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深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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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和固体一样坚实凝重，仿若深邃的黑洞。长夜漫漫，我无心睡眠。我像是一直在下坠，下坠，同这躯体的关联只有这失重感，头脑和四肢都消失了；我知道我身上没有少任何一个零件，只是我大概短路了。我能感觉到背后的体温，呼吸和心跳。背后的躯体和我如此接近，仿佛他是我的半身，可他越靠近，面孔就越模糊，像一张失真的相片。
到现在，我敢说我对他了解够深了。可我真的了解他吗？我不敢肯定。这一连串的事情，我的脑袋仍未从冲击中完全恢复，这两天我才能用上理智思考。可再清醒又怎样呢？我就算想明白了又能怎样？
从前的规矩就是不同的距离，公交车有公交车的距离，学校有学校的距离，家里有家里的距离，朋友有朋友的距离。还有一条不可言说的规则，别人关上心门，你就不该打扰。我是如此的依赖这种距离感带来的安全，于是现在不可抑制地开始恐慌——我的防线已经一退再退，而我居然现在才意识到。
陌生人，讨厌的人，无法摆脱的人……接过吻的人，一个屋檐同处过的人，现在……枕边人。姑且保留枕边人的说法，尽管我认为这只是一种妥协，因而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说法，可心里其实很怀疑。不敢相信，只是小半年的功夫，从前恨得咬牙切齿的人，我也能和平共处。毫无保留地说，他已经越界了，如果我的警报系统不是这么迟钝，至少也得给他个红牌，罚他下场才是正理。
这个小人，他从来不守规矩，他这是无视裁判，摆明了犯规。我感到很羞耻，即使我不打算接受他，可心底认定了他得按着追求人的正常程序来，于是事情一脱轨我就怒不可遏，失去理智。潜意识里，我总是自傲于那套复杂的社会系统，以为格林的人都是简单容易的，带着有色眼镜的后果，我掉以轻心，落入绳网犹不自知。
蓝度简直狡猾得不可思议，完全不像是格林的人，比我这个职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更滑不留手。一种手段在我身上不起效果，他马上就转换政策。
让人郁闷的是，承认对手比我强，情商比我高的同时，我还不得不承认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果他愿意的话，自然可以干的更漂亮。他的手段都很拙劣，拙劣到我不会去细想他的动机。有些时刻，我真的觉得和他相处很容易，完全没有负担，甚至有那么几次我笑得就像个傻瓜。
他乐衷于激起我的各种情绪，尤其热爱惹怒我，我就会跟头愤怒的公牛一样，被他牵着鼻子走。我真不想承认自己这么傻帽，可事实是，我很轻易就会被挑动。他就是在愚弄我，不想让我思考，因为我一回过神，肯定把他邮递回国。
一团乱麻，我的思绪很混乱，脑袋里是各种阴谋论，谋杀，性，暴力，虐待之类的。我得一条一条来。
首先，我怎么看蓝度的，我恨他吗？没错，我恨他，可这跟个人情感无关。我恨的是这无常的命运，恨得是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自己找不到谁来为此负责——我总得找个实在的东西来发泄怨恨啊——所以结论是我并不真的恨他。
在小屋里发生的那件事，我当然有理由憎恨他，可他也为此付出代价了。用天平称一称，一场□□和一桩谋杀案，完全是不对等的，何况他当时住手了，而我很可能杀了他；再放上我受的刑罚，还有我的心理受创，我们两不相欠了。我的冲动过去了，再来一次，我一定会良心不安的。
事情的关键是烙印，我的生活彻彻底底的变样了，他也一样。很难说我和他谁受的罪多一点，要我说的话，我更同情他，事情的本质是对蓝度自由意志的剥夺，而且不是通过法律刑罚权威，是连他的思想也奴役了。不是妄自菲薄，我赌一百个脑袋，放在以前，我得归到蓝度宁死也不要的哪一类中。理智上我知道他没有选择，但是情感上我接受不了，我自己更无辜不是吗？
第二条，他爱我吗？如果爱情的定义是自然的伦理，就是说，荷尔蒙的作用，毫无疑问，他爱我。如果爱情的定义是社会学的，那我持保留态度。我不相信一见钟情，至于他的爱情的发生就更奇幻了。如果没有自由的意志，何谈的爱情呢？他的爱更多的是一种侵略，一种强占。
第三条，他对我有害处吗？这是当然的。了解他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足够我害怕他了。体力上他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他并不排斥使用暴力。我现在不是很怕他动粗，既然他不打算真正地伤害我；他的暴力是核武器，目的在于威慑，而不是摧毁，他想要的是我的顺从，我的□□。
真正让我恐惧的，是他的性格。他有很强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一旦我表现出冷漠的样子，他就千方百计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不管是威胁，还是别的什么手段，他不在乎。他知道我害怕他侵犯我，平时他会尽量掩饰，不触及我的底线，可一到他没办法的时候，他就用性威胁我。
即使他爱我，但我的感受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位的，他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地位，他对我的所有权。他设好界限，即使是言语的越界，他也会“惩罚”我。我和他的双边关系，是个地雷，我只要说出他的不必要性，他立刻就发脾气。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装样子，但我得到教训了，渐渐不再提起这一类话题。
我就像被圈养的狼，迟早要变成家犬。他的这些手段我当时没有察觉，等到他占据半壁江山的地盘，我才终于反应过来。我不喜欢失去控制，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让我厌倦。我更憎恨思想都被绑架，所有的洗脑都是从语言开始。他限制我的话语权，是想侵入我的思维，忍着不动我的身子，也是想攻占我的心里。我决不允许。
我面对的是霸王龙一样的敌人，任何一个破绽都会让我丧命，而在一连串的失误过后，我连被动防守也很困难。我本来有很好的机会，把他挡在安全距离之外，是我自己给了他进攻的借口。现在想想，我真是蠢透了。
他实在太可怕，想讨人喜欢的时候，花样百出，现在他比我更像我阿姆的儿子，明明之前阿姆还挺不喜欢他的。以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左右逢源，这么多小姑娘喜欢他，崇拜者多得不得了。
我早该明白的，现在想要收复河山，比登天还难。都引狼入室了，我还有办法赶他走吗？我很伤心，这不再是由我决定的了。这是一场博弈，然而我隐隐地很悲观，我注定是要失败的，尤其对手比我更固执的情况下。
我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可以拿来对付他。我知道，如果结局证明，我的幸福不是从他身上得到的，他会毫不留情地摧毁我。我只能尽量找个让自己不这么难过的地点妥协，然后在终点之前坚持下去，绝不放弃。
我一直睁着眼，没有控制自己的呼吸。我知道他一定没睡，他也肯定知道我醒着。我莫名地开心，至少他控制不了我的想法。就算我计划杀了他，他也不会知晓。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深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