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土著兽人的一段罗曼史》蘑菇大仙

20、无题

　　回去的路上，我无心和蓝度争吵，当然这不是说我毫不介怀他的作为，只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过度的使用，以至于大脑不得不强制休眠，何况无论怎样狡辩，这的确是不错的一天，而我不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毁掉它。如果我够诚实，除去那些艰难的跋涉，还有那些不得不忍受的细枝末节，这切实是美妙的一天。全然的放松，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忘记过去和未来，只着眼于眼前的片刻欢愉。
　　来路既然这样崎岖，回程就更艰险。我再三地回绝蓝度的请求，坚持自己走这段路，然而我每每绊倒，或者脚下松脱的时候，他就要求带着我走。我拒绝的多了，心里不由地着恼，干脆就沉默了。如果有一个GPS，我完全可以自己回家，至今我犯的最大的失误，也就是摔了一跤，可是蓝度脸上的表情，好像我就是个二等残废，走不了路。
　　体力透支了很多，我只能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无心关注身边的人，甚至分不出心力在意自己的心情。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忘记了蓝度的存在。当我必须把精力放在每一个动作的时候，思想就成了最无用的东西，连语言也是不必要的。
　　蓝度喋喋不休，尝试每一个能引起兴趣话题，尽管他留下了足够的间隙，好让人听明白，并且有些事听着还真挺有趣的，但是这样不停地引我说话，我也烦透了。这儿还有个小心思，有时候声音达不到的地方，缄默往往事半功倍——保持沉默，无论是不是明智，至少是对付蓝度的一个办法。
　　即使是在整个心神注意他的时间，我也愿意装作神游九天，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管我是不是会成为最终的受害者，蓝度毫无疑问受不了这种待遇，“折磨”这个词出乎意料地适合他的表情。
　　现在他受够一个人的独角戏了，我就不得不去演个对手戏。他紧紧缠着我，被靠着树枝，整个人裹住我。沉默是我唯一想要的，并且我把他的姿势视为一种求饶，是沉默对言语的胜利，理智对情感的压倒。我没有动作，既是出于自身的意愿，对安静的渴求，也是隐隐的征服欲在作祟。我乐意看着他被折磨，一个绝望的追求者，这不是很美妙吗？痛苦中的呻`吟，被摧残的疯狂的欲望，毫无自尊的乞求，这难道不是我想要的？
　　我是他的国王。我不是应该早就清楚这一点？看看吧，西昙，他的伤口就是你的荣耀，你权威的证明。如果我的健康重于他的生命，我又为何要惶恐，为何要焦急——他已经是手下败将了。过去我一直把自己放在被动的局面，自怨自艾，于是也看不到眼前的出路。
　　傍晚的森林，雾气弥漫，浓重的紫色烟幕罩住了一切形状，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脚下站立的地方。我缩在身后兽人的阴影里，任凭他的温度驱赶湿凉的寒气。他像是这浓雾中冒出的黑影，没有固定的形状，没有声音吗，一味的沉默，只有身上的热度还能证明他的存在。他是名副其实的野兽，企图捕获掌中的猎物，可这一次，我才是猎人。
　　他无处可逃，这镣铐是他的血脉，他的血肉之躯，他无法抛去的物质世界。他很无力，以至于试着从我身上攫取力量，拥抱越是热烈，他越是寒冷——既然我永远是37摄氏度的体温，再长久的温热也暖不了我的身体，那么总有一天，他的体温将耗尽，热情将消逝。我不相信，一个人的爱火可以仅凭着内心的希望燃烧，而不需要对方的补给。
　　脑袋昏昏沉沉，然而这混沌却让我无比清醒。在那天之前，我只要冷眼看着，何况有人和我一起坠入地狱，甘心为我垫背，我为何要拒绝？上天这样吝啬，我自己索取一点报酬，也不为过。
　　他大概没有这样多的心思，但我想他和我一样清楚，甚至触觉更灵敏。白天在蘑菇园的欢乐一扫而空，徒留欢欣过后的悲伤，之前两个人还是同伴，现在连空气里也充满了生疏的距离。我和他各自为政，他带着他的追求，我有着我的坚持，于是短暂的交会过后，是更远的分叉。
　　他仿佛是借着拥抱在挽留什么，可是终究是徒劳。很长的一段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大概一开口吐出的就是冰渣。他这样的姿态，几乎就是在示弱，我也就不拒绝他。
