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D小调的魔王

130、三次冒险

　　“我没事——还活着。”迅速答复的声音让他们都松了口气。

　　“就是，”牧师动了一下身体，冷静地补充道，“嗯，暂时动不了了。”

　　在那一瞬间他想办法避开了要害，只是无法完全躲开，虽然没有受重伤，但脚被卡在了两根石梁组成的缝隙中间。

　　“稍等，我们——”精灵话还没说完，红龙又一次发出了怒吼，更多的断瓦残垣从上方落了下来。她似乎是意识到他们将她困在这里的企图，开始用身体去冲撞墙壁，试图完全破坏这栋建筑。

　　“来不及了，都出去！”一片嘈杂中牧师的声音罕见地显得十分紧张，“我能搞定的。”

　　在渐渐消散的灰尘中，精灵捕捉到了他的身影。如果真有什么脱身的方法，他现在应该在忙着尝试才对，但他并没有，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权杖好好地放在腿上。

　　似乎是知道精灵的视力能从远处看见自己，牧师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是平时那种故作神秘的笑容，而是很坦然的放弃的表情。

　　那神情让精灵简直像被刺了一样的难受。他猛地转向了小海妖和矮人的方向。

　　“谢利、朱利安，去救雷欧！我来争取时间。”

　　精灵计算了一下距离，然后射出了最后的几支箭。

　　谢利的魔法也好，朱利安的发明也好，他相信他们总能找到一个办法让所有人活着走出这里。

　　当从空中跃到龙背上时，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也许是在和罗文娜的决斗中消耗很大，骑士注意到伊尔蒙的剑并没有之前看起来的那么难对付。但吸血鬼却找到了更为简单的应对方法：在给魔剑提供能量的同时，利用空出来的一只手释放法术来干扰骑士的行动。在近身战中还要防着随时扑面而来的冰锥和缓速魔法，多少是有些吃力的。

　　吸血鬼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在人类之上是很正常的，让骑士惊讶的是除此之外他似乎对神圣魔法也不再畏惧了。比起两个月之前的实力，就算不能称之为判若鸿沟，至少也是突飞猛进了。

　　“还觉得能靠一个人解决掉我吗？”似乎是读出了他的想法一样，吸血鬼笑了起来，“他该留下你一起对付龙的，这样你们至少还能死在一起。”

　　骑士没有回答，抬手挡开了他的刺击。这个时候逞口舌之利已经没有意义了，所应该想的只有全神贯注地击败眼前的对手而已。尽管这很难——尤其是在无法确认宫殿内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

　　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焦躁，尽量不将其表现在进攻节奏上。越急就越容易犯错，而在这场战斗中失误的结果就只有死。

　　但随着时间流逝，保持冷静变得更加困难了。他可以感觉到汗水从额头上流下，却连眨眼也不敢。不分胜负的胶着似乎可以无休无止地延续下去，但骑士知道如果维持现状，先倒下的肯定是自己。

　　吸血鬼并不怕受伤，制造几个流血的伤口不能消耗他的体力，如果不能一击致命的话，再多的交换也没有意义。

　　“打算这样打到天黑吗？”伊尔蒙继续用声音干扰着他，“那时候可就不是你的主场了，光明骑士。”

　　骑士仍然没有回答，却已经开始寻找突破口了。他注意到吸血鬼的个性相当妄自尊大，尤其在自觉处于优势时，喜欢以言辞折磨对手取乐。

　　而一直没有能结束战斗的焦躁对于双方应该都是存在的。假如伊尔蒙并不比自己有耐性，这个时候应该也会更容易做出冒进的选择。

　　骑士猛然加快了攻击的节奏。他有意让自己的进攻显得粗暴而缺乏章法，在外人看来就像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一样。

　　果然吸血鬼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防守松懈了一些，也不再使用魔法干扰，剑更多地向着骑士招呼过去，显然对在他身上制造出几个伤口更感兴趣。

　　骑士猛然向前一步，拉近了距离。左手扶住剑身中间，将剑尖的部分当成匕首一样地刺了过去。他知道吸血鬼在那身华丽的外袍下面一定穿着护身锁甲，因此很直接地瞄准了他衣服高领的开口。

　　事实上这种距离对他是不利的，因为对方的剑本来就比他的要短一些。靠得越近，骑士这身铠甲所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弱，上面的任何缝隙都可能被那把毒蛇一样的魔剑利用。

　　而他相信吸血鬼和恶魔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会认为下一击能够直接杀死自己，因此不需要格挡。

