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疋情》隨心默染

6、意外的世外桃源

　　這時她的睡覺蟲已全數跑光，所有的精神都匯集在眼前的景物上。

　　「這怎麼可能！」她偏過頭看著身旁對著她微笑的容云疋，心裏有股強烈的情緒在內心翻騰。

　　「這不可能的。」她隨後又失落的搖搖頭。

　　「為什麼不可能？」容云疋不明所以的問著。

　　華海書定定的看著他，眼神裡有一絲的痛楚。「因為那個地方早就被我父親燒個精光了，沒錯，已經被他燒光了，再也不可能恢復成以前的模樣了。」

　　「但是我把它恢復了，就妳眼前看到的。」他不想讓她認為她看到的只是個幻像，還有她眼裡的那抹痛……他希望她活得快樂。

　　是啊，他把它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了，但卻不是原來那個父親為了母親而造的世外桃源，它現在充其量不過是個漂亮的地方，而不是她媽媽的世外桃源。

　　「你知道我爸爸為什麼要把這個地方燒光嗎？」她輕問，但後來又想到既然他知道這個地方，必然也知道背後的原因，「不過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從你知道這個地方開始。」

　　容云疋清楚她指的是什麼事，她在怪他擅自調查她的背景資料，但起初他也只是好奇華海書這個人，所以才會命人調查了下華海書的背景，沒想到卻弄出了這般驚人的內幕，他以為在重現當時的情景，她一定能從過去走出來，不再帶著悲痛和自責過日子，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我不是很清楚。」避開她的目光，容云疋搖了搖頭。

　　華海書淡淡的瞄了他一眼，知道他在說謊，因為這整件事看來，他肯定很清楚的知道所有原因，但她並沒有那個意思去搓破他，也不怪他。

　　只是幽幽的開口：「他們原本過的很幸福的，至少在那個人出現之前，他們是幸福的。」望著前方的一景一物，她的目光變得悠長而深遠。

　　「那一年，也就是十年前，那個人來到了這個家，帶著和藹親切的笑容，出現在我們面前。」華海書開了車門，走到了某個水晶花面前蹲了下來，容云疋也跟著來到跟前，但卻沒有跟著蹲下。

　　「這些東西都是媽媽喜歡的，媽媽喜歡所有美麗的事物，但是卻遺憾著無法集在一起欣賞，所以爸爸費盡了心思，網羅所有美麗的物品及生命，造就了這些屬於媽媽的世外桃源，就在他們結婚之後。這裡包含了所有爸爸對媽媽最深刻的愛，他們在這裡相識，在這裡許下一生的諾言。」

　　「但在那個人來到這個家之後，一切慢慢的改變了，他了解媽媽的喜好，了解媽媽的想法，甚至比爸爸還要了解媽媽的一切，漸漸的，媽媽被他吸引了……媽媽帶著無法愛戀的痛，每天向我哭訴著。她說，她不能沒有他，她說，她沒有他什麼事也沒辦法做，甚至，還說出了最殘酷的話，她說，她想和他走。」華海書的唇畔露出冷笑。

　　容云疋只是靜靜的聽她訴說著過往，沒有開口插話。

　　「當年我只有七歲，對愛情算是無知的年紀，只知道媽媽會哭，都是因為那個人，所以就在媽媽說出她想和那個人一起走時，我天真的認為只要媽媽跟那個人走，就不會再流淚了，這樣我就不會再看見媽媽悲傷的表情，只要媽媽能幸福就好。」華海書的右手稍加用力，捏碎了手中撫摸的美麗水晶花，她握緊手裡的碎片，只見紅色的液體自她手裡一點一滴的掉在地上。

　　容云疋見狀，驚駭的瞪大雙眼，趕緊蹲下來，扒開她的右手，帶著怒氣說道：「不要這樣傷害自己！」然後動作輕柔的替她剔除刺進肉裡的碎片。

　　華海書只是淡然笑著，那笑帶著些微的淒涼。

　　「就在那天……就在媽媽說要跟那個人走的那天，我捨棄了爸爸和媽媽之間的愛，成全了媽媽和那個人的愛……那日，我協助他們逃走，那個人在臨走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有著深深的歉意，以及其他我不清楚的深意。」

　　華海書見容云疋還在處理自己的傷口，便縮了縮手，準備繼續說著，但卻引來了容云疋的一瞪，強拉回她的手，繼續細心的處理著。

　　看著容云疋那飽含擔心的眼神，以及溫柔處理傷口的動作，華海書的眼神極為複雜，但仍繼續說道：「就在他們走的那天，死神也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帶著那自私不顧後果的愛，死了。」

