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千奚》茱萸假面

4、入宫请安

　　到了宫城大门，马车停了，芩儿掀开马车门帘探头叫醒了我。
　　“王妃，到皇宫了。”我睁开酸涩的双眼，起身欲下马车。忽然一只手先我一步扶住马车门框，撞了我便轻松地跳下马车，温奴巧笑着：“王爷，奴婢扶着您。”
　　“嗯。”段胤奚淡淡地回应。两人先后下去，我随后也下了马车，淡漠地看着温奴恃宠而骄的姿态。她这是在向我示威么？我且不屑。
　　“芩儿，你随我去吧。”依旧是那么清冷地声音。
　　“芩儿，你和温奴留在这儿。”段胤奚下令。
　　“这...是！”芩儿和温奴留在车旁，我看着段胤奚，他有些得意的挑挑眉，面不改色地向前走去。我无须同他一般见识，他想如何，随他好了。我跟在他身后，虽然从未进过皇宫，却能感受到这里透露的威严之气，诺大的皇宫，像是走也走不到尽头。
　　“云千颖，别以为你是云家的大小姐和父皇选中的王妃，就能随便命令奴才！我想你应该更清楚谁才是清王府的主人，而你，不过是一件没有感情的器物，本王看不惯，随时可以把你赶出去。”听到段胤奚这样说，我也无分毫不快，浅笑：“妾身不仅是件‘器物’，也不是怜人的主，任性乖僻，若是哪天王爷厌倦妾身了，赶出王府也并非一件坏事。妾身被休，想必百姓会称道王爷您好眼光罢。”
　　“你！好呀，我等着这一天呢！”这一仗唇枪舌战，我胜一筹。

　　宣华殿内——
　　“儿臣向父皇，母后请安。”段胤奚跪下行礼。
　　“臣妾向父皇，母后请安。”我和段胤奚一同行礼。

　　“哈哈，免礼免礼。”一个浑厚的男声在殿中央的上座响起，我们两同时抬头起身，“赐座！”当今的皇上一身金黄龙袍，耳鬓虽然略夹白丝，却还散发着威严的气息，想必年轻时定是英俊非凡，俊朗无比罢。上座左侧是身着华服、美丽端庄的皇后，温慈地笑着，可是眼角却透露着淡淡的忧郁；右侧是雍容华贵的静贵妃，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向来年轻时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吧，也难怪，能够得到皇帝的多年宠爱，岂是平庸姿色能够享受的？
　　“朕没走眼，这千颖和胤奚果然般配。一对璧人，天作之合啊！哈哈！”皇上不住地称赞，我浅浅笑道：“承蒙父皇厚爱。”
　　“早就听说云爱卿的府上有一位佳人才女，通晓各种事理，又写得一手好字。千颖可愿为朕同朕的爱妃题诗一首？”
　　“能为父皇和母后题诗，是千颖莫大的荣幸。”我思考片刻，便道：“千秋功名万世传，世人皆称道明君。清平盛世乐百姓，痴绝伊人不相离。”
　　“哈哈！好！朕有你这么一个儿媳，真是欢喜！”“皇上，这千颖真是聪慧过人呀！臣妾瞧着那清丽脱俗的模样，心中甚是喜爱！”静贵妃轻倚皇上耳边笑道。倒是坐在一旁的皇后面色沉静，似乎并不因为皇上的冷落而不甘。我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能忍受这么多，皇后也是可怜之人！
　　哼，这女人挺会讨人喜欢的，手段不浅。段胤奚瞧见父皇母后这么喜欢这个丫头，心有不甘。“胤奚你娶得这么一位王妃，实在是幸运至极。父皇为你挑选了那么多的贵族小姐，唯有千颖与你般配之至。你可得好好待你的王妃啊。”“......”段胤奚想沉默不答，但今日是来请安的，无奈便应：“是。”
　　“朕心中欢喜，要大宴群臣和天下百姓！”宫殿回响着爽朗的笑声。
　　“太后驾到——”一个尖声响起。“哀家怕是错过了好事了，皇上笑得如此开心。”太后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踱步进入殿内。
　　“母后吉祥。”皇上、皇后、贵妃一同请安。
　　“孙儿给皇奶奶请安。”“千颖向太后请安。”
　　“免礼。果然如哀家所测，这孙媳妇果真伶俐动人。皇孙儿，这可是你的福气啊！”太后眼角笑开了花。
　　“孙儿明白。”段胤奚闷声回答。
　　太后走上前来拉起我的双手，慈爱地笑道：“皇孙媳妇儿，我这皇孙儿脾气是暴躁了点，也任性了些，哀家知道你心胸宽厚，定能容忍他并且好好辅佐他的罢！”“这是臣妾本应做的事，臣妾必定会好好辅佐王爷。”“嗯。”太后赞许地点点头。
　　最口是心非的人，莫过于我吧。
　　“好了，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皇上关切地说。
　　“是！儿臣告退！”
　　“臣妾告退！”我和段胤奚一前一后走出宫殿。此时殿内——千颖定会是改变胤奚的那个人吧！殿中的人除了皇后，都这样想着。皇后却是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叹气，但愿千颖她，别走我这条路。

　　回程的车上，段胤奚又和温奴闹得火热，完全没有方才在殿上的清肃。我闭目不观，直到到了清王府。
　　“王爷，今晚还来怡香院吗？”温奴恋恋不舍地从段胤奚的怀中离开，娇媚地问道，声音足以把在场的所有男人的骨头叫酥。“这么贪恋本王么？”段胤奚挑起温奴的下巴，瞥了一眼云千颖，宠溺笑道：“好啊，本王今晚让你知道会有多疯狂！”“王爷真坏！”轻打了一下段胤奚，温奴卖弄着风骚。我懒得再看两人的打闹，淡然地转身走进王府。“你先回去吧！”段胤奚瞧见那女人毫无反应的离开，心里不由得一阵怒火。转而进入王府，温奴不舍地看着段胤奚傲岸的背影。芩儿紧随其后，心中的大石忽地放下，还好还好，没出岔子。无奈地看着两人进入王府，心中莫名的担忧。

