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奴》鲁克

14、少儿游戏

　　刚出院门，一个侍卫拦住了我，毕恭毕敬的问，“宋姑娘，上哪里去？”
　　我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我真的是在坐牢吗？
　　“你是什么人？”我厉声问道。
　　“小人武平，奉王爷之令，在此保护宋姑娘。”
　　我看向兰慧，“你竟然不告诉我！”
　　兰慧不安的说：“奴婢怕你生气，是以一直不敢说。”
　　我瞪她一眼，再转向武平：“我要去花园走走，要不要向王爷报备一下？”
　　“宋姑娘请便。”武平恭敬的退开。
　　雷霆到底搞什么鬼，难道还怕我逃跑不成。这么长时间踪影不见，他究竟在干什么？我闷闷不乐的想。

　　正是二三月份的时候，花园内还没有百花争艳的景象，只有迎春花绽放出黄色花朵，星星般点缀在各个角落。
　　我和兰慧一路走来，并未遇到几个人。花园中很是安静，只有我和兰慧两个人。春日午后的太阳和暖的照在身上，我伸了个懒腰，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带有干草味道的空气，顺势盘腿坐在地上，“坐下啊。”我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兰慧，“傻站着干嘛？”
　　兰慧稍稍迟疑了一下，依言坐在我身边，我身子一歪，伸直腿，靠在她身上，她稍躲了一下，还是撑住了我。
　　我揪起一根草茎，叼在嘴里，头枕在兰慧的肩上，闭上眼睛，含糊不清的说：“我要睡觉。”
　　兰慧似乎哭笑不得，“宋姑娘，你好赖皮啊。”

