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醉》花妆伊人

1、一、当时只道是寻常

　　漫天飞雪，点点红梅。少女赤着脚丫在院子里翩然起舞。任落雪纷飞，她却灵动如一只翩飞的蝶，在这一树树红艳间跳动。
　　长廊边另一个少女安静地抚琴，起舞的少女映着琴韵跳着。这漫漫雪海之中，一静一动。
　　一舞作罢，一片雪白的院落洒落偏偏红梅。起舞少女脚下一处竟有血色不断蔓延开来。
　　下一刻，身体被横抱起来，抬头看见的依旧是一副银色的面具。她想他在笑，很浅很浅的笑，直说：“你这条命可不能如此丢了。”
　　他将她轻轻地放下，命人去来药膏，又亲自细细地给她包扎伤口。他不看她，目光落在她的玉足上。
　　“等得了空，我带你去香林看雪海。那里有满山的梅花，一到寒冬，傲梅立放，煞是好看。”
　　少女的目光越过他，无目的望着。唇角浅浅地绽放一抹讥诮：“墨月从不知道，身为一粒棋子。竟也有离开棋盘的那一天。”
　　他依旧是温和的习惯的笑容，没有丝毫的不适。

　　三个月前

　　一片秋色，河畔的柳叶渐渐地落尽了。两人已斗了几个回合，不分上下。墨月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不惜自伤将剑气集于一处。墨月一把长剑，寒光一闪，下一刻，那个人已经倒下。
　　剑上滴淌着温热的鲜血，她的眼中见不尽什么神色。他答应过自己，只需取了此人性命，便会放过燕姑姑。她是燕姑姑调教长大的，不会相信燕姑姑真的是线人，定是这人教唆，她只需取了此人的性命便是。
　　可当她回到别院，哪里还有燕姑姑的人影。她从这世上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墨月杀死的那个杀手是姑姑的人，如果不是她一直誓死阻拦那人。或许，燕姑姑不会……
　　她只觉得喉间一热，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她倒在燕姑姑的院落前，她终究不过是他的一粒棋子，也怪她傻，居然会以为棋子可以摆握下棋人。那一日，她因极力于剑，身受重伤，接下来便没有任务给她去执行。

　　他带着白色的面具立在大厅里，一言不发，但却有道不出的威严。一袭白衫，看上去风华无双。
　　厅里立着和她年龄相仿的十多个少女，均是面若桃花，但谁也不会想到她们个个手上沾的都是上百条人命的鲜血。
　　燕姑姑死后，如霜姑娘接手了燕姑姑的一切事务。如霜和她们不一样，她们是在这个别院培养出来的杀手，而她是公子的得力助手，呆在公子身边的时日不是她们可比的，自然也得重视。
　　如霜代公子发令，道：“下月初一，茗香楼。这个人。”如霜拿着一张画像依次走过众人，过目不忘绝对也是她们这些杀手必须的训练科目。如霜收起画像，手指指着另一边放桌上的十多颗盘扣。“一人一颗，万一有任何闪失，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看似精致美丽的盘扣，里面都仔细的藏着致死的毒药，一旦吞食，绝无生还的可能。她们知道这是杀手的宿命，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拒绝额宿命。依次上前拿了一个盘扣，握在手里。
　　墨月刚准备去拿，一旁的如霜却叫住了她。
　　“墨月。你的身体还没好，这次行动你可以不去。”
　　墨月眼光看向如霜身边的公子，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常，镇定地细品着青花瓷杯里的茶，眼神一丝也没放在她身上。
　　“墨月是公子从小培养的，这条命也是公子给的，按令杀人，是我唯一能为公子做的，墨月不敢怠慢。”她整个人看起来对公子无比的恭敬，但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如霜见她如此坚决，也就默许了。待墨月转过身来，桌案上哪里还有盘扣。
　　忘记了，还有一颗在我身上呢。”如霜将自己身上单独放着的一颗盘扣递给她。
　　墨月如常接过，忘记这种事情怎们会发生在如霜这种心思如针的身上。不过阴谋诡计都不重要，她不在乎，自始自终，这条命就不是她自己的。
　　拿着盘扣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骤雨。这是燕姑姑死后的第一场雨。那天晚上，好像又回到了她十一岁夏天的夜晚。
　　她将整个身子卷曲在床的角落，眼前时一片血腥。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当利剑滑过那个人的喉咙，热乎乎的鲜红就这样地喷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像一场再残酷不过的洗礼，翻开她的宿命。
　　当她回到别院，那些场景就像是噩梦萦绕在她身边。她躲在床脚瑟瑟发抖，到后来竟还有哭泣。这是母亲离开她后的第一次哭泣，即使是训练时受伤她也没有这样的流过泪。门外还是风驰电掣，电闪雷鸣。
　　燕姑姑给了她温暖的怀抱，像母亲的怀抱一样的温暖。听着燕姑姑细细的安抚声，她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在别院的这六年，燕姑姑在她的心里逐渐地变得如此坚固，像母亲一样。所以当她间接杀死燕姑姑后，那种痛苦才会如此的绵长。
　　六年前，在那场大火之中。是他将她从一片废墟中救出来的，韩府一门三百二十一口，除了她，都藏身在这片火海里。
　　那时，她睁着哭红的双眼望着马车。
　　“你可愿跟我回去？”他从豪华的马车向她伸出手来，丝毫不介意她一身的污脏。
　　从此，她便成了她所培养的诸多杀手中的一个。将这个如谪仙般的男子看得最重，直到三个月前，她终于知道他自始自终不过拿她当一粒棋子罢了。终究是她想的太多了，怨不得别人。
　　六年时光转眼之间，她再不是那个心思纯洁的少女，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从最初的害怕、战栗，到现在的麻木、冷血。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却用这六年塑造了个冷血也无情的绝顶杀手墨月。
　　残月阁乃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建立开始不断接手高难度的刺杀任务，在短短十年内屹立浩浩江湖，叱咤风云。残月阁的人在江湖上几乎成为一种噩梦，甚至有人传闻，残月阁要杀的人，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