　　我的心情很复杂，既然在这段关系里，我仍然有主导权，那么没什么理由怨恨他，可是即使他愿意付出一切，要我接受他，也是万万不能。如果是在我的世界，他只能算作一个少年，然而就要面对这一切的错综复杂。
　　到了现在的年纪，我处理事情也不见得比他出色，有时候我真的忌妒他。在这个世上，他拥有我渴望的一切，家庭，事业，朋友。他视之为理所当然的，却是我渴望而不可及的。
　　我想了很多，可是好像什么也没想明白。疲惫渐渐占了上风，视线开始模糊，我放任自己倒在蓝度的身上，知道他一定会支撑我。彻底陷入昏睡之前，我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在耳边震荡。
　　醒来是在我的床上。我睡过了整个晚饭时间，现在阿姆也入睡了。蓝度也在房间里，他看我醒来，去厨房拿了晚饭。我并不饿，所以他一个人吃掉了两人份的饭。说是两人份，其实也不过比他平时吃的多一个零头。
　　蓝度莫名地执着于这些事，譬如说吃饭，宁愿像这样等到月上中天的时间。他坐在桌子旁边，衬的桌子小的可怜。房间里只有松灯的微光，此外就是一片静寂。他风卷残云一样，很快就吃完了，可是意外地并不显得粗鲁，动作反而带着一种随性的优雅。
　　“阿姆知道了？”我问他，他点了头。
　　“我们不应该去那儿？”我想对一个兽人来说，去那里也不是容易的事，他身上的伤口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没这么夸张，”他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手指抚弄我的手背，心不在焉地说，“不过不是谁都能找到降落点的，我是指泡泡菇，跳错蘑菇可是要命的。”没错，我在心里赞同地点头，他差点就可以和我殉情了。
　　他露出一个克制的笑，神情却分明带着自矜的得意和隐隐的傲慢，这是只有对自己毫不怀疑的人才有的笑容，其中还有着夸耀的意味。我扫了他一眼，掏出枕头下的刀，又盯着他看。他的眉毛挑起，笑容还挂在脸上，好像我只是拿了个玩具，也从来没有袭击过他。
　　我跨坐到他腿上，偎进他怀里，两只手环在他颈后，刀子还捏在手里，紧紧贴着他的脖颈。他呼吸急促，胸前的肌肉不停颤动，汗水打湿了胸口，显得皮肤更结实紧绷。我把臀部往后挪，重心向前，俯身凑到他的胸前，拿舌头舔了一口，咸涩的气息在味蕾上炸开。
　　我看着他的脸，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眼睛充血，眼角的兽纹时明时暗。他的手在我的背后胡乱摸索，喉结不停滚动。冲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血流过口腔，温热又血腥，我咽下去了。
　　他很激动，于是我好心帮了他一把，把匕首插到他腿上，正对着腿上的伤口。他脸上的肌肉扭曲，很快又克制住，面无表情了。他把匕首拔出来，一双深绿色的眼睛盯着我，眼神肃穆机警，仿佛是在侦查敌情。
　　裤子被溢出的血打湿，我不禁笑出声，指腹轻轻地扫过他的手背，一路往下，在他握着匕首的手指上徘徊。
　　“你不喜欢吗？”我失望极了，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满是失落，想要从他身上离开。
　　“……喜欢。”他制止我起身的动作，把我拉下来，匕首被丢在地上。
　　“很好，我也喜欢。”我舔干净嘴角剩余的血，任由他咬上我的嘴。嘴唇破皮了，血腥气在口腔里泛滥，还有他不断搅弄的舌头，让人有呕吐的冲动。我和他交换了几个深吻，在他的手朝着我的臀部前进时，我把他的手抽出来，搁在腰上。
　　我提起他的右手，然后亲吻他手指的关节，“我不喜欢这个，明白么？”他正忙着对付我的下巴。我掐着他的脖子，让他离开我的脸，又问一遍：“明白？”他看了我半晌，含糊地应一声，又埋到我胸前。
　　他快进行到腰部的时候，我推开他。他看着我，一脸被打断的不忿，似乎还在等待下一场。我抚摸他胸前的伤口，笑了一下，说道：“你该去上个药。”
　　他并不动作，静静地打量我。我迎着他的视线，丝毫没有退缩，直到我发现这场角逐没完没了，终于开口：“我坚持。”
　　“好吧……”他挫败，好像让他伤药是多么伤人的事。

作者有话说

　　卡文ing~~估计最近都是这样的状态，无力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