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D小调的魔王

26、终有一天

　　精灵梦见了遥远的往事。
　　但感觉并没有那么遥远，因为在记忆中，大概只是数月之前而已。

　　“你是我们引以为傲的英雄，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你的要求。即使是如此……荒谬且愚蠢的要求。”

　　“抱歉，让您为难了。”

　　“但我还是希望你考虑清楚，你知道完成这个法术的代价吗？”

　　“我明白。禁术被称为禁术，是有它的理由的。”

　　“那么，你牺牲这些，是想获得什么呢？”

　　“‘独角兽军团’全员生还的机会，自然也包括我自己的。”

　　“即使你将再也见不到他们？”

　　“是的。”

　　“……你没有亲人或者恋人吧？”

　　“……没有。”

　　女祭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否则我就是在协助你完成一件世界上最残酷的事了。”

　　“没有什么比死亡本身更残酷的了，祭司大人。”年轻的精灵抬起头，平静地回答。

　　“……那是因为你的年纪还太小，孩子。”

　　“也许。”

　　“不要回答得这么轻松，孩子。你把自己想象得太坚强了——终有一天，你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

　　“那是‘终有一天’的事，就让那个时候的我去面对吧。”

　　她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怜悯与悲哀。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女祭司终于站起身来。
　　她将半透明的晶石挂在了年轻精灵的颈上，然后轻柔地吻了他的额头。

　　“那么，别了，艾伦·德温特雷克。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我只能祝你得偿所愿。”

　　有人拉开了床前的帷幕，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艾伦、艾伦、艾伦~”稚气的嗓音如歌声一样，驱散了残留的倦意：“该起床啦！”

　　精灵睁开眼，正对上海妖少年清澈的目光。

　　“今天会经过一个村子对吗？有田地和很多牛羊的那种？”

　　“是啊，”精灵笑了笑：“大家都起来了？”

　　“凯因和朱利安在特训，好长时间了呢。”海妖少年点点头：“凯因说要在到达法师学院之前，把朱利安变成真正的战斗力。”

　　精灵皱起了眉：“我去看看。”

　　骑士手持长剑，摆出了攻击姿势，矮人则顶着接近自己身高一半的盾站在对面。尽管是初春，两个人的额上都已经出了汗，只不过矮人的状况看起来要糟糕得多，身体有些摇晃，汗水已经开始沿着胡子往下流了。

　　“要休息一下吗？”骑士问。

　　“不，请……再让我试一次。”矮人努力地稳住身体回答：“今天还没成功过不是吗？”

　　“朱利安，”精灵叹了口气：“要是你能在几个小时之内就能学会完美防御凯因的攻击，等我们走到法师学院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可以向首席大法师挑战了。”

　　“咦，我没想过……”矮人的脸红了起来：“我只是……毕竟我也拜过专门的教练，不算是新手啊。”

　　“确实不是，”骑士笑了笑：“比我昨天想的还要好一些。要是路上再遇上几场战斗的话，说不定……”

　　“要是路上再遇上几场战斗的话，朱利安能成长起来，你就该每天晚上趴着睡了。”精灵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帐篷：“——进来，检查一下你的恢复情况。”

　　“弗兰克先生……会被责备吗？”矮人看着骑士走进帐篷的背影，有些担心地问：“因为带伤陪我练习？”

　　“没有关系啦，”海妖少年想也不想地回答：“他们大概只是需要一点借口独处而已。这样那样的事啊，‘医生游戏’什么的。”

　　“这……这样那样的……他们两位是恋、恋人的关系？”矮人的脸又红起来了，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难道不是？”海妖少年有点诧异地看着矮人：“我觉得恋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啊。——啊，不过，好像没有一起睡过的样子呢，因为凯因还是处男。”

　　矮人摇摇头，脸更红了：“这、这么说的话，我……我好像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不，是两个……或者三个？”

　　“相比起四人帐篷，说不定两人的更合适一些……我得记下来呢。”矮人掏出本子和笔，喃喃地对自己说道。

　　海妖少年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朱利安，你可以教我识字吗？”

　　“非常乐意，谢利先生！”矮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回答：“能教一位法师写字是我的荣幸！”

　　“原来法师也都不会写字的吗？”

　　“我想法师学院会教的吧，”矮人想了想回答：“不过也可能是用什么法术，把这些知识直接放进脑子里？”

　　精灵小心地擦去骑士背上残留的药水。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无论擦伤还是瘀伤确实都已经痊愈了。留下的只有一些旧的伤痕，细长的形状看起来是鞭子抽打的。
　　虽然明知道是旧伤，但精灵还是下意识地避免了非必要的触碰。——无论如何，那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怎么样？”骑士笑着问：“验货满意，可以把我从伤员列表里除名了么，团长？”

　　“唔……用了什么加快恢复速度的增益魔法了吧？否则的话至少会留一点痕迹的。”

　　“当然了，”骑士指了指挂在胸前的魂石：“忍不住就想试一下这个的效果。”

　　“派得上用场就好，”精灵笑笑，将衣服递给他：“那么，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拆卸帐篷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很快东西就整理好了。
　　骑士走向矮人，去拿他的盾牌，而矮人犹豫了一会之后，终于开口发问了。

　　“弗兰克先生，这个盾牌上面的装饰……改造过的吧？”

　　“啊，去‘坎贝尔铁匠铺’改了一下，去掉了上面的十字架花纹。”骑士笑了笑：“本来想换点有特色的标志，但是时间不够，最后只印了个马的徽记，感觉还不错吧？”

　　“唔，”矮人小心地说：“还……还不错啦，以人类的标准来说。”

　　“以人类的标准？”

　　“无意冒犯，弗兰克先生，”矮人摸了摸鼻子回答：“但是我十岁那年做出来的东西就比这强了。——等到了下个村子，请让我帮您重新处理一下吧。”

　　“我明白的，又是’种族天赋’啊，”骑士点点头：“说来我有点好奇，人类的‘种族天赋’是什么呢？”

　　三个非人类对看了一眼，然后一起摇了摇头。

　　“不知道呢。”矮人说：“书上好像没有写……”

　　“数量很多像蟑螂一样怎么打都打不完，”海妖少年点头：“那个吸血鬼公爵说的。”

　　“谢利，不要被公爵洗脑了。有点自己的想法！”

　　“人类的营养价值很高。”海妖少年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回答。

　　“不要一边说这种话一边盯着我！你早饭没吃饱是吧？！——还有雄海妖不是不吃人的吗？！”

　　“咳……受到打击之后，有很强的适应性和恢复能力？”

　　“……就算你这么说是想安慰我，我也不会高兴的，艾伦。”骑士苦着脸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