　　「我以為我會遭到責難，在爸爸知道真相時，我一直以為我會受到嚴重的懲罰和怒罵，而那時的我，也準備全數承受下來，因為，是我先對不起爸爸的，是我選擇捨棄爸爸對媽媽的愛，但當爸爸出現在我面前時，他表現出來的不是痛苦，不是責難，更不是悲傷，而是溫柔的摸摸我的頭，對我說，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孩子，妳只要記得我對妳的愛就行了。」說到這，華海書像是在隱忍著某種沸騰的情緒，聲音微微的顫抖。

　　她帶著自嘲的語氣道：「而在那天起，我就再也沒見過爸爸了，也在那天，這個地方一夕之間葬入火海中，我知道是爸爸燒的，他想燒掉對媽媽的愛，就如同媽媽殘酷的把所有的愛還給爸爸，而自己帶著那個人的愛離去一樣。」

　　「或許……妳爸爸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妳。」

　　其實就在他聽到華海書那最後一段話時，他才驚覺原來他知道的並不詳細，那些平面的資料，只是帶出華海書的母親跟某個男人私奔，然後喪生於一場車禍中，而華海書的父親因為忍不住悲痛，所以長期居於國外，不願回國面對心中的傷痛，進而才會放著華海書一個人在這裡生活。

　　但那畢竟只是平面文字，真相也只有自己知道。

　　華海書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他，不懂他為什麼會跑出這句話，但是容云疋卻只是握住華海書的手腕，動作輕柔的將她拉起，帶著她走入世外桃源內最右側角落裡一間跟環境格格不入的小木屋，裡頭的擺飾很簡單，有一張桌子，四張椅子，以及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

　　容云疋拉了一張椅子，壓著她坐下，自己則是走到左側的大櫃子前，拉開第一層抽屜，拿出一個小醫藥箱，然後再走到華海書面前，替華海書受傷的右手心上藥。

　　兩人默默無語，一個沉默的替對方上藥，一個則是沉默的凝視著對方。

　　過了良久，華海書才再次開口，「你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喜歡用平民的東西嗎？」

　　容云疋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搖著頭。

　　「因為我渴望溫暖。」華海書笑了。

　　「我家附近有一座教堂，那時正是聖誕夜，我不想一個人度過那孤單的聖誕夜，所以偷偷的跑到教堂外偷看，然後有人發現了我，便把我拉了進去和他們一起玩，那一夜，我很開心，在沒有親人陪伴的日子裡，那一天夜裡，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他們告訴我，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過來玩。」

　　「這跟妳喜歡平民的東西有什麼關聯？」容云疋已然處理好華海書的傷口，然後正視著她的眼睛發出疑問。

　　「因為如果沒有他們，我會活得很孤單，他們給我的每一樣東西，用的每一樣物品，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但是，卻讓我感到溫暖，也只有在用平民的東西，我的心才會被填滿。」

　　「小書。」容云疋突然正經的喚她。

　　「嗯？」

　　「哀，難怪妳個性怪怪的，原來是這樣的原因。」容云疋無奈的說道。不過卻怪的可愛。

　　「要你管！」華海書佯裝生氣的瞟他一眼。

　　然後，他們相視而笑。

　　「小書，妳還在意嗎？」容云疋輕問。

　　華海書握緊雙手，「沒有什麼在意或不在意的，那只是一種遺憾。」她的目光柔柔的，嘴角含笑，「那個遺憾，你已經幫我做到了。」就是，她想再次看到媽媽的世外桃源，而他，容云疋，早已幫她做到了。

　　會跟他說這些事，也只是想讓這件事有所解放，不再捆綁著她。

　　容云疋笑了。他希望華海書能快樂，在他確定了自己對華海書的心意之後，更加堅決了這樣的信念。

　　「走吧，我們回家。」他牽起她的手，柔聲的說。

　　華海書柔順的點點頭，此刻的她，像是放下某個重擔，臉上的表情是輕鬆而愉悅的。

　　「喂，先說好，從我這可得不到任何回報的，可別肖想我會感激你喔。」

　　「是是是，是我心甘情願的，不需要妳回報，這樣行嗎？」

　　「行！怎麼不行，那就讓你佔點便宜吧，不如你以身相許唄！」

　　「這可是妳說的喔！不許反悔！」

　　華海書摸摸鼻子，「隨口說說的嘛。」然後掙脫開容云疋的手，飛快的鑽入車子裡。

　　容云疋無奈的看著她，眼神卻帶著寵溺和縱容。這ㄚ頭可真會給人希望，又讓人失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