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D小调的魔王

46、回忆之终，旅途之始

　　先遣队全军覆没一事让克兰大公过高地估计了王城周边的守备力量，于是他决定暂缓进攻，等待自己的部队全部集结完毕。

　　结果，他没有等到自己的后援部队，等来的是一次由法师、圣殿骑士和牧师组成的奇袭，席卷了他营地里四分之一的战斗力。
　　而比这更打击他的，则是由此传递出来的信号。
　　——首席大法师和教皇终于都做出了选择，那就是站在女王一边。

　　面对因此而士气高涨的对手，克兰大公的队伍很快就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了。
　　接着，在大概十天之后，逃亡中的克兰大公被自己的下属所刺杀，作为投降的证明。
　　自国王驾崩，克兰大公自立为王开始，西斯塔尔持续了约有三个月的内战终于结束了。
　　对大多数人来说，生活自然已经回不到战前的样子，却也能够沿着新的轨迹平稳地走下去。

　　经此一役，艾米丽安·格雷西亚女王的政权终于逐步稳固下来。
　　尽管只有十六岁，这位从小就跟随父亲处理政务的少女依然赢得了不少国民的信任。

　　佣兵们虽然失去了一次发战争财的机会，却捡回了一条命，自然对此毫无怨言。
　　何况战后的混乱，也正是他们大展拳脚的舞台。

　　治安官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大概顾不上去追捕一个逃亡多时的犯人。骑士也因此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戒。至少在精灵第二次邀请他参加任务时，还可以点一下头。

　　一直到精灵再一次缺席“佣兵之家”早餐的那一天。

　　去觐见女王了，佣兵们交换着这样的信息。
　　带着几分羡慕和玩笑，给精灵起了新的外号“老爷”。
　　——按照精灵获得的头衔来说，他们确实应该这么叫了。

　　精灵仍然住在佣兵之家里，但也仅仅是住下而已。
　　他没有再接过任何一个任务，大部分时间都在上城区度过，一直呆到很晚。

　　“老爷”是有很多事要忙的，佣兵们说。
　　听说有好几个贵族想要把女儿嫁给他了。
　　听说每天他接到的茶会和舞会邀请函就有一打半。

　　那些急切想要拉拢女王宠臣的大人们甚至还会把门童派到“佣兵之家”来送请柬。那些趾高气昂的仆人找不到收件人，就会把喷着香水的粉色卡片扔给杰克老爹，然后皱着眉匆匆离开。免得这些“下等人”的味道沾上他们干净漂亮的制服。

　　骑士沉默地倾听着他们的议论，然后忽然意识到，这是精灵消失的又一个第六天了。

　　第七天，他还是没有听到往常的问候，反而被杰克老爹喊住了。

　　“给你的，”杰克老爹将一个钱袋交给他：“报酬。”

　　里面有一张单据，上面写着任务报酬总额是一百金币，先支付二十金，剩下的一年以后发放。最后是海兹里特邓肯的签名。

　　骑士收起单据，数了二十金出来，然后将袋子还给杰克老爹。

　　“干嘛？这些都是你的。”

　　“多了。”

　　“我知道，”杰克老爹有点惊讶地看着他：“艾伦说你表现得很好，所以有额外的酬金。”

　　怎么可能会有额外的酬金。他把自己那一份也给了我。
　　——因为那个根本没派上用场的增益魔法。

　　“我不需要。”骑士粗暴地回答。

　　明知道事情并不会因为这二十金有什么改变。
　　但还是觉得如果收下的话，连同回忆都会变质了。

　　“你确定？”杰克老爹挑起了眉：“他说如果你不要的话，就用来当做收留难民的房租了。”

　　确实是他的风格，骑士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当有人拉住他的袖子，恳求他施舍的时候，精灵从没有拒绝过。

　　“好。”骑士点点头：“顺便也雇个医生吧。你该庆幸现在是冬天，否则瘟疫就要带走你大部分的房客了。”

　　“你有病，”杰克老爹瞪了他一会，摇摇头：“——你俩都是。为了二十金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出人命的佣兵队伍我见多了，第一次看到推来拒去的。”

　　“也许。”骑士转身离开了。

　　是该结束了。
　　酒馆开门的时候，去喝上久违的一杯，当做是告别好了。

　　黄昏时分骑士推开了那家酒馆的大门，却惊异地看到了久违的身影。
　　精灵独自坐在角落里，没有背着弓箭，桌前空空如也。
　　他穿着贵族服饰有种出于天生的优雅，足以让上城区所有的大人物们自惭形秽。

　　——很美，但并不适合他。
　　否则的话，他怎么会露出这么空虚茫然的表情。

　　艾伦。
　　骑士在心底念着这个他从未真正叫出口的名字。

　　然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精灵抬起了头，将眼光投向门口。

　　骑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尽管涂污了脸，女人的双手依旧白皙细嫩，看起来从未做过什么体力活。
　　她抱着孩子的姿势很奇怪，并不是为了让孩子舒服，而是方便向他人展示他高烧时的痛苦表情。
　　襁褓的布料上印着一个小小的十字，那是圣堂财产的标记。

　　骑士不相信以精灵的视力和观察力，会忽略这样的细节。
　　但精灵只是摇了摇头，取出一枚银币，等着女人走近。

　　不要再天真了，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光明。
　　你可以心怀希望，相信人性中美好的那一面，但至少别这样毫无防备。
　　善良并不会成为你的盾牌，所以——

　　骑士叹了口气，推开人群走过去，从精灵的手指间抽走了那枚银币，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两杯晨曦庄园葡萄酒。”骑士说。

　　善良并不会成为你的盾牌，所以，让我来吧。

　　呼吸困难。
　　胸口仿佛压着什么东西一样，逼迫骑士从回忆的梦中醒来。
　　他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有着细长瞳孔的眼睛。
　　喵丽丝蹲在骑士的胸口，一边用尾巴拍打着他。

　　骑士笑了。
　　“早安，喵丽丝。”他小声说。

　　猫没有回应，只是更加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尾巴。然后跳下来跑向门口。

　　骑士走过去打开门，喵丽丝立刻窜了出去。
　　走廊上的空气比起房间里要冷一些，很快就驱赶了残留的睡意。
　　骑士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掩上门走回房间。

　　稍微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从太阳的高度来看，大概是七点左右。
　　骑士犹豫地看着还在沉睡的精灵。
　　要不要叫醒他呢？

　　好像感觉到了骑士的注视一样，精灵睁开了眼睛。

　　“早安，艾伦。”骑士说：“卡文迪许夫人说七点半会过来。所以差不多该起了。”

　　——欠了很多次的主动问候，以后可以慢慢补回来吧。

　　精灵却没有按照他的期待回应一句“早安”，而是看着骑士的脸，做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发言。

　　“凯因……长胡子了。”

　　骑士摸了一下下巴，短短的胡茬冒了出来，的确有些扎手。

　　“是啊，该去刮一下了。”

　　“精灵没有。”

　　“我知道，怎么了？”

　　“所以，在你刮胡子的时候，”精灵翻了个身，掀起被子盖住了头：“让我再睡一会吧。”

　　骑士忍不住笑了。

　　能看到主人这么任性的一面，也算是作为骑士的特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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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神马只有窝说要挪窝的时候才有好多新ID冒出来说不要挪……
在那之前泥们都是默默地看着不给窝回帖的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