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伏汐

22、第十九章 思及之阵

　　君田僵看着开阳的身影，竟忘了对那殳无克弥补些场面话……
　　‘你和千曜就这样教她的吗？’廷瑕的话突然间入脑而来，君田愣愣看向廷瑕，他那血红的瞳中分明是自己的身影……
　　“西三殿下，这……”君田心念那道歉的话不应该由自己来说，看廷瑕又没有赔罪的打算，只好先保住开阳了：“开阳她入世未深，你切莫和她计较……”
　　殳无克那微微胀红的脸颊一时在君田廷瑕面前显眼起来，他却抚都未抚一下，苦笑道：“东六公主力道不大，并未伤着……而我或许确实该打。”
　　廷瑕一直不出声，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忽然，他上前牵起男孩的手道：“随我来。”大步向殿外走去。
　　廷瑕快步走在那幽长的回廊上，扬袖将附近的湖灯全部招拢来，瞬间便将那不见尽头的廊道照个通透……
　　远处，一个女孩坐在那，梳洗过的样子，背上负着的是两把流畅的刀身。

　　“开阳。”
　　女孩看到廷瑕走来，面露一丝喜色，道：“龙君，我们何时出发去那北极天？”

　　“向西三殿下道歉！”廷瑕将殳无克推到开阳面前。
　　开阳微微将头一偏，道：“他可以回敬我一掌，但我不会道歉。”

　　廷瑕听到开阳如是说，冰冷的面下不禁浮起一瞬淡淡笑意，随即面向殳无克拱手作揖道：“开阳年幼，想必是过分担忧了，就由本君代她向西三殿下赔个不是。”
　　殳无克哪敢受那廷瑕一礼，慌忙抬起廷瑕双臂道：“龙君言重，该是我向洞庭赔礼才是！”

　　殳无克本不想说那北极天的事，毕竟与哥哥脱不了干系。可到了洞庭，见到那外表强硬，内里却早已失魂的东海六公主，终将那北极天之事一一道了出来……

　　开阳已不知自己是如何将那一切听下去的，只记得听至半途廷瑕便愤然离去……剩下自己，眼前空空的听着殳无克说着什么……

　　那茫茫雪原上，千曜孤单的身影，他极力地说服殳无刑不要再向前行……

　　可惜，颓丧的龙族大军依然在殳无刑一声令下后，向那雪雾深处走去……

　　千曜看了看手心的石子，一共有八颗……那是在行军途中，被他留下的体弱余部。
　　“对不起，也许要劳烦你们帮忙了。”千曜自语道，握紧了那些石子。

　　此后一共走了十余日，雪雾越来越浓，五步外便能掩住一切……
　　殳无刑和其他龙族曾化龙试图用风将雾吹散，可惜徒劳……雾未见薄去半分。

　　先是无尽雪原，现如今又身陷雾阵……殳无刑几乎快到崩溃的边缘，只得由殳无克日日从旁看着，照顾着。

　　千曜心念若是殳无刑此刻真疯了，那倒好办许多，至少可以直接带着这些龙族早日退出这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陷阱。

　　“雾真浓呢，我从未见过。”殳无克坐在千曜身旁说道。休息时，殳无克总是喜欢来找千曜，舒缓一下在殳无刑身边积累的疲累和压力。
　　“哪有龙族无法吹散的雾……”千曜淡淡一叹，“只怕这是那蛟族的怨气……如此之深。”
　　“怨气？”殳无克第一次听说怨气可以像雾一样。
　　“只有龙族才能感受到蛟族的怨气，所以我们才会觉得这里有着浓雾不散……之所以风吹不散，是因为这里根本没有雾……当局者迷，我们一直都在自己的迷阵中。”千曜说罢站了起来，他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蛟族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来袭击他们，倒是有种被目光包围的感觉……莫非已经是任人宰割了？

　　“西三殿下，从上次被袭击到今日，一共过了多久？”千曜问道。
　　殳无克低头想了想道：“整整十五日了。”
　　“是吗……”千曜浅浅一笑，道：“也许今晚我们就能和蛟族见面了。不，确切的说……是和他见面。”
　　“他……？”殳无克看着千曜，是那个熟悉的自信笑容。不知为何，那个笑容让殳无克十分安心，他觉得他们一定能够成功，然后平安离开北极天。

