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的猫眼》清酒

7、红莲

　　他走进护士办公室，小肖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他环视一圈，盯住她的眼睛：“你紧张什么？”
　　她理理头发：“没，没紧张…你有事吗？”
　　“为什么我的房间闹老鼠？”
　　“老鼠？不可能吧？从来没有人反映过这个问题。”
　　“可是昨晚它爬进了我的被子。”
　　“什么？”她吃了一惊：“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打狂犬疫苗？”
　　周重伟一愣，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有必要吗？”
　　一谈到这方面，她立即恢复了职业的语气：“如果抓破了，就打吧，预防万一。”
　　说着她又主动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我给你检查检查。”
　　他顺从地坐下。
　　她问清楚老鼠爬行的路线，看了看他的脸，又扳过来看他的耳朵，随即轻呼一声：“耳朵抓破了。”
　　他立即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没事，我给你上点药，如果你想放心一点，就打疫苗。”
　　“那就打吧。”
　　“不过我们这里没有疫苗，得去市里买。”
　　他有些着急：“来得及吗？”
　　“按道理第一针是必须立即打的，不过我们开车来回，应该不会耽误。”
　　“你们一定要给我买到。不，我还是跟你们去吧。”

　　小肖很快给他联系好了车，向市里赶去。
　　他们在盘山公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他越来越着急，他擦着汗，对司机说：“师傅，求你了，打这个针耽误不得，求你了。”
　　“这已经是最快了。这条路上经常出事故，马虎不得。”司机为难地说。
　　他们赶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免疫门诊部门已经下班。
　　只有一个男人值班。
　　周重伟冲到他面前：“医生，我要打针。”
　　他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午饭，头也不抬：“下班了，下午再来。”
　　“我必须立即打！”他斩钉截铁地说。
　　“人都不在，谁给你打。一会功夫死不了。”他背过身去，继续吃。
　　周重伟纠住他的衣服，夺过他手里的饭盒摔到地上，把他提了起来，咆哮道：“我、说，我、要、马、上、打！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男人慌了神：“听见了听见了，我这就给你打。”
　　他打着针，稍稍松了口气，忽然又想了起来，问男人：“我是半夜被抓伤的，现在打会不会太晚？”
　　男人懦懦地说：“本来是越快越好，应该…没问题。”
　　“到底有没有问题？”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打完第五针可以查查血液，看看有没有抗体。”
　　“什么？还有四针？”
　　“是啊。”男人看了看周重伟的脸色，又讨好地说：“不过您如果不方便，可以把药带走，就近找地方打。”
　　周重伟只好把药带走。
　　回到盘山公路上，天色已暗。
　　车子小心翼翼地，艰难地爬行。
　　快到的时候，车灯照亮路边，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周重伟迅速回过头去。
　　小女孩，抱着猫。
　　猫的眼睛，幽幽两团绿光。
　　他的心中掠过一丝不祥。

　　打完第二针之后，周重伟的脑子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几天。
　　他做了很多梦，每一个梦里，都有红莲。
　　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在田野中奔跑。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清脆的笑声洒在身后。
　　她笑着喊：“伟，你来。”
　　他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红莲的地方，那是一个人才交流市场。
　　当红莲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即使老于风月如他，也不禁眼睛一亮。
　　她穿着干净的白布衣，扎着两根小辫，黑白分明的眼珠溜溜地转，清澈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天真，和不安。
　　她就那么清凌凌地站着，犹如一颗青翠欲滴的小葱。
　　周重伟恨不能一口把她吃了。
　　他强忍住自己的蠢蠢欲动，装模作样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后，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
　　当他第一次给她电话的时候，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他的约会。
　　在她眼里，这个在招聘中能决定别人去留的人简直就是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她怎么能拒绝他呢？
　　他很快就把她弄到了手。
　　在爱情中的红莲是幸福的，只要周重伟决定，她就可以快乐地跟着他到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她岂止爱他，简直是崇拜他。
　　被爱着的周重伟也是幸福的――这枝出水的红莲，简直是个尤物。
　　她还每天为他做饭，洗衣，无微不至地照料他。无论他怎么对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也许她根本不知道“怨恨”为何物。
　　他们是有过一段好时光的。
　　心情好的时候，周重伟也会带她出去玩。
　　每当此时，她都快乐得好像可以飞起来。
　　她的快乐可以感染任何人。
　　包括周重伟。
　　周重伟慢慢地睁开眼睛，他感觉脸上凉凉的，用手摸了摸，是泪水。
　　摸着摸着，他突然感觉脸上痒了起来。
　　他抓了抓，更痒了。
　　他使劲抓，越抓越痒。
　　他抓啊抓，最后摸了摸脸，好像肿了起来。
　　他惊恐地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小肖和美云都跑了进来。
　　美云先惊叫了起来：“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我是不是狂犬病发作了？救救我，美云，救救我。”
　　小肖走了过来：“冷静点，这不像是狂犬病的症状，也许是过敏。”
　　美云叫来了医生。
　　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问了几个问题，抽了他的血走了。
　　他听见他在门口小声地对小肖和美云说：“暂时不要让他出房间…”
　　他大喊大叫着说：“我不是狂犬病人，你们快给我治病，我不要死！”
　　一支镇静剂注射到了他体内。
　　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他看见门口，胖子幸灾乐祸的眼神。

　　红莲又来了。
　　这回她不笑了，她摸着肚子，哀怨地说：“伟，你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孩子？”
　　周重伟对着她挥舞着双手：“走开！走开！”
　　她的脸变得阴沉。
　　她冷冷地看着他，血从她的两腿间流出，在她身下汇成一滩。
　　他又一次惊醒。
　　他神经质地挠挠手，他的手上，几个红色的小包悄悄地探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