　　半梦半醒间，兰慧轻轻的推我，我蜷蜷身子，含含糊糊的说：“别乱动。”
　　“宋姑娘！”兰慧又推我。
　　我睁开眼睛，没好气的问，“干什么？”下一秒钟，我就看到了一个小朋友，正深沉的打量我。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见我盯着他看，他严肃的奶声奶气的问。
　　是不是小孩子长得都很像呢，恍惚之间，我竟以为看到了成儿。
　　见我不说话，他有些不高兴的抿起了嘴。
　　兰慧推推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这是大王子，金夫人生的。”
　　我醒悟过来，连忙坐起，双手一撑，蹲在他面前，“我叫宋紫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忽然怒视我，伸手用力一推，我便坐在了地上。
　　“你是个坏女人！你惹母亲生气！”他无比气愤，小脸涨的通红。
　　我尴尬的看了一眼兰慧，兰慧看看我又看看他，有些傻。
　　真不知道金夫人是怎样教育小孩子的。
　　我坐在那里没动，满脸委屈的看向他，眼睛蓄满痛苦悔恨忧伤害怕，带着一丝哭腔，微微颤抖的说道：“小朋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惹你母亲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
　　我哽咽的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小朋友显然手足无措了。兰慧在一旁张大了嘴巴。
　　“小祖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奶妈模样的敦厚女子和一个小丫鬟追过来。看见我们，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类似苦笑的朝我点点头，拉着小朋友要走。
　　小朋友气哼哼的甩开她，问我：“那你以后还敢不敢了？”语气有些微的缓和。
　　“再也不敢了！”我忙收住眼泪，再次蹲在他身前，“要不我和你拉勾。”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试探的拉过他的小手，软软的感觉真好，他没有躲，我勾住他的小指，慢慢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好奇的看着我的大拇指顶上他的，我微笑着看他的眼睛，“我答应你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雷惊天。”
　　“好气势的名字！”我崇拜的看着他，继续趁热打铁，“你多大了？”
　　“四岁了。”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一旁的奶妈试图拉走他，“快走吧，小祖宗！”
　　他倔强的挣脱了。
　　他歪着头看我，然后下了结论，“你长得很好看。”又怀疑的问道：“父王要娶你吗？”
　　父王？雷霆吗？叫得多生疏啊。爹爹也是王爷，可我和成儿从来都是爹爹、娘的叫，亲亲热热，和和美美的。哪象这里，母亲，父王，听着就冷冰冷的。我在心里有些不屑。
　　小朋友还在耐心的等着，其他人的脸色比较古怪，奶妈试探的想拉他走，他不为所动。
　　我清清嗓子，“怎么会呢？你父王只是可怜我没爹没娘，孤单单的一个人，才收留我的。”
　　小朋友放心了，兰慧颇有些失望，奶妈则有些怀疑。
　　小朋友胖胖的小手摸摸我的脸，很是同情的看着我，“你真可怜，”又有些惆怅的说，“我也很孤单，大家都不和我玩。”
　　他的小脸上满是寂寞，我的心里酸酸楚楚的，几乎掉下泪来，可怜的孩子。
　　我轻轻将他搂在怀里，“姑姑陪你玩，好不好。”他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习惯。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这样拥抱他了。
　　奶妈有些慌乱，兰慧拽拽我，低声说，“宋姑娘，金夫人会不高兴的。”
　　我没有理睬她。和孩子玩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你平常都做什么游戏啊？”小家伙摇摇头。
　　我看向奶妈，她局促的摇头。
　　唉，生在帝王之家，丧失了多少童真童趣啊？
　　我苦思苦想，其实我的童年也一样的乏善可陈啊。
　　雷惊天渴望的看着我。
　　“有了，”我拍拍他的小脑袋，“我们玩‘老鹰捉小鸡’好不好？”
　　“好！”孩子很清脆的答应，又问道，“老鹰怎么抓小鸡啊？老鹰为什么抓小鸡啊？”
　　我颇费唇舌的向他解释了一番老鹰为何又如何抓小鸡的问题，然后进入游戏实施阶段。
　　“你，你，还有你，”我指指兰慧、奶妈还有那个小丫头，“大家都来参加吧。”
　　几个人受惊的看我。奶妈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家伙，后者已经跃跃欲试了。
　　“兰慧，你来做鸡妈妈。我嘛，就做老鹰好了，你们，排好队，去做小鸡。”
　　几个人扭扭捏捏的排好对，我忍住笑，让她们抓牢前边的人，雷惊天紧紧抓住兰慧的衣襟，激动的两眼放光。
　　我挽起袖子，摩拳擦掌，恶狠狠的叫到：“老鹰来了！”做势扑向了兰慧，几声尖叫，兰慧张开双臂迎住了我。
　　我调转方向，兰慧收势不及，我扑向雷惊天，他惊声尖叫，兰慧及时拦住我。
　　兰慧太敬业了，几个回合下来，我连雷惊天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我扶住腰，没风度的喘息。鸡妈妈和小鸡们也喘息着，警惕的看着我。
　　我忽然向左发动，兰慧随之展开翅膀飞向左方，但我只是虚晃身形而已，我转身扑向雷惊天，兰慧扑救不及，小家伙尖叫着松开了手，转身就跑，队伍顿时大乱。我紧跑了几步，大笑着，一把抱住他，“看你还往哪里跑！”
　　小家伙咯咯大笑着挣扎，我们两个人闹做一团。
　　奶妈笑着赶上来，从我手里接过他，“可别笑岔了气儿。”
　　兰慧扶住我，喘息未定，“快歇歇吧，宋姑娘。”
　　雷惊天从奶妈手中挣脱出来，抱住我的腿，“再来！”
　　我愁眉苦脸的看向兰慧，兰慧一脸看你怎么办的神情，再低头看看小家伙期盼的眼睛，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好吧，再来！”
　　小家伙顿时雀跃起来。
　　“兰慧，你去做老鹰吧，我实在是不成了。小朋友，你做鸡妈妈，保护我们吧。”