　　夜幕降临，火堆旁的殳无克轻轻为殳无刑揉捏着肩膀。殳无刑眼角的红色越发浓重，发丝胡乱的绑在脑后，手上端着刚熬好的热粥，却一口也没喝……
　　“哥哥，吃点吧。”殳无克说道。这些日子粮草必须得省着吃，许多海妖鱼精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实在是饿了，便捧些雪塞到口中，冰冷下肚，也不觉得饿了。
　　“我怎么吃得下！”殳无刑大吼一声，将手上那碗粥扔了出去，只听一阵哄抢，想必是那些海妖鱼精们围上去分食了……
　　“哥哥！哥哥！”殳无克用力抱住殳无刑道：“洞庭龙子说今夜那蛟族会来，我们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啊！”
　　“廷千曜！他算什么，他凭什么下断言！？”

　　这边千曜静静生着银色的火焰，耳边传来殳无刑暴怒的声音，庆幸此刻雾浓，总算不用面对他，看他的脸色……
　　银色的火焰轻快的跳着，映照着四周的雪雾一片月白，像极了洞庭的湖灯颜色……

　　公主……我的公主……

　　一阵阵轻喘的呼喊，仿佛从雾中透出来……

　　千曜细细一听，确实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声音带着一种痴痴的执着……公主……公主……的唤着。

　　千曜稳稳坐在火焰旁，听着那诡异的轻唤，却佯装听不到样子。若是殳无刑听到这声音，怕是要疯癫起来，可是他此刻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那么这声音多数是冲着自己来的……

　　许久，那声音仍未止住，一波抵着一波从浓雾中渗出来，飘忽地散到千曜耳畔……

　　千曜耳垂轻轻一颤，瞬时抬手射出腰间的匕首！只听“啪”的一声，匕首像是被人接住了。

　　“月光刀，弯时满……满时弯……”

　　踏着声音而来的，是个青年男子，就在他挣脱浓雾的那一刻，千曜看到了银火下的满面病容……

　　“看到这把匕首……我就更确定是公主了……”那人笑了笑，走到千曜面前，将匕首呈上。

　　千曜谨慎接过匕首，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那人温和的站着，却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你是谁？”千曜问道。

　　那人听到千曜如此一问，不禁露出失望神情……

　　“是啊……你怎么会是公主，只是人有相似罢了。”他自嘲道，欲转身离去。

　　“等等！”千曜喊住那人，追问道，“你口中的公主是谁？”

　　他缓缓转身，看着千曜凄凄一笑道：“公主，蛟族的啖天公主。”

　　啖天……千曜心弦绷紧，一字字说道：“你可知她消息，行踪……”

　　那人冷笑道：“此与你何干？”

　　“啖天……啖天是我母亲。”千曜道。

　　听到千曜的回答，那人忽然瞪大了眼睛：“廷珺是你什么人？”

　　“父王。”

　　只见他那病容上飘过狂喜，随后阴云掩上，冲到千曜面前道：“请速速离开！”

　　千曜怎能离开，只得道：“不，我不行。”

　　那人怔怔后退两步，苦笑道：“对，不可以……思及也不能走。”

　　“你叫思及？”千曜问道，心念也许说服他，便能免去这一战了……
　　“嗯……”他点点头，“在下思及。”

　　“你似乎病得不轻，不如双方免战……”千曜还未说完，便听那思及冷笑一声，道：“世子比思及料想的还要天真。正因我已无药可救，才来与龙族拼死一战的，我只会死在这，不会回去……”话到此处，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更何况，我也没有可回之地，这北极天只是个囚牢。”
　　“十五日虽然能够使你回复元气，可你一人……”
　　“我一人？即使我一人，上次龙族一样溃不成军。”思及语中透着轻蔑。

　　千曜自知无法说服思及，也不再多说，只是道：“那么，请容我再问你一件事情——你可曾见过我母亲？”

　　思及转身离去，道：“公主嫁到洞庭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而我和你再见的时候，不要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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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蛟族那晚真的来了吗？”开阳问道。
　　殳无克点头道：“是的……来了……”

　　那夜，殳无克最先听到的便是浓雾中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哀号……看着被血浸红的雪地慢慢延伸至自己脚下……他和殳无刑当时都觉得已经被蛟族包围了，四面受敌！

　　“放了我！放了我！”

　　是洛河龙子北望的声音……

　　殳无克想冲到声音来处，却被殳无刑拉住斥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勇猛？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殳无克不敢违抗，只能耐住性子和殳无刑背靠背守在原地。未几，便见浓雾中一个身影渐渐清晰……

　　“是谁！？”殳无刑吼道。

　　只见负伤的北望被人轻轻放在了雪地上，他身后站起来的，是那白衫的千曜……

　　千曜扫了眼殳无刑，又对殳无克笑道：“西三殿下好好照看。”

　　殳无刑未料到会被千曜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一时羞愤难当，正欲破口大骂，却只追上了千曜的背影……浓雾很快掩住了他的视线，哀号声不绝，还有那北望龙子时不时传出的粗重喘声……