　　我没进正厅，一路直直地走向寝房，并且命人将房内的红布撤去，换上绿帐。走到铜镜前，取下发带，青丝散开，垂落双肩。吩咐的下人们也一个接一个的进屋，收拾红帐和残烛，以及一夜未动的糕点。“谁准你们收拾？”傲气冷然的声音，总令我不快。反身边见到那张让我无比厌恶的英军面容。“都放下，滚出去！”怒喝一声。“等等，把这些都撤了。”我毫不示弱。段胤奚惊奇地看着我，转而更大声地喝道：“没听见本王的命令么？滚出去！”“是！是！”下人们被吓得声音颤抖，在王府是不敢忤逆清王的，否则迟早会身首异处。嗅到空气中的弥漫的硝烟气息，下人们纷纷退下。
　　“你到底要怎样？”我语气充满了不快。
　　“怎样？你认为你有资格这样问本王么？呵呵，云千颖，你真当自己是这个王府的主人？”
　　“我不想同你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争吵。”
　　“你是说本王无理取闹？你好大胆啊！”
　　“是，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桩婚事，但这也非我所愿。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没有任何快乐可言。”我坐在玉石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不满这桩婚事？可是有抗旨之意？呵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违抗圣旨的下场，是满门抄斩！你可想你的娘亲和云府的人成为刀下亡魂？真是蛇蝎心肠！”
　　我握住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不知娘亲如何...转而平静地说道：“不，千颖无半点抗旨之意，皇上赐给千颖的恩，千颖万分感激。”
　　“哼，只会满口的奉承，这就是你所谓的‘才’吧！”段胤奚冷笑着：“方才你也说了要好好伺候本王的吧，那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说着向我走来。“王爷不是说过不碰千颖的么，是要食言么？”
　　“哼，笑话。本王岂会是言而无信之人，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碰你！”
　　“那千颖谢过王爷不碰之恩。”轻喥了一口茶，清香瞬间遍布了唇齿。我浅笑：“千颖不会讨好人，所以王爷莫受千颖的气，望王爷多担待些。”我和他之间，不可能有如果。
　　“好，本王如你的意，这府外并不乏美人才女，本王不稀缺你一个！”段胤奚心里是知道的，云千颖是天下第一才女，甚至当今的状元也自愧不如她的才华，若非她是女流之辈，想必已是飞黄腾达之人了。
　　再次摔门而去，可怜这王府的木门，再被摔个几十来回，一定破败不堪了罢。“王妃，芩儿为您准备了燕窝莲子粥和桂花糕，您昨儿一宿未眠也未进食，可别伤了身子。”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芩儿是第一个对我温言关怀的人，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和暖意，笑着：“嗯，搁下吧。”
　　“是！”芩儿脸微红着放下盘，站在一边默默等候我进食。我品尝着粥，味道清淡却有淡淡的甜味，桂花糕入口即化，果真妙不可言。我喜欢这样淡淡却又不失真实的味道，笑着说：“芩儿你的手真巧，我很喜欢这味道。以后专门做给我吃吧！”芩儿望着王妃的笑脸，是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这一瞬间比世上万物都美。呆了呆，肯定地说：“奴婢必定尽心尽力服侍王妃！”“嗯。”

　　不久，天色黯淡下去，高空挂着那轮恒久孤独的圆月，我在寝房前的瓷凳上歇坐。微风拂过，想起娘亲和绫儿，心中难免落寞。“芩儿，为我拿一壶梨花酒来。”“是！”
　　倒了满满一杯梨花酒，一口饮尽。想起娘亲要面对那娇纵的母女，心中不免担忧。又一杯，饮尽。想到我那好爹爹，心中是吐不出的苦意，再一杯，又饮尽。又想到我的一生就这样属于了别人，任人糟践，有苦，却苦不堪言.......一杯又一杯，直到一壶酒再倒不出一滴液体来，我停止了倒酒的动作，却止不住眼泪。“芩儿，你退下吧！”“可是，奴婢要服侍王妃的！”“本王妃想一个人静静，退下吧。”“这...是！”芩儿担忧地看了看我，退下了。
　　“呵，老天爷，这就是你赐给我的好礼物么？我没有死，却活得比死还难受！”眼泪决了堤，渐渐浸湿了我的薄衫。
　　“你难受？”一个充满醉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段胤奚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有些摇晃地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月光，将我包围在一片阴影中。
　　他指着我说：“承认你真实的想法了？你这样的女人，真是令人厌恶！”他一挥手，将酒壶碰倒，滚落在地，碎成许多片。
　　我站起身来准备回房。“你想走？呵呵，你以为你走得掉么？”段胤奚止不住地冷笑。
　　“你醉了。”我抹干泪水，并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尤其是他。淡然地说：“我叫芩儿来照顾你。”
　　正要离开之际，一只手忽然拉住我，硬生生地将我扯入寝房。
　　段胤奚把我扯到床前，一个回转，我倒在了床上。我看着他，第一次产生怒气：“你不是说过你绝不会碰我么？”“呵呵，你以为你有权力反抗我么？”“你非君子，言而无信！”
　　“碰你？就以你的姿色，以为能勾引本王？”
　　他俯下身来，双手压在我的脸两旁，正对着我的脸，浓浓的酒气扑向我。“云千颖，你给本王记住，这一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本王。本王让你做妻做奴，全由本王说了算！”
　　他起身离开了，留下惊诧的我，为什么，你要掌控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