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孕》凌星雪

2、PART 2

　　第二天早上王阳醒来的时候脑子有些迟钝。昨晚发生的事以及夜里脑子里考虑的问题恍恍惚惚的，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有些虚幻，仿佛只要大姨妈立马造访，一切烦恼就都没了。

　　只可惜，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单纯的期望和设想都没有办法将既定的事实改变。

　　怀揣着特别复杂的心情去上班，路上挤地铁，看到人手一部手机，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让王阳浑身上下每个毛孔跟被小细针扎着似的毛骨悚然。

　　辐射啊，红果果的辐射。

　　她摸摸没啥变化的小腹，愁苦一片，小心翼翼地往地铁门边挪了再挪，尽量远离人群，生怕这些手机辐射将她那刚刚发生了质变的宝宝毒害了。

　　她就这么一路担惊受怕着到了公司。

　　见到同事依旧像往常一样微笑着打招呼，只是她欲言又止，不晓得是不是该跟他们说她怀孕这件事。

　　程驰曾经嘱咐过王阳千万不能跟她的同事说，否则谁要是管不住嘴告诉了他们的部门老总杨总，那可就和她自己亲口告诉他是两码事了。程驰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在这种利益至上的社会，尤其是公司这种处处以利为导向的地方，煽风点火穿小鞋什么的纯属正常。

　　但王阳这人特别容易相信人，在她工作的这小半年内，她交到了两位不错的朋友，直觉她们是可信的。所以她觉得即便告诉那几个同事，以她对他们为人的了解，他们也不会告诉杨总的。可她还是忍住了没说，只因为她担心万一肚子里那颗受精卵没发芽，说出来只是空欢喜一场，徒增别人对她的同情而已。

　　于是，王阳憋了两天，还是请假和程驰去了趟医院。

　　经过尿检、B超等乱七八糟的检查，医生告诉王阳宝宝发芽了。王阳顿时心里落下了一小块石头。程驰更是得瑟地翘起了尾巴，“咱俩身体这么棒，卵子和精子这么一结合怎么能不发芽？”

　　王阳斜睨了他一眼，“你还说，要不是你不戴套套，这颗受精卵能这么早就钻进我肚子里吗？”

　　“那是你诱惑我……”嬉皮笑脸说了句玩笑话，被王阳又睨了一眼，程驰方才正经起来。他知道王阳心里还在忐忑工作的事，于是安慰她：“工作事小，宝宝事大，等你一年后完成人生最大的一件事，你们老总还能真会犯傻赶你走？”

　　王阳觉得程驰说的有道理。她怀孕了，按照法律公司不会炒她鱿鱼，而她在公司休完婚嫁产假，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专心投入工作了，公司不可能会放弃她这个占用公司时间成本而修炼成的已婚已育女员工的。这个观点不只程驰有，后来王阳的同事和同学朋友给她分析的时候也都是这么说的。只是，分析归分析，现实生活中往往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预料的，而有的人还真是会犯傻。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他们确定了受精卵小朋友安全着陆后，就不得不面对另一个主要而紧要的问题——未婚先孕。也就是说，为了受精卵小朋友是被国家法律所接受和保护的，他们必须解决他们的人生大事了。

　　虽说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但是并不代表双方父母能够接受这种时尚。

　　程驰表示他爸妈那边肯定百分百会接受这事儿，且会跟中彩票似的兴高采烈地接受。

　　这话不假。

　　程驰和王阳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六年半了，两人早在大学时就见过对方的父母，双方父母都对他们俩在一起这事儿乐见其成，程驰的爸妈更是在他们研究生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唠叨着想抱孙子了。只是那会儿两人玩心都重，尤其是王阳，根本不想那么快就被婚姻的枷锁束缚住，更不想被孩子绑住。所以，王阳和程驰约定两人28岁结婚，30岁前完成生子大业。可这会儿意外了，王阳和程驰又不是那种会狠下心干掉这颗受精卵的人，只能将人生大事提前两年了。

　　程驰给父母打电话，果然没受到半点责难，程父程母高兴坏了，直说让他们赶快结婚。

　　程驰家轻而易举地搞定了，就轮到王阳了。

　　王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破釜沉舟地拨通了老妈的电话：“妈，我怀孕了。”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开门见山。

　　本以为会听到老妈责备的话，电话里空白了几秒，就传来老妈的声音：“哦，那就结婚吧。”

　　那就结婚吧？！

　　这么淡定？

　　怎么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在面对这个生命的时候心态都这么好，就仿佛她怀孕这事儿是再也理所当然不过了。

