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D小调的魔王

128、决斗

　　“决斗，是吗？”

　　就在女王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的时候，一个身影向前走了几步。

　　“一对一，一局决胜，”罗文娜挥起法杖，掉在地上的手套被风魔法吹起，然后稳稳地落在她的掌心，“选武器吧。”

　　“可以啊，”青年傲慢地回答道，“就看她有没有胆子赌上王位押你胜了。”

　　“艾米丽和这件事没有丝毫关系，”罗文娜微笑起来，“要和你赌的人是我。我想你大概忘了我是谁吧，自称的私生子先生？”

　　“你根本没有继承权，半精灵。”青年用威胁的声音反驳道。

　　“‘被迫’失去的，”法师回答，“现在我打算把它要回来。——怎么样呢？我输了的话自然会退出这场竞争。我赢了的话，你就带着你的故事从这里滚出去，王位继承人将在我和艾米丽中间决出。”

　　“别痴心妄想了，西斯塔尔的人民会甘心被一个非人混血统治吗？”

　　“——混血……有她的权利，”红龙少女忽然在此时插话了，“如果她要求，我会支持。”

　　青年的表情很明显地扭曲了。

　　“既然——金焰女士这么说的话。”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罗文娜。

　　“但是，我不希望出现流血事件。”红龙补充道，“当我宣布结束，双方必须马上停手，杀死对手的也将失去竞逐王位的资格。”

　　听到她这句话，两边都愣了几秒钟，然后才勉强点了头。很显然不能借此杀死对方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件憾事。

　　罗文娜感觉到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衣角，转过头去的时候，发现妹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不要去，”她小声说道，“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杀死你。”

　　“别担心，”法师笑了起来，弯下腰附到她耳边，“我知道——”

　　“——而且我会比他先动手。”

　　“其他人请站到我身后。”红龙少女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又沉静地说道，“避免受伤，也为了公平。”

　　精灵在旁边只觉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踏上这段旅途时他设想过各种各样的意外，但从没预料过会出现摸不清底细的敌人，并且还走到了让其中一名队友只身上阵的这一步。

　　毫无疑问罗文娜是现在队伍中最强的战斗力，但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单打独斗也不能算是她的强项。他原本想站得近一些以便随时插手战斗的，现在却连这点可能性也被红龙消灭了。

　　“凯因，你能察觉到什么异常吗？”借着向后撤的机会，他低声问骑士。

　　“什么也没有，”骑士摇了摇头，“如果是魔法伪装，我应该能看出来的。”

　　“雷欧呢？”

　　“一样。普通的易容不会有这么真实的表情，”牧师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但任何法术都不可能瞒得过在场的这些人。是不是有些种族具备的天赋——换皮者或变形怪？”

　　精灵摇头，“它们需要原型，就是说，除非真的存在这么个私生子，或者至少是非常像国王的人。”

　　但这段谈话还没有得出结论，就因为决斗的开始而被迫终止了。

　　罗文娜自然是使用法杖，而对方则抽出了腰间悬挂的剑，那是一柄带有黄金装饰纹路的黑色佩剑，诡异的造型与质感让人联想起毒蛇。

　　虽然加固过的法杖可以挡住这类轻型武器的劈砍，但法杖在格挡时就无法释放魔法，法师会完全处于被动防御状态，对罗文娜是相当不利的情况。

　　青年显然也深知自己的优势，进攻非常不留余地，剑与法杖的撞击声几乎连绵不断。

　　“很强。”骑士皱起了眉，“罗文娜防得很好，但是……”

　　攻势很快，然而并没有露出多少破绽；出剑的角度极其刁钻，每一次刺出都能构成最大的威胁。——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点，但对方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剑术高手。

　　事实上，罗文娜应对得也非常出色，并没有出现左支右绌的情况。但也只能做到“应对”而已。这种情况下能够使用自如的几乎只有法师用来保命的绝技，例如瞬移魔法。但每当她找到机会拉开距离，对方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如影随形地跟上，结果只是继续僵持而已。

　　但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没有尽全力，而是以一种猎手戏弄猎物的姿态在进攻。

　　“我听说过你，没有天赋的半精灵。”在又一次拉开距离之后，青年忽然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如果不是公主的话，连法师学院也没资格进入吧。”

　　“能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但你觉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他向前一步，剑刃飞舞出黑色弧光，罗文娜向后滑出几步躲过攻击，然后回敬以一道烟雾。

