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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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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啊,是一个镯子。
这句话,我其实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理我。
太显而易见的事情,大家总是习以为常,于是我总是常常被忽略。
我在玉器店已经呆了十年了,可以算是最老的老人了。我被放在最上面的橱窗里,所以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隔着玻璃窗看着前来挑选镯子的人。可是人们最大乐趣就是直接略过我,挑走我身边的镯子。
我知道我没有其它镯子色泽鲜艳,我没有它们漂亮,更可气的是我还圆乎乎的,还是白灰相间的纹理,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身边的镯子一个个都有了主人,渐渐地都离开了,只有我一个还呆在那个冰冷的橱柜里。
那里真冷啊,比我的身体还冷,冷到骨子里,所以我总是躲起来偷偷哭泣。
直到有一天,有一天是什么天呢?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天,整个城市雨雾缭绕,仿佛是清新淡然的写意画。我寂寞地躺在橱窗里,闭着眼睛难过。
“叔叔,那个东西,请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以为是说我旁边的粉镯,没想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了我的腰。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小姑娘温暖而清澈的眼睛。
一黑一白,不染红尘污垢,是世界上最美的宝石。
“我不是东西呢,我啊,是一个镯子。”我又一次说出来,只不过声音很小很小。
“哦,你是镯子啊,对不起啊。”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怯地看着我说,脸红红的。
“你好漂亮啊。”我忍不住赞美她。
她眯起了眼睛笑了起来,眼睛是一弯月牙儿,认真地说:“你才漂亮呢,妈妈,我们就买它了。”
她知道我说话。她能听懂我说话。她还说我漂亮呢。
那天的雨怎么是暖的啊?一滴一滴,温暖了我整个心。
【2】
我啊,叫丁丁。
这个名字啊,小主人和我说了一次就记得了。小主人夸我聪明,我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才聪明呢。
小主人叫小葵,是个瓜子脸的十岁女生。她学习很好,总是被老师点起来读自己的作文,可她一点都不骄傲,还是那么谦虚。
她总是笑着地上课,笑着地学习,笑着和每一个人说话,可是我知道她不快乐。
我就是知道。我知道她总是一个人默默流泪,就像当初一个人在橱窗里的我。
黑夜那么黑,那么黑,连最白的灯都不能将屋子照亮,小葵一个人在屋子里的角落里蹲着哭,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就像是小猫咪的呜咽。
我看着她蹲在墙角流泪,心里一阵难过。
“你为什么哭?”
“我不想说。”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胳膊下面传来,话语里的伤心让我的心里一酸。
“丁丁,你说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吵架啊?”她从手臂中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眼神里有那么多的疑惑。
“唔,我也不知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她失望地低下头,声音是低落的。然后眼泪毫无征兆地一滴一滴落下来,滴到了手上,滴到了我身上。
眼泪就像是小锤子一样,砸得我生疼。
我不要小葵哭,她那么好的孩子,我希望她真的是像一朵向日葵一样,永远向着太阳,无忧无虑地微笑。
【3】
我啊,是一个小小的魔法师。
当初制造我的时候,师傅告诉我,我可是女娲补天时遗留下来的碎石呢。师傅一脸醉意,却极其认真地对我说的。我当时不屑一顾,心想也许他又在瞎说呢。
但是,不管他是不是瞎说,我是一个小小的魔法师这一点可是毋庸置疑的。
我可不是仙女,我没有仙女棒,也不能变大变小。
但是我有咒语——啊多么尼轰。
嘘,小声点,被别人知道就不好了。
我想使用魔法,让小葵的爸爸妈妈不再吵架,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小葵,小葵惊奇地看着我。
“真的有魔法吗?”小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十五的月亮那么圆。
“真的,真的。”我拼命点头,一个劲儿的强调。
“丁丁,你真好,真好。”她拍着手笑了起来,像年画上志得意满的福娃娃。
我温柔而悲伤地看着她,心里悄悄地说:“你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啊多么尼轰。
“让爸爸妈妈和好。”
我轻轻地念出来,我感觉我的心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破裂了。细细碎碎,我以为我听错了。耳旁有呼呼的风声,一阵一阵地刮进我的身体里,慢慢地在里面卷起一场沙尘暴。
恍惚中似乎听见师傅的声音:“你呀,是女娲补天剩下的灵石,仙气得很。但是,你千万不要使用魔法,魔法必定用完你体内的灵气,那你怎么能活。懂不懂?”
“懂。”我瞌睡地闭上了眼睛,对师傅的话毫不在意。
“丁丁,丁丁你怎么啦?”耳畔是小葵焦急的声音。
我艰难地扭过了头,朦胧中看见小葵哭泣的双眼,我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你看,我没有骗你呢。爸爸妈妈真的和好了哟。”
“可是,我舍不得你。”小葵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晶莹剔透的眼泪啊,怎么都流不尽。小葵,你不要再哭泣。
啊多么尼轰。
我再一次使用魔法。
“让小葵忘记我。”
我挣扎着,用最后的意识使用魔法。小葵在我的视线中渐渐模糊,慢慢地,慢慢地,我闭上了眼睛。
再见,小葵。
【4】
我啊,一粒沙。
可不要小瞧我哟,我可是专门做沙画的那种沙呢。每天有很多很多的人都用我来画画。那么多人都说我漂亮呢。
这天,下着一场小雨,所以来沙画馆的人很少。我无聊地打盹,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爸爸妈妈,我学沙画好不好啊?”
我睁开双眼,是一个小姑娘温暖而清澈的眼睛。
一黑一白,不染红尘污垢,是世界上最美的宝石。
她温柔地对我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