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季微凉》羽千落joker

5、Part 5

　　季微微和张新烁在一起了。
　　管乐团为之轰动。一时间，所有人都将季微微视为勤奋可以造就奇迹的典型。这样的归类里多少含有几分戏谑的意思，季微微置之不理。她喜欢张新烁，现在张新烁也喜欢她，她没有理由不高兴，更不会因为几个闲人的调侃就弄坏了心情。
　　而首席单簧管大人更是单身前后判若两人。单身时，他是眼神冷冽，寒气逼人的黑猫；脱单后，摇身一变化身二十四孝男友。季微微的长笛年深日久氧化发黑，随口抱怨一句，第二天首席就捧上擦银油和擦银布。季微微体育课不想跑800米，没过两天首席就通过家里当医生的亲戚弄来了疾病证明。季微微不想写麻烦的英语作业，首席立即提笔亲自上阵，结果季微微随便瞄一眼，就看到这艺术特招生十道选择题能错六道。猛敲一顿拉回练习册抽搐着额角一道道改错，还要强迫首席听她讲解。首席说，我是要上音乐学院的。季微微猛拍桌子，那也要考文化课！
　　渐渐地，季微微也发现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张新烁的制服虽然洗得干净烫得整齐，但袖口却泛着毛边。他用来装笔的还是老式的铁质笔盒，漆层剥落，四处凹痕，看上去至少有十年历史。他不吃早餐不是因为怪癖，而是没那么多闲钱。他很少说到自己的家庭，只有一次不经意地提到，他从小成绩不好，家里又特别希望他出息。听说市一中初、高中部的艺术特招生都可以免学费，所以几乎是倾囊为他找最好的单簧管老师，想让他读最好的中学，完了再上个好大学，祖坟就冒青烟了。
　　季微微听完之后默默许久。她明白了少年孤僻疏冷的眼神后更多的含义。那是她不熟悉的世界，但是她想，她可以试着去理解。只要足够努力，一定可以更加靠近少年的世界。那时的她，确实如此深信着。
　　可是，首席不是她想爱，想爱就能爱。阻碍她爱首席的人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秦雨诗。
　　秦雨诗不仅名字美，人也美，家境更是美不胜收。她的父亲是全市首富，而她本人性格好，脸蛋好，头脑好，朋友一堆，追求者成群，弱点只有两个，一个叫身体差，一个叫张新烁。
　　弱柳扶风的秦雨诗喜欢张新烁是在两年前一中初中部的元旦晚会上。那时，舞台的大幕缓缓拉开，管乐团几十把乐器流光溢彩，从最左边座位站起的黑衣少年分外显眼。他轻轻一挥手，全体团员齐声奏响标准音，完美的和声气势磅礴，落在舞台下秦雨诗的眼里，全部成了为少年而响的伴奏。
　　她一头陷进去，张新烁却不理不睬。她苦苦等他回头，却只等来他有了女朋友的消息。一时间急火攻心，胃病复发，当晚就躺在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她清白无辜地住院，自有人替她出头。这天放学后，季微微被人拦在了校门口。对方是高头大马的女生，长相凶戾，自称是混道上的，与秦雨诗自小交好。不愧是专家，于谈判一道十分娴熟。先是语重心长，动之以情，历数秦雨诗这么些年的痴情守候；接着话锋一转，隐隐透露有多少“道上兄弟”肯为秦雨诗拼命，威胁得不动声色。季微微心中冷笑，正要想个法子把对方打发走，眼角忽然瞥见一个人朝这边冲过来。
　　那人满头乱发炸得像狮子一样，两手各握着一截银光闪闪的棒状物。冲到近前，白子牙冲着道上的姐姐威慑力十足地怒吼一声：“管你是谁，现在就滚！”
　　许是被他黑毛狮王的气势吓了一跳，那女生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迅速离开。季微微也被惊到了，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瞥一眼白子牙，再瞥一眼他手里正在cosplay双截棍的两截长笛，嘴巴动了动，还没想好说什么，白子牙已经转过来，顶着狮王发型，微微喘气，说：“季微微，之前你长笛的音老不准，是因为我趁你不注意，拧松了你笛子的反射板。”
　　顿了顿，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我不想你对他告白。”
　　季微微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的气球，连日来的愉悦欢欣，“嗤”地漏了个干净。
　　夕阳在少年的眉毛上晕染开零落的绯红。他漆黑的瞳仁朦胧着某种透明的光感，此刻却有一层雾纱的质感浮荡其上。曾经的她，也许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拂开云雾，但现在，隐约雾色已是无计可消除。
　　毕竟，被拧松了反射板的笛子，也阴差阳错地振响了完美的频率。
　　冥冥中的这种际遇，也许是应称为“命运”的柔韧丝线，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