　　没有停下来的时间，就使用消耗大而威力相对弱的短法术进行反击。毕竟应付一般剑士，只要魔法就够了，威力大小并不重要。但看起来那烟雾却毫无杀伤力。

　　“小花招，”青年毫不在意地从其中穿过，又一次以惊人的速度将剑刺出，“就这些？”

　　回答他的是法杖格挡的声音，然后是又一道烟雾。渐渐地这些雾气弥散开来，将决斗的两人从中分开。

　　“你不可能一直这样逃下去。”

　　罗文娜仍然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新的动作。从烟雾中无声地撤退之后，法杖支撑着地面，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等待着。她看起来已经很疲倦了，很可能接下来的就是胜负手。

　　全场寂静无声，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精灵虽然很想打断这场决斗，但还是忍住了：如果罗文娜做了这样的选择，那么就意味着她一定有破局的办法，现在只有信任她，并且随时准备给予帮助。

　　“事实上我对漂亮脸蛋总是手下留情的，”青年的声音又一次从雾中传了出来，“但你们拿走了一些属于我的东西。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亲自把他们要回来了。”

　　他从雾中走出来的时候是直对着罗文娜的，显然并没有因为障眼法而丢失目标。

　　他向前冲去，脚步鬼魅得难以置信，佩剑带着风声当头劈下，然后是刺耳的木头断裂声。紧接着剑刃沿着罗文娜右手握着的半截法杖滑向她的手指，逼迫她松手放掉武器。

　　他带着残忍的笑意望向她的脸，希望从上面找到恐惧的表情。但是没有，她的脸被挡住了。法师将左手举到眼前，划出了完成法术的最后一个符号。

　　在准备向法师刺出致命一击的青年眼前出现了几点小火星。青年反射性地向后跳去，但他身后那些烟雾里似乎包含了助燃的成分，一瞬间火焰冲天而起。

　　与此几乎同时，红龙少女祭出的一道守护冰墙已经将法师包围起来。然后在察觉双方局势逆转时，又迅速化成水柱浇灭了火焰。

　　“我说过不希望看见这种事。”红龙带着惋惜的神情看向法师，“罗文娜·格雷西亚，你赢了，但也失格了。”

　　“我知道，”法师抿嘴一笑，“但是——”

　　在火与水形成的蒸汽中，黑色的剑刃穿了出来。罗文娜轻巧地向旁边一跃，躲过了这次偷袭。

　　“你会付出代价的，女人。”

　　从火中走出来的青年看起来毫发无伤。全身都是水渍让他显得异常狼狈，全然没有刚才英俊潇洒的模样，尽管如此，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你是谁？”红龙少女警觉地盯着他。

　　普通人，或者说，只要是真正“活着”的东西，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更何况此时此刻他身上散发的邪恶气息简直像是能被视觉捕捉到一样。

　　三支冰锥向着青年射了过去，却被他一挥手就逆转了方向。骑士举起盾牌，刚好来得及将小海妖护在后面。

　　“对于将你领上魔法道路的老师，就是这样的态度吗？”似乎是懒得继续伪装了一样，青年对着他笑了起来，露出尖锐的犬齿。

　　他的外表仍然是“康纳里惟士”，但声音却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看起来你没有听我的话，又去和肮脏的人类混在一起了。”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海妖少年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在骑士的臂弯里挣扎着想要冲过去。

　　“真可惜我有其他的打算。”吸血鬼摇了摇头，将黑色的剑指向了红龙少女。

　　“变成龙形，然后给我杀了他们。”

　　紧跟着这句话的，是一长串难以理解的音节。

　　“你是从哪里……”红龙少女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大了，然后她浑身发抖地□□起来，“不、不行、不行、我不能——”

　　“罗文娜，带上艾米丽走！”顾不上礼节，精灵伸手挟住女王，把她塞到法师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

　　“凯因跟上伊尔蒙！”在红龙少女痛苦的叫声中，精灵用尽全力喊道，“其他人——”

　　“其他人捂住耳朵！”牧师用比他高得多的声调帮他下了指示，“受不了的时候就蹲下！”

　　精灵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而牧师只是耸了耸肩。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遇到发狂的龙——”

　　他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龙吼当中。精灵咬着牙，靠向背后的石柱，死死握住手中的长弓。

　　他听说非常强大的法师能够通过呼唤龙的真名来暂时控制它们，但没想到伊尔蒙竟然是其中之一。

　　只能但愿这个“暂时”不要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