　　“洛河龙子，你还好吧。”殳无克蹲在北望身边，轻轻为他拭去面颊上的血，可血却依旧汩汩向下……
　　殳无刑定睛一看——不禁惊吼出来！
　　只见那北望龙子的龙角处裂开一条大隙，所以才血流不止……
　　恍惚间，殳无刑仿佛看到那挥舞着钢刀的蓝色鲛人……
　　“断了……断了……”殳无刑无措地重复着，猛然向自己身后看去，背下居然也是鲜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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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没想到你会幻术。”千曜淡淡看着眼前那个满面病容的人——他正轻轻咳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我也没有想到，啖天公主居然能够诞下龙子。”
　　千曜眉心微微一簇，避开了思及的目光。
　　“思及真是荣幸，有生之日，还能与世子一决高下……”他继续说着，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千曜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叹，道：“思及，得罪了。”
　　话音刚落，便见八色光线由八个方向穿透浓雾而来，交缠盘旋，不等思及反抗，早已将他牢牢锁在其中。

　　“八石阵！”思及惊道，“你如何懂这上古之术！？”

　　八石阵？千曜第一次知道这阵法的名字，他只知道这是叔叔和君田教他的众多阵法之一……至于叔叔和君田又是从何而知，想必也是拜蔽日大神所赐。

　　“告诉我，怎样才能把这雾驱散。”千曜道。
　　哼……思及冷笑一声：“与雾无关，是他们心里有鬼……即使心里没鬼，怕也是个胆小鬼，被这阵势吓着，躲在雾里不敢出来了吧。”

　　“那为什么要放过我，没有对我下幻术？”千曜问道。
　　“因为你是蛟族的世子，啖天公主的儿子。”
　　“就凭我的一面之词，你便信了？”
　　“我们蛟族才不像龙族那样生性多疑，就凭你的相貌，你的匕首，我就知道你是……枉我还想与你公平一战，你却趁我不备将我用阵法困住。”

　　千曜看着思及叹道：“我不想伤你。”
　　“可我常年被困北极天，早已病入膏肓，此刻却只想死在世子手上。”
　　思及的目光，让千曜不敢再对上半分，他扭过头去，匆匆离开了……

　　中了幻术的人，会开始自残……让龙族恐惧哀号的不是蛟族，而是他们自己……

　　千曜听不下去那些懦弱悲惨的声音，翻身跃上半空，伸出右臂，缓缓拆开了缠在腕上的白纱……那条蜿蜒的伤口随着千曜的长大，也早已不是那初时的小伤痕，由于多日的寒冷，伤口此时已经裂开，迫不及待地向外渗着血色……

　　血能化煞一切，幻术应该也不例外……

　　千曜用食指轻轻放在腕上伤口处，低声念起咒文……只见那些血珠迸射般冲出伤口，在半空盘旋……千曜挥手轻轻一推，那些血珠便如雨般坠下，不断变小，变细，化成淡淡血风融入了浓雾之中……

　　迅速将腕部伤口绑紧，却仍是红了整条白纱……千曜只觉全身仿佛骤然变冷，眼前一暗，坠了下去……

　　‘收好这个石子，当它变成白色，你们便可沿着它发出的光线走出北极天……’
　　当时他们很感激自己的样子，其实他们只不过是自己手中的石子。
　　说得冠冕堂皇，担心他们体弱，不让他们随军前行，其实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守在冰天雪地里成为自己阵法的一部分……

　　‘若是我死了，你便能得到我的肉身，你也可借此修身成龙。’
　　萨亚也是如此，那么的相信自己……其实自己最想告诉他，修身成龙太苦，还不如在阴广礁自在……

　　还有那个女孩……想见却又不敢面对。对她好，却又像是自己的复仇一般……有种内疚的感觉，自己非常憎恶的那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出生就有那么多人宠着他，叔叔……君田……丞相……螺姥姥……

　　可是，他也渐渐懂得，叔叔最信任的，是君田；君田最明白的，是叔叔；丞相最想辅佐的，是身为龙君的叔叔；而螺姥姥，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女儿，那个已经化龙的螺女——雪螺。

　　他似乎一直是所有人的负累，洞庭的负累……

　　出了什么差池，洞庭就会受自己连累……更何况，这次是蛟族……

　　而蛟族的思及……

　　他还被自己困在阵中！……

　　千曜眼前白光一闪，挣扎着撑开双目，看到的……是殳无克那惊喜的脸。
　　“你醒了！太好了……我们已经安全了，现在在一个雪谷里……”
　　在殳无克的话语中，千曜只觉得被阳光晃了眼睛……太阳……那是高耸山谷背后的太阳。

