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醉》小小七夕

3、第一章（2）

　　我懵了片刻，回神后立马俯趴在地上，痛心疾首忏悔：“君上恕罪，小奴再也不敢对君上不敬，如若不然，自投畜生道，生生世世受此刑惩。”我估计着，怕是冥王仍觉得当初惩罚轻了些，所以费心费神记到如今。
　　上方沉默半响，我壮着胆压低身体抬眼一看，见冥王深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吓得我继续缩小体积一动不敢动。饶是快速一眼，我仍看清他眉毛微微上挑，面上神色有异。许久他哼出声来：“是你。”
　　他接连两个“是你”弄得我越发懵，随后就恨不得猛扇自己几耳光，他先前怕是弄错了人，被我这样一提醒，铁定想起万年前我调戏他的事，怪不得后面两字中隐隐带着欲挫骨扬灰的意味。
　　我欲哭无泪，干着嗓子重复道：“是我，是我......”随即打了冷颤，求饶道：“小奴知错，不该给织栗姐姐送袍子过来，更不该应声将袍子拿到内殿来，最不该的就是再次冲撞君上，求君上饶了小奴这一回吧。”
　　周遭空气又冷凝几分，我更不知是哪里惹得面前主子越发不痛快，所幸趴在地上作发抖状。
　　过了许久，上方才道：“你是照养彼岸花的花奴？”
　　他声音冷淡，却不像是问罪，我虽然诧异，仍旧老老实实回答：“正是小奴。”琢磨片刻觉得不放心又道，“小奴尽心尽责，彼岸花长势很好，从未养死过一株。”冥王心思难以琢磨，若他想借此将我问罪，我岂不死的够冤。
　　不过事实证明是我小人之见，他并没有继续追问，只吩咐道：“幻尘殿后方种有一些植物，你既然精通，就一并照看罢。”
　　我唯唯诺诺应着，半天又不见声响，也不知道冥王还有什么指示，便继续小心翼翼侯着，结果听见他冷冷道：“你还趴着做什么？”
　　我分外委屈：“君上并没有吩咐小奴退下。”
　　他静默片刻，道：“你抬起头来。”
　　我立刻遵旨，目光放肆落在他脸上，还是记忆中的精致绝伦，想起自己曾经仔细摸了一把，忽然觉得万年前的千鞭刑责也值了。冥王抬手轻轻一挥，甩衣袖的动作也格外好看，我愣跪在原地，见他眉毛微微皱起来，随即听到斥责声：“还不退？”
　　仿若大盆冷水淋下来，我瞬间清醒，惶恐应着后退，途中才醒悟方才冥王让我抬头不过是让我看清他挥手令退的动作，果然是大神的做派，难不成出声下令会命丧黄泉？我暗自诽谤，还未踏出殿坎，冥王冷淡的声音再次传来：“若这些植物没照看好，我便连同不敬之罪惩罚，倒时不只是坠畜生道这么简单。”
　　轰轰雷声传来，我呆若木鸡，堂堂冥界之主竟还如此威胁人。我咬牙切齿，半响后诺诺应声，随即撒丫子飞奔远离幻尘殿。
　　果然，我应该牢守万年前的教训，对冥王墨昀避如蛇蝎，人长得太好看就会生出许多坏心眼。
　　回到木屋蒙着被子睡一觉醒来，孟婆婆还在奈何桥没有回来，许是今日的亡灵太多。刚准备奔出去就见孟婆婆一手提着汤罐子，一手拎着布兜颤颤悠悠走回来。最开始我害怕她摔跤，到了时辰就在屋外的柳树下侯着，她看见我咧嘴一笑：“兮丫头，我骨头虽老，身体却硬朗着呢。”并将我伸过去的手推开，久而久之我也就不瞎操这些心了。
　　看见熟悉的人，今日满腹委屈都发酵溢出来，孟婆婆见我哭丧着脸，忙挥手让我过去：“兮丫头，出什么事了？”
　　我拽着她的胳膊将头靠过去，抽抽噎噎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孟婆婆沉默片刻，笑道：“所幸从君上手里捡回条性命。咱们君上面冷，但心着实不狠。”
　　我撇着嘴，她嘿笑两声，将布袋子递给我：“今天有两人的记忆倒是干净得狠，就拿过来给你解解闷，另外那些已经放在圃园了。”
　　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皆忘。
　　那些亡灵喝了孟婆汤，孟婆婆便收了他们记忆，这些记忆就是上好的彼岸花肥料，以前我还小，孟婆婆念我在家无聊，就挑选一两个干净的记忆让我打发时日，最开始我看得津津有味，想方设法要将那些记忆保存下来，用冰气凝固，用法术圈禁，放在玻璃瓶里拘着......但都以失败告终，孟婆婆说，那些记忆执念不强，终究是要散的。此后我便没有再强求。
　　我欢天喜地接过布兜，找来两个玻璃瓶小心翼翼装好，对比片刻将其中色泽浅淡的瓶子握在手上，跟孟婆婆招招手就奔出去了。
　　今天在幻尘殿受的委屈自然是要发泄出去的。
　　对象自然就是织栗司女了。
　　这个时辰她正好换班回房，我提前在她房里侯着，等她进门便从后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压着嗓子佯装迫不及待亲上去，织栗尖叫一声，我得意洋洋间，整个人已经被她推飞出去，又被法术悬停在空中：“我说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子呢。”
　　我整个人被气流压迫得难受，连连求饶：“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她这才轻哼一声，将我慢慢放下来，我两脚着地，立刻愤慨的倾诉对她的指控，将自己今日的凄惨扩大无限倍，见她露出愧疚神色，便说得越发激昂，织栗也知道我顺杆子向上的个性，正准备反攻，我见状转性，快速从口袋里掏出记忆瓶：“虽然你今天对不住我，但我答应你的事还是记得的，喏，好不容易找孟婆婆求来的。”
　　她雀跃叫出声来，夺过瓶子说了大通感激话。我心情不好，便不再逗弄织栗，刚准备撤离又想起冥王任务，趁热打铁叮嘱道：“照养冥王植物期间你可一定要帮衬帮衬我啊。”她心思早就不在我身上，满口应着：“那是自然。”明显是敷衍态度，不过没关系，我早带了沙华叶过来。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曼珠为花，沙华为叶，作为冥界之花自然有诸多妙用，沙华叶就能收集万物声音，虽然只能保留百来年，但对于我来说已经绰绰有余，曾经白无常说带人间有趣玩意儿给我却耍赖，听了自个的承诺还不是乖乖就范，身为勾魂使者自然忌讳出尔反尔，若被戒官知道，少不了一顿鞭笞。
　　我春风得意，哼着小调一路奔回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