　　骑士放开了武器，侧过身体，以右手手甲挡住了刺向自己腹部的魔剑，同时又向前了一步。魔剑迅速变招，剑尖钻入他的前臂与护肘的缝隙里，内衬的棉甲在这条毒蛇面前形同虚设，骑士可以感觉到皮肤被割裂的疼痛，但此时他的左手已经抓住了魔剑的剑柄。

　　他忍着疼痛撤回右手，然后捏住了对方的剑刃，双手配合着将剑反拧过来。下一瞬间魔剑已经在他手中，尖端刺入了吸血鬼的喉咙，而他自己的长剑才刚刚落地。

　　他没有给伊尔蒙恢复的机会，稍微收回剑尖，用剑刃横着在吸血鬼的脖子上拖了过去。

　　血溅得到处都是，骑士却不敢停下攻击，直到吸血鬼身首分离的躯体倒在地上。伊尔蒙脸上惊讶与愤怒的神情仍未消失，失去了魔力支撑、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却已经渐渐开始风化。

　　骑士将魔剑掰成两段丢在脚下，捡起了自己的长剑，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右臂几乎已经抬不起来了。

　　他定了定神，没有顾得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转身向着红龙宫殿跑去。突然传来的又一阵龙吼让他觉得头晕目眩，但骑士并没有停下脚步。

　　紫杉木长弓挟着风声挥向龙的头部。这借着跃下力量的一击其实还不足以对龙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至少会有一瞬间的失神。红龙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扭头咬下，精灵早有准备，趁着这个时候把箭筒竖着卡进了龙嘴里，然后将一整瓶液体撒了进去。那是原本用来涂在箭头上的催眠药，几滴就能让大型野兽陷入昏睡。虽然不知道对龙有多少效果，他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精灵赶在龙咬碎箭筒之前把手撤了出来，尽管如此龙的牙齿还是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伤口。他用弓维持着身体平衡，正准备跳下来的时候，忽然听见矮人大声喊他的名字，然后好几支弩箭对着龙射了过来。

　　这显然分散了龙的注意力，精灵也得以缓了一口气，看向矮人的方向。

　　朱利安拼命在原地跳跃着，然后举起手中的□□。□□上有一根绳索一直向上延伸，绕过屋顶上还完好的横梁，另外一端则通向……

　　精灵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来，向着他挥了挥手。紧接着带着绳索的弩箭就射了过来。精灵一把抓住，然后向下甩去。

　　精灵死死扣着龙头上的犄角让自己不掉下去，带着绳索的弩箭绕着龙的脖子走了一圈之后，又被他接住拉了回来。

　　龙身上的温度非常高，仅仅这接触的几秒钟就让他感觉皮肤剧烈的疼痛，几乎没法抓稳任何东西。但他并不打算放手，在红龙的挣扎中，他艰难地将绳圈打成了死结。

　　对这突如其来的拘束，红龙拼命甩着头想要摆脱，精灵借势从龙身上跳了下来。

　　他挑选的是远离三人的一侧，这样就能引得红龙朝这个方向移动，拉起绳索将压在雷欧身上的巨石挪开。

　　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激怒了红龙，精灵还在空中就感觉到背后的风声。他不得不伸手护住头部，蜷缩起身体摆出尽可能的防御姿势，尽管如此还是被翅膀扫得横飞了出去。

　　落地的时候他简直能听到全身骨骼发出的惨叫。精灵伸手按住地面努力想要爬起来，但刚刚撑起身体就看见红龙燃烧着怒火的双眼。

　　她的爪子已经抬了起来，挡住了光线。精灵有些绝望地计算着落点，不知道自己的体力还能不能做到在被碾碎之前逃开。

　　但就在这时红龙的面忽然亮起一道白色的闪光，然后一个身影挡在了精灵面前。

　　“抱歉，来晚了。”

　　精灵自己也吸入了一点挥发出来的催眠蒸汽，他感觉到这个时候药物似乎开始发挥作用了。

　　否则的话，为什么罗文娜会拿着一根树枝站在这里……

　　精灵摇了摇头，又一次试图站起来，立刻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他。

　　“谢利，朱利安，带艾伦和雷欧出去。”

　　远处的牧师不知道在喊着什么，罗文娜过了一会才听清他在重复着的似乎是之前伊尔蒙念过的、金焰的龙语名字。她理解了他想法的同时也吓了一跳。

　　——但是，为什么不试看看呢？

　　看着眼前已经有些疲惫、正在徒劳地试图挣脱绳索的红龙与摇摇欲坠的屋顶，法师下定了决心。

　　成功的话就能救所有人，失败的话……

　　失败的话，也不过就是个名垂千古的笑话吧——史上第一个试图用一根树枝驯服龙的法师。

　　其实相比起“屠龙者”来说，她真的更喜欢成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