　　王阳挂断电话，跟程驰简单汇报了下自己母上大人的反应，得到程驰一致的点头赞扬。

　　懒得理这个因为一颗受精卵精准命中目标而得意忘形的家伙，王阳想了想又打给自己的亲爸。她要结婚这么大的事总是得通知他一声的。

　　“喂，爸，我要结婚了。”王阳直截了当。

　　“结婚？和谁？你那个男朋友？我还没见过他呢，总得考察考察，也得去他家里了解一下他们的家庭情况吧？”虽说王阳的爸妈离婚了，王阳却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一直有联系，王阳的亲爸虽然不会过于干涉她的婚姻，却总会关心的。

　　“哦，我怀孕了。”王阳直接抛出重磅炸弹。

　　本以为她爸会反应激烈的，结果，“哦，那就结婚吧。”之前的喋喋不休竟突然转成了这么一句风轻云淡的话，让本来做好给父亲做思想工作的王阳直接愣住了。

　　等她挂断电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悟出这么一个道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怀孕这种事果然只有她这个直接当事人感受最深刻，反应最强烈。

　　所以，等她告诉舒瑜和杜依然自己怀孕这事儿时，见到她俩明显为她高兴的表情，已经淡定许多了。

　　舒瑜一边低调地微笑着，一边轻轻地敲击着键盘：恭喜恭喜啊，这可是这几天听到的最大的喜事了。
　　王阳发了个苦瓜脸到聊天窗口，舒瑜立马打了个问号过来。
　　杜依然倒是似乎有些心领神会：王阳是怕杨总知道这事会发飙吧？
　　舒瑜想了想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王阳闷闷地说：不知道。不敢说。
　　舒瑜建议道：你最好自己主动招认，否则通过别人转述这事儿到他耳朵里，可能就变味儿了。还有，这几天他忙得很，心情似乎不太好，你最好缓一缓。
　　杜依然对舒瑜的建议也表示赞同。

　　舒瑜是杨总要培养的头号种子选手，心思细腻，稳重大气，最会察言观色。她见王阳大大咧咧没啥心眼，常常明里暗里帮衬着她。而王阳很佩服舒瑜的能力，知道她说话常有保留，却都是出于善意，自然对她信任万分。何况，杜依然这个谨慎的家伙也同意舒瑜的话，她自然就没有立刻跟杨总说这件事。

　　不过……
　　舒瑜又私聊王阳：万一杨总让你去西安出差，怎么办？
　　最近他们公司刚签了个西安的项目，前期定位这块让于总监负责，手下带着的俩兵就是舒瑜和王阳。
　　她们都刚进公司半年，做过三四个项目，西安这项目和前几个又有所不同，除了商业还包括公寓，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
　　可是，王阳这会儿怀孕了，才刚怀孕一个月，正是流产高峰期。此时正值冬季，上海都冷得够呛，何况西安那种西北部地区？
　　王阳到网上查了查西安的气温，零下□□度……和上海常常零上□□度的天气相比，反差实在不小。

　　王阳愁苦万分：衣服穿厚点儿应该没事吧。
　　舒瑜叹了口气：不清楚。但是，若是为了孩子，这差你还真不能出。天气不说，还特累，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的确，他们出差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要跑各大商业项目，往往一走就是一天，比在办公室可累多了。之前她和舒瑜合作过三个项目，一个多月连跑了三个省市，日晒雨淋都经历过，常常累得她俩摊在床上连话都懒得说。
　　王阳说：我再想想吧。

　　办法还没想到，部门聚会的时间又到了。
　　12月15日，他们去了上海老码头的一家酒吧。聚会，顺便还参观了老码头项目。
　　没办法，自从入了这一行，每每看到楼层平面，王阳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逛商场买东西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拿着相机把扶梯、中庭、店面等等都照下来。
　　估计不只她这样，其他行业人士也都差不多，或者更甚。所以，见到老码头的时候，一个个不是拿着相机就是拿着手机啪啪狂拍。
　　这场景让外行人看到不免奇怪或鄙视他们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聚会除了吃饭还唱K，唱K就唱K吧，杨总竟然还叫了几打啤酒，让王阳不由冷汗涔涔。
　　王阳这人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杨总偶尔就喜欢拿她来开开玩笑。这么欢快的气氛，自然少不了。
　　“王阳一看就是个能喝的，一个人干掉这几打啤酒肯定不成问题。”杨总全然没了平时做项目时的严谨，十分和蔼可亲的样子。
　　王阳一头黑线，“我是千杯不倒他妹子，一杯就倒。本来一杯倒也得喝一杯的，可我今天特殊情况，不能喝酒，不能喝酒。呵呵……”
　　杨总显然不信，“今天没有特殊情况，每个人都得喝。”
　　王阳坚持，“我今天是真不能喝，真真的，比麦芒尖儿还真。”
　　她一脸诚恳的表情估计特有说服力，杨总也还算是个绅士，就没继续逼他。

　　暂时躲过了一劫，王阳暗暗松了口气，只是……
　　看着此时特亲民的杨总，想到将来向他坦诚的后果，王阳就纠结万分。

作者有话说

　　果然有压力就有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