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的种子》萨福

4、困境

　　转瞬89年,戴美有时间就是玩，她知道上了初中就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玩了，按她妈妈的话讲，上了中学就是大姑娘了，从行为上也必须有大人的样子。

　　这个暑假虽然长，但却没让戴美痛快的玩，因为妹妹的学习实在让她头疼。戴丽的作业本来就多，可是她总是不紧不慢的写，一页32开的作业纸足足能让她写上一个小时。半夜三更还是在像蜗牛一样的写。戴俏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人聪明，但就是不写作业，到了要交作业的时候，就是哭，看看妈妈，再看看大姐，如果戴美不帮她写就只有妈妈帮忙了，戴美心疼妈妈放牛，还要照顾一家人的辛苦。戴俏的暑假作业都是戴美写的。顺带着把戴丽的作文都写了。

　　因为戴美爸爸单位响应国家的号召，搞什么“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戴美的爸爸戴厚成承包了一个牛栋，大概200头牛，还有200公顷的草原。和一个所谓的亲戚蒯某一起，戴美不知道是怎么论来的亲戚，只知道她爸爸叫他“二姨夫”。

　　开始的几年收入不错，家庭过的殷实，什么都不缺，戴美的妈妈宋萍也能在娘家挺直了腰做人了，兄弟姐妹都用不一样的眼光看着她，心里从来没有的踏实和幸福，觉得自己享福的日子到了。

　　戴厚成负责管理草原和送奶等一些对外的工作，而他所谓的二姨夫就负责养牛还有雇佣工人挤奶，清理牛栋。如果一个人承包就不会出现算计人的事情，做事情也会尽心尽力，这个二姨夫为了私藏些钱，请来的工人都是什么都不会的，而且都是他们家里的亲戚。整个季度牛奶的产量没上去，牛料没少用，牛还都生病了，由于挤奶不及时，很多牛已经停止下奶。戴厚成心里干着急，但因为是两个人的事情，也没法说。因此只能主动管理好草原。这一年天气干燥，但碱草的产量还不错，500万斤草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戴厚成算计着今年只单单草原的纯收入也会有10几万，负担牛栋的亏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工人已经把草打完、上垛了，只要看着，时机成熟联系买主拉走就可以了。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道是谁在甸子上坟，火没熄灭，人就走了，随着西北风一吹，整片草原都燎起来了。草原收入没了、牛栋亏损、工人的工钱还没付。逼的戴厚成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戴美不知道愁也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只是看到家里热热闹闹的，人来来往往，最后的结论：星星之火，把爸爸的草原给燎了，爸爸赔钱了，被送上了法院，之后家里值钱的东西没有了，牛没了，房子抵押了，当然牛栋、草原也被剥夺了。家里没有地，原来农场的工作也因为承包的关系，现在也没有空缺，就等着下一次重新分配了。现在的情况是戴美的父母在家待业。

　　戴厚成和宋萍此刻应该是到了绝望的边缘。此时的生活已经到了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了，还有很多债要还，不时的有人催债上门。两个人叹气的同时也在商量以后生活的经济来源。当人穷困潦倒的时候能帮助你的就剩下亲兄弟了，朋友都疏远了，此刻戴厚成才明白亲情的重要。

　　宋萍从大弟弟那里借来2000块钱，然后再从大妹妹那里借来1000，东拼西凑的凑够了5000块，开始收购葵花籽。葵花籽堆得整个屋子都是，不能放到外面，雨淋了会发霉，也容易丢掉。40平房子，除了睡觉的地方，几乎连走路得地方都没有了。戴美、戴丽、戴俏的作业都在学校写了大半，然后到邻居的小朋友或者同学家里写完才回来。

　　随后的若干天里面，宋萍除了吃饭，很少睡觉，就用自己家里面的锅，用自己家的炒菜勺子炒着葵花籽。因为灶台和炕是连着的，因此一整天都不息火，可想而知那炕还能睡人吗？戴美家里经常有这样的情况。屋子突然有一股烧棉花的味道，然后家人就跑到炕的为止，把炕被掀起，看着中间一个大窟窿。一年以后戴美家的被子没有一床幸免，炒菜的勺子也剩下了一半，宋萍的脸也变的枯黄了。破烂的家让人绝望，但也让人崛起。

　　戴美的整个初中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度过的。

　　其实上了初中，她还是她，当初没考试一中的遗憾并没有让她觉得惭愧多久，毕竟还有一次考一中的机会，高中也可以到一中去念。她后来听到自己考上一中的同学说，他们去了那里是初中最后一届，以后都不会招初中了，而且他们只有2个班，并且学的是俄语。戴美别提多庆幸自己没考上了。到了六中，就在自己家的房后，2分钟就可以跑到学校，心里踏实啊，当时有过多少次想像和那些“大”学生一样坐到那里念书。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她还小学时候的暑假自己带着两个妹妹钻进六中的铁栏杆大门，踏到花池子里面，偷偷摘牵牛花，像蜜蜂一样采蜜的。享受这一刻的同时，假期值班的老头，走出来，大喊一声，她感觉就要追来了，拉着两个妹妹飞快的狼狈而逃。那个时候戴美感觉自己像飞人，两个妹妹被她带着跑，基本上被她拉扯的腾空了。可是到了大门口要出去的时候，回头看看才发现老头并没有追来，就是吓唬了一下而已，一场虚惊。

　　戴美这次是堂堂正正的进了学校大门，看看学校值班室里面坐着的门卫，已经不见当时的看门老头。戴美来之前还在想那老头会不会还记得她呢，看来她多虑了。

　　看着门口张贴着的白榜，不久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年二班。之后就搜索另外一个名字“付强”，竟然也在一年二班，此刻戴美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兴奋。这之后就漫不经心的查看自己熟悉的同学的班级，还有自己的堂哥的班级，太好了，堂哥戴峰在一年四班，她心想还好没有和堂哥一般，不然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