　　雷惊天煞有介事的充当保护神的角色，怎奈他人小力薄，老鹰又实在凶悍，我们只好四散奔逃，小家伙不能兼顾，便冲上去死死抱住兰慧，舍己救人，舍生取义。几次下来，我已笑得肚子疼，跑得腿软。
　　奶妈实在不敢耽搁太久，几次催促，小家伙都一口回绝，闹着再玩。奶妈很为难的看我。
　　“我们明天再玩，好不好，你看，我们都累得跑不动了。”我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众人一起点头。
　　小家伙有些失望，“你们歇一会儿不就行了吗？”
　　“乖，明天，姑姑给你讲故事，教你唱歌，好不好？你要是不听话，姑姑明天就不和你玩了。”我利诱威逼，小家伙终于乖乖的和奶妈走了。
　　走了几步，又跑回来，不放心的说“你明天一定来啊，姑姑。”他笨拙的勾住我的小指，“我们拉勾吧！”

　　兰慧搀着我回去，一边上下打量我，“宋姑娘，你没有子嗣，却很会逗弄小孩子呢。”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我歪着眼看她，“你又想挨鞭子了？”
　　兰慧不好意思的一笑。
　　“可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没有玩伴呢？”我疑惑的问道。
　　“金夫人极疼爱小王爷，下人若有一点差池必遭重责，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招惹小王爷了。而且，金夫人与其他三位夫人极少往来，小王爷很少见到弟妹。没有玩伴也是正常。”兰慧见怪不怪的说道。
　　“这么小的孩子却说出孤单二字，着实令人心疼啊。”我不禁有些感慨。
　　“小心金夫人知道此事，找你麻烦。”兰慧有些担忧。

　　第二日午后，我催着兰慧快走，兰慧有些不情愿，说道：“金夫人理应不会让他们再去的。”
　　“万一金夫人首肯呢？我总不能失信于小孩子吧。”
　　匆匆赶到花园，便见到奶妈和雷惊天等在那里。见我们过来，小家伙高兴的扑上来抱着我不放。
　　“金夫人竟然放你们出来，真是奇怪！”兰慧大惊小怪的说。
　　“难得见小王爷如此高兴，我，我未曾回过金夫人。”奶妈低声道。
　　兰慧无奈的摇摇头。
　　“姑姑，我们再玩老鹰抓小鸡！”雷惊天兴致勃勃。
　　“今天人少，姑姑教你唱儿歌好不好？”我连忙转移方向。
　　“好！”小家伙依然兴高采烈。
　　我把他抱在腿上坐下，拍手声情并茂的给他念道：“小乌龟爱挑食，一粒大米吃三次，脖子细细，尾巴细细，耷拉着眼皮没力气。小老鼠爱挑食，只吃花生大鸭梨，脖子细细，尾巴细细，蔫头耷脑没力气。小熊一点不挑食，米饭、青菜、肉和鱼，大口大口吃下去，脸蛋红红笑嘻嘻！”这是我小时候在幼儿园学到的，昨晚冥思回想了一个晚上，才大致想起来。
　　小家伙也拍手，一板一眼，认真的学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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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坐了没有多久，奶妈就心神不定的过来催我：“宋姑娘，该回去了，奴婢……”
　　“不回去！”小家伙不情愿的大叫，搂着我不肯松手。
　　“宋姑娘，万一被夫人知晓，奴婢实在担待不起，您看……”奶妈为难的搅着双手。
　　我只好耐心的哄雷惊天：“乖，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姑姑还有好多故事和儿歌，慢慢说给宝宝听，好不好，姑姑还知道好多游戏，明天和宝宝一起玩，好不好……”
　　小家伙终于一步一回头，被奶妈拉走了。

　　第三次去花园，没有他们的影子。
　　我不甘心隔天又去，仍旧没见到他们。
　　再去，还是踪影皆无。
　　我便不再去了。
　　“看来金夫人知道了。”我对兰慧说。
　　“奶妈不知道怎么样了？”兰慧忧心忡忡。

