场官司输了，董达坐牢事小，他董家同杨家、太子党便再脱不了干系！若是太子顺利登基尚有可图，若是汉赵两王掌位，只怕京城再无他董家立足之地！董信有心将官司拖上一拖，这一时半刻的，哪里找得到藉口？即便找到，赖文哪里就肯白白赠他这一线生机呢？董信挺着锅底一般的脸，只等理问宣判。
　　谁知这时理问却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堂堂天子脚下，竟有着强抢之事？！人来！速速将此事报至提刑案察司，务在三日内将歹徒缉拿归案，寻回休书、失物，本案再审！”
　　赖文马上大声道：“大人不可！哪有甚么蟊贼？别教他家给蒙了！”
　　那理问脸色略微沉了沉，道：“你是说她二人被抢是假的么？”
　　那赖文道：“正是。他杨家私自悔婚，如今拿不出婚书，便假装遭抢，好脱罪名！”
　　理问便问道：“那你可有证据证明呢？”赖文一时语塞。理问便道：“你两家定亲，一无婚书，二无有凭有证之聘仪；对退婚一事各执一词，升堂前又报抢劫。婚姻乃人生大事，定退审慎，论判更不可轻易。抢劫是真是假，本官交予专司查访，三日后不论休书有无，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这番话说得极为公允，明耳人却知内中另有乾坤，自是那理问不好厚着脸皮白收董家的钱。那赖文也怕夜长梦多，顾不得身后家人扯着拽着，一挺身站起来，怒道：“不是说好了她家拿不出休书，你便将袅烟判给我么？怎么这时又反悔！”
　　董信听了便乐，果然那理问铁青着脸怒道：“堂上出口你须有凭有证！是何人于何时许你这话，你拿出证据，我与你办他！我堂堂大明律法，岂是他能顺嘴浑说的？！”
　　赖文这才惊觉失言，被家人扯着讷讷退下了。那理问狠狠瞪他一眼，这才拂袖退堂。
　　董信大喜，当即教槚儿又封了百两雪花银悄悄送到理问府上，才赶到家同他父亲禀告，道：“我早请了人埋伏在杨家，就防赖家使黑手，谁知仍是教他寻着了可乘之机。那休书只怕早被他们毁了，咱们只能拼官了。只恨那理问嘴紧，问不出赖家靠山的底细，只知至少四品。二嫂的哥哥是从三品，不太把握；好歹认识个王爷，却又是有名无权的闲散王爷……我想了一圈，也只有从子懋走英国公这一条路才可稳操胜券。”
　　董仁怀也思量一番，道：“找英国公不错，却不能从张子懋入手。”
　　董信道：“为何？”
　　董仁怀瞄他一眼，道：“你还问为何？！你镇日里拉着人家儿子花天酒地，干些个误人子弟的勾当，你当张辅丁点儿不知道么？只怕他儿子一说去，他就把这事归到你那些个风流账里了，不打就是轻的，还能相帮？”
　　董信双眸一转，笑道：“可不是？！反误了事了！不过除了我和子懋熟些，咱家还有谁能说得上话？再一桩，英国公现今并不在府里，只怕还得用他。”
　　董仁怀见他那笑眉笑眼，气得直想拿板子揍他，又顾念正事要紧，只好先不与他计较，便道：“张子懋算得上甚么，人家堂堂四品的官员就怕了他了？没得教张辅落人个‘教子不严’的口实，丢了脸面，日后就不好来往了。”又道：“张辅不在无妨，这婚姻嫁娶的事原也不须他过问。”
　　董信一震，道：“爹你真要和杨家联姻？！”
　　董仁怀看他一眼，道：“事到如今，还能脱的了干系？也只好拼上一拼了，总不能教克忍惹上牢狱之灾……还愣着做甚么？快去请你母亲！”

作者有话说

　　还是一章铺垫。。。
大家说我敷衍，我重写了。。。对手指。。。伤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