　　这么说，雾散了……

　　“思及！”千曜突然间坐了起来。

　　殳无克听得有些茫然，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千曜站起来跑开了……

　　远处层层背影围堵起来的……千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冲上前去，用力拨开那些推挤着的的背影……却感眼前一阵晕眩……

　　思及半身血红，下身原形具现，蜿蜒的血水一直流到千曜脚下，红了他的白靴……

　　殳无刑正高高扬起皮鞭欲向思及的蛟尾劈去！

　　“住手！”千曜拦在思及身前抽出匕首拦住狠狠坠下的皮鞭……

　　“廷千曜！”殳无刑大吼，“我念你破了那浓雾幻术，前事都不和你计较。难道本帅处置区区一个蛟类你也要插手！？”殳无刑憎恨自己在那幻术中依旧无法摆脱断尾的恐惧，一心只想将思及的蛟尾斩下泄恨。

　　“他已半身现出原形，你们还要如何？就算杀了他，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千曜眼前花花白白，用力才说出这么一句。

　　“好处？”殳无刑讽刺一笑，“我们现在哪还要什么好处，你问问他们，我们杀他是为了什么好处吗？”

　　杀了他！杀了他！……围观的黑压压一片此起彼伏地呼喊着，那声音迫着千曜头疼欲裂。只见他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尽可能清醒一点……是的，他们只想杀了思及，发泄进入北极天以来这压抑许久的情绪……

　　千曜回头看向思及——混浊的血珠正顺着他发丝艰难滴下，被打裂的唇上挂着一丝笑意……忽然，他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珠直视千曜，一字字道：“思及这破败的身躯……宁可化成灰，也不能……落在龙族手上……”

　　千曜眉心一锁，握紧拳心转向殳无刑浅笑道：“元帅，北极天一役，并非龙蛟之战，天下生灵都看着……龙族，不能失了龙族的威信，自然要有王者的气度。”
　　殳无刑目光倾斜，收回皮鞭，冷淡回道：“有理。”
　　“那么……”千曜抽出匕首，日光下那月白的刀身晃了一下殳无刑的眼睛……“就由我来给他一个干脆了断。”
　　殳无刑单眉轻挑，道：“你下得了手吗？他怎么说也是你半个同族。”
　　“那么，就请元帅亲自动手。”千曜呈上匕首。
　　殳无刑指端滑过那匕首刀身，猩红的眼窝里是游移审视的目光……“本帅信你。”殳无刑轻轻将匕首推了回去。

　　千曜握紧匕首……就在众人还想好好看看千曜如何处死那蛟类之时，他已在猛然间转身将匕首刺入了思及的心脏！

　　殳无刑都怔在原地，他没想到千曜如此利索。

　　千曜紧贴着思及，匕首每刺入一分，便离思及更近一分……

　　“对不起，是我困住了你……”千曜低声说道……

　　“谢谢……世子……”思及那游丝般的声音缓缓飘入千曜耳中……他的笑渐渐强烈，口中咳出血来，垂下头道：“世子……可从地底……离去……我……要……龙族……陪……葬……”说罢，他的头狠狠砸在了千曜的肩头，整个身体瞬时化成一堆白灰洒了下去。

　　陪葬……？

　　千曜茫然弯下腰，拾起灰中的匕首……思及，你想做什么……耳边忽然传来隆隆声……
　　霎那间，日影瞬时被巨大的黑暗侵蚀，两边的山谷倾倒而下！
　　雪谷一时间，石如雨下……
　　千曜只得再次抛出那八颗石子……八色光此次来的更加强烈，于空中互相交织结成巨大的光网，将倒下的山谷硬生生的抗住！但随着山谷的倒下，光网也被压迫着急剧下降……就在距离千曜他们头顶不远处，隆隆声缓缓止住，光网也停止下降……千曜他们已然被困在了石洞之中。而光网边缘未来得及逃走的，此刻早已成了石下的亡魂。

　　惊喘未定的龙族们狼狈地围在殳无刑周围，满头冷汗地看着千曜……

　　千曜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到了他们不曾想过……抑或是能接受的程度了。

　　千曜看着他们依旧浅浅一笑，笑到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弧度滑落……他扶着自己的右臂走到了不远石墙处，用力往上一靠，然后无力的沿着石壁坐了下去……

　　他们，那些被自己留下的海妖鱼精们，应该看到石头的白光了……能活一些，就是一些……

　　想到这，千曜又笑了笑……这回再也没有什么阵法后盾了……

　　抬头看看那八色的光网……

　　上一次，这阵法缚住了思及……

　　这一次会缚住谁……

　　自己吗？……

作者有话说

　　天冷要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