　　日子依然寂寞。吃饭、练字、睡觉，周而复始。难道从开始雷霆便打算对我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吗。
　　他总该会见到雷惊天吧。他总该会从雷惊天的嘴里听到我，进而会想起我吧。
　　可我依然见不到他。
　　兰慧也不再和我提及雷霆。
　　武平依然兢兢业业的看守着我，神出鬼没。

　　晚上，我习惯的倚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兰慧闲聊。兰慧很自然的坐在床边。
　　门帘一动，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来，大叫着，“姑姑!”手脚并用的爬上床来，紧紧的抱住我。
　　兰慧慌忙站起来，低头施礼：“王爷！”
　　雷霆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我没动，下意识的搂紧雷惊天。
　　“姑姑，我好想你啊！”小家伙伏在我怀里，闷声闷气的说。
　　“天儿吵着闹着要见姑姑，却原来是要见你！”雷霆自顾自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我说。
　　“兰慧，”我轻声叫呆站着的兰慧，“兰慧，看茶！”
　　雷霆一挥手，“免了，你退下吧！”
　　兰慧匆匆退下。
　　我不再看雷霆，怀里的小家伙正委屈的看着我。
　　我有些哀伤的想起，成儿总是愿意这般腻在我身上。我抱着雷惊天小小的身子就像抱着成儿一样。
　　“这几天为什么没有去花园啊，姑姑天天等着你呢。”我微笑的看着他，柔声的明知故问。
　　“母亲不让我出门。”小家伙有些泫然欲泣。
　　“姑姑，你和我一起去见见母亲吧！”小家伙突然恳求道。
　　“为什么？”我吃惊的问。
　　“母亲没有见过你，她见过就知道了，姑姑不是坏人！”
　　我苦笑的看着他，小朋友的心思真的很单纯。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抬头看了一眼雷霆。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们，见我看他，便转过了头，目光却被摞在桌上厚厚的纸张吸引，顺手抽出一张。
　　“姑姑，好不好，好不好啊？”雷惊天还在哀求。
　　“等你母亲消了气，姑姑再去，好不好？”我无奈的应道。
　　雷霆眉头紧锁，一张一张细细的看着我写的东西，不时阴沉沉的抬头扫我一眼。
　　雷惊天的注意力忽然又转移了，“姑姑，你说会给我讲故事，你现在就讲给我听吧，姑姑！”
　　他这个年纪，讲些什么好呢，我脑子里一时塞满了东西，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讲孙悟空，太长了，我未必会有耐心讲完。突然灵机一动，还有哪吒啊！
　　当下便绘声绘色的开讲。
　　小家伙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小嘴微微张着，听的入神。
　　雷霆似乎放下了那些纸，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
　　哪吒闹海其实也不短。我讲的口干舌燥，堪堪才讲了一半。
　　见我停下来，小家伙忙催我，“快讲啊，姑姑！”
　　我看了一眼雷霆，他淡淡的看着我。
　　“乖，太晚了，宝宝该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讲，好不好？”我小心翼翼的哄着雷惊天。
　　“我不回去，我和姑姑睡！”小家伙自作主张。
　　“天儿！”雷霆忽然轻斥道，“不许胡闹！”
　　“父王。”小家伙怯怯的看着父亲，有些不情愿的撅起嘴，终究没有胆量坚持。
　　“奶妈！”雷霆喝道，一个陌生的女人应声进来，“把他带回去吧。”雷霆吩咐道。
　　小家伙有些微的挣扎，我安慰的拍拍他，“乖，听话。”
　　小家伙推开新奶妈的手，自己溜下床。
　　“父王！我明日还来，好不好？”小家伙抱住父亲的胳膊，哀恳道。
　　雷霆抚着他的小脑袋，很痛快的答应了，“好！”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雷霆没有走的意思，深深的看着我。
　　“你经常出人意表啊！”他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