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BE版 ...
-
顾倚瞑打点好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只待周子彦醒过神来便将人送出谷去了。那周子彦本是跟人订过娃娃亲的，只是顾倚瞑一直不肯放人，现下将人送去，一来可让周子彦从此远离江湖纷争，不受自己牵连，二来也顺了各人的心。
周子彦道了声谢就离开了，顾倚瞑算算时辰，外面的集市早已散了，苏陌桑也该回谷了，只是直到黄昏也没见到那人的影子。顾倚瞑心里莫名的感到不安，寻遍山谷，终是在那片木芙蓉的残枝下看见了那一抹红色。
残阳斜照，将苏陌桑陈旧的红衫子染得鲜艳如初，苏陌桑倚树坐着，怀里抱着一坛酒。许多年前也是这样，每到顾倚瞑回谷之日，苏陌桑总是穿着他送的那件大红衫子，捧一坛陈酿拉着顾倚瞑赏花品酒，经年也不腻烦。
顾倚瞑直至今日才弄清楚自己对苏陌桑的感情，最初自己的确是把苏陌桑当朋友的，至于之后的肌肤之亲，却也当真只是为了取乐，顾倚瞑总觉得自己爱着的是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弟，打从见他第一眼起就觉得喜欢，想要好好照顾疼爱，只是现在顾倚瞑才明白，自己对周子彦也不过只是兄弟之情，即使小师弟结了亲成了家，自己也不过是担心他是否过得好，而那种爱人离去的心痛却是没有的。
顾倚瞑一直都知道苏陌桑是喜欢自己的，也就是仗着苏陌桑的喜欢，才这般为所欲为，纵是最终对他人求不得，回过神来也总还有这么个苏陌桑等着自己。顾倚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苏陌桑竟不要他了。顾倚瞑叫着“阿陌”，见人不理却也不恼，只是快走几步上前去，却见苏陌桑只垂着头，闭了眼，呼吸几乎已微不可察了。顾倚瞑颤抖着将人抱在怀里，却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的阿陌留下来，只一遍一遍唤着那人的名字。
得不到的，终究还是得不到。
顾倚瞑抱着渐渐冰冷的身体坐了一整夜，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却没掉下一滴眼泪来。他不是不难过，只是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一个身份难过，他可以哭，只是不配为了苏陌桑哭，更不配像当年的萦尘谷主那样追随爱人到黄泉去。
顾倚瞑没再出过谷，倒也不是为了躲仇家，只是因为苏陌桑葬在这里。
野火烧不尽，苏陌桑最爱的那丛木芙蓉到底是活过来了，顾倚瞑精心护着，待到花期时开得仍是繁盛，只是当年花下的人却再也不在了。顾倚瞑将屋子简单修葺了一番，每日除了守着苏陌桑的墓呆坐着就是去照料那丛木芙蓉，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当日苏陌桑所说的寂寞，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当年苏陌桑在树下枯等自己归来时的心情，只是无论自己现在如何等，也再也等不来他的阿陌。
顾倚瞑有时也会想，自己当真是爱着苏陌桑的么？他虽为阁主，却依旧亲自下厨，只因为周子彦曾说自己的手艺要比其他人好得多，但他却从未给苏陌桑熬过一碗粥、烫过一壶酒；他一年中大大小小的节日、庆典都想着怎样逗小师弟开心，却连除夕都没有陪苏陌桑守过岁，更别说是那人的生辰了；他的小师弟，那个孤棹门的小少爷，虽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大侠，但起码的自保还是能的，他却总是不肯放手让他自己闯荡江湖，唯恐他受一点伤，而那个只懂得医病救人的苏陌桑为了给他治伤采药又受了多少苦，身上那些因攀崖下谷而搞出来的伤痕不计其数，自己却不闻不问……可是若说不爱，又为何当那人在自己怀里渐渐变得冰冷时感到无助和心痛……
顾倚瞑害怕了，苏陌桑在自己脑海里的面容变得一日比一日模糊，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顾倚瞑知道这是苏陌桑还在怪他，也是，自己做的混蛋事，任谁也不会轻易原谅吧。
“可是阿陌，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好么……”
顾倚瞑半卧在那丛木芙蓉下，身边是几只空了的酒坛。当年想把苏陌桑葬在木芙蓉下时才发现，树下早已埋了十几坛的芙蓉酿，苏陌桑平日并不喜饮酒，只在自己回谷时才陪着自己小酌几杯，这里埋了这么多酒，想是苏陌桑早就做好了等自己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准备了吧。顾倚瞑不敢想苏陌桑是以怎样的心情酿好酒，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将它们埋起来，然后在树下苦等的。
苏陌桑从没向自己抱怨过什么，只是偶尔说起一个人在谷里很寂寞什么的，却总是被自己打断，那时候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大概都是跟自己那个小师弟相关的事情吧……可即使是这样，每次苏陌桑见到自己是却总是带着笑的。
“对不起阿陌……对不起……回来吧好不好，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你不是说想出谷看看吗，我们就先去江南逛逛，那里市集要比这里热闹的多，到了上元节还有灯会，之后我们再去漠北，虽净是些风沙胡马，倒也别有一番韵味，你要是喜欢，我们还可以去苗疆，听说那里蛊毒很厉害，不过有阿陌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吧……阿陌……阿陌，你什么时候回来……”顾倚瞑不知是醉是醒，整个人趴在地上，用手挖着苏陌桑墓前的土，好像这样就能离苏陌桑近一些似的，“阿陌，阿陌，你怎么还不回来……还在生我的气吗？你不回来，我去找你可好？”
顾倚瞑终于梦到苏陌桑了，在梦里，他的阿陌不再对他笑，甚至只给他一个背影，怎样都不肯转过头来，苏陌桑说不要自己去陪他，苏陌桑说，在弄清楚自己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之前，不要自己去陪他。那个曾经无论如何都会陪在自己身边的苏陌桑，那个好不容易才梦到的苏陌桑，只留给自己这么一句话就消失了，再也不曾出现过。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BE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