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缘》---子夜

3、身世

　　但是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是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事实上，我是个孤儿。不，应该说我本来是有父母的，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母亲曾经告诉我，我长得很象我的父亲，我觉得这就够了。我的母亲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虽然不算丑，但是她三十多岁的时候看上去就已经很苍老了，不过我的母亲以后在我的印象当中就永远是四十岁前的模样了，不会变老了，因为，她就是那个时候去世的。
　　这就是我，商明珠。他们说我的乖巧温顺的性格可能是来自母亲。但是他们中又有多少人是见过我的母亲的呢?况且，我真的乖巧温顺吗?
　　在记忆中，母亲留给我的更多的只是勤劳和苍老。她整日里忙着,少有闲暇。
　　不过，我的母亲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才情的女子。
　　下雪了，天刚放晴，冬日的晴晚，我们会一起坐在火炉旁，母亲教我对对联。我在很小的时候，竟可以对出很好的对联。只有一次，母亲出的题对我的年龄而言，已经是很难的了，她说的上联是“闲阳照幽景” 然后她自己对了个下联是“围炉思旧尘”，但是她不满意，她在考我，也在考她自己，我对的是“瑞雪积丰门”，母亲后来说，不对不对，对联是可以反映心境的东西，这两联其实都是对不起上联的，难道你和你父亲真是那么象吗？我很奇怪，以我的年龄，应该是对得很好的了，可是，为什么都对不上上联呢？母亲居然没有表扬我。但是我相信母亲这样说，应该有她的道理的，虽然我还小。
　　我的母亲还精通诗词歌赋，她不仅可以熟诵唐宋诗词，而且对诗词她还有着独特的见解。她自己甚至还可以创意地把它们谱曲吟唱，母亲的声音很好听，偶尔得空的时候,她会唱着这样的诗词，我至今还记得她唱词的模样，她常常唱的是李清照的那首《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却上心头 。
　　我后来听到过别人用另外的调子唱它，母亲为它谱的曲里的音律没有那么哀婉，母亲说，李清照写这首词的时候应该是在她的早期，她那时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悲哀，所以，这词里写的实际上是闲愁，应该多一些小儿女心态，多一点贵家少妇不知愁的意象，它应该更多地体现的是一个贵族少妇对远行在外的夫君的期盼与思念。
　　不过母亲喜欢唱哀婉一点的曲子，唱词的时候，她会忧郁地看着窗外。虽然我不能完全听懂她唱的那些诗词的含义，但是我总觉得,她唱词的时候，就好像在等一个人。
　　有空的时候，母亲会给我讲很多过去的故事，她的记忆力惊人地好，从她那里，我认识了西施、王昭君，还知道了蔡文姬、班婕妤``````我甚至懂李清照、薛涛``````不过，在这些集智慧、美貌与胆识于一体的女子中，我总觉得她们的命运是如此的凄凉，就象``````对，就象母亲，是的，就象我的母亲给我的感觉。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从貂禅到张爱玲，有多少人走了又回来，来来回回躲不开的是命运的纠缠。母亲应该就是她们中的一个吧。这是我长大以后终于得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