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的猫眼》清酒

4、地宫

　　终于熬到了早晨。
　　昨晚周重伟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就离开这里。
　　天一亮他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他打开门，看见了美云。
　　她看见他的包，一怔：“你要去哪里？”
　　他看看她，她还是那么动人，眼珠是黑色的，没有丝毫异常。
　　她又问：“昨天你为什么跑？”
　　她说：“我给你两个团子吃，你怎么丢了就跑？”
　　“团子？”
　　“是啊，就是这种。”她摊开手，掌心果然躺着几个弹珠大小的丸子。
　　他拿起一个捏了捏，手感和昨天的一样。
　　“这是我们这里的小吃。”
　　“叫什么？”
　　“猫眼睛。”
　　他立即把它丢还到她手里。
　　“你怎么了？”
　　是啊，我怎么了。他在心里笑话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杯弓蛇影，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其实根本没什么事，一切都很正常。
　　他走回房间，把包甩到床上：“今天咱们去哪里玩？”

　　这座山的旅游特色之一，就是它大大小小的天然溶洞。
　　溶洞里常年潮湿，顶上有很多天然钟乳石。
　　有一个溶洞的名字叫“地宫”。
　　因为里面有许多鬼形的石头。仿佛地狱重现。
　　当地人不愿意把它叫做“地狱”，于是就改成了好听一些的“地宫”。
　　关于这个溶洞，还有许多诡异的传说。
　　传说，有人在里面听见过凄厉的号叫声，凄厉到不似人声。如果真是人，那一定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比如，把人放在滚烫的油锅里，煎得“嗞嗞”响的时候。
　　传说，有人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自己还不知道。
　　还传说，有人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当然，这些周重伟都不知道。
　　美云也没有告诉他。

　　他们现在就要到“地宫”里去。
　　刚到门口，一阵凉气扑面而来。
　　周重伟打了个哆嗦。
　　他隐隐闻到了一股咸味。
　　越往里面，咸味越重。
　　不知道是不是死人的味道。
　　地宫里面，果然蛰伏着许多形态各异的鬼。
　　比如周重伟走着走着，路边忽然现出两个高及人膝的鬼。他们屈着腿，举着手，扬着脸，对他讨好地笑着。
　　满脸的笑意中却透出冷冷的神情。
　　让人高兴不起来。
　　里面很暗，每隔很长一段的距离，才会有一盏昏黄的灯。
　　灯泡孤伶伶地立在潮湿的壁上，孤伶伶地发出一小片光。
　　走到后面，他们简直是在摸索着前进。
　　边摸着阴冷的鬼脸边走路绝对不会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周重伟就感到很不愉快。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美云也停止了讲解。
　　很久，没人说一句话。
　　到周重伟发现他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扯了扯前面人的衣服，有些胆怯地开口了：“美…美云，咱们回去吧。”
　　没有人吭声。
　　周重伟有些奇怪，忽然，他猛地想起，美云今天穿的是紧身衣。
　　而他扯的衣服，是宽大的布衣。
　　面前的人不是美云！
　　那“它”是谁？
　　周重伟顿时血往上涌。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试图在黑暗中看出点什么。
　　可惜，下一盏灯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忽然，一只冰冷湿腻的手慢慢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脚踝。
　　他抖了一抖。
　　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左脚。
　　他猝不及防，滑倒了。
　　他本能地用力挣扎着。
　　而手有力而坚定地把他向下拉去。
　　他在上一个有灯的地方看见过，这一段路，左边全是深渊。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惊恐地尖叫了起来，他挥舞着双手，企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地上只有滑溜溜的石头。
　　在被拉下去的最后一瞬间，他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他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然而，下落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要短得多。
　　但是他已经被摔懵了。他就那么躺着，一动也不能动。
　　许久，他才虚弱地缓缓坐了起来。
　　他又呆坐了许久，才能开始思考。
　　这时他才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小坡。
　　他没死。
　　美云的声音传了过来：“周重伟…”
　　这声音这时在他耳里简直是天籁，他尖声叫了起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当美云到了他的身边，他立即紧紧地搂住她。
　　她没有抗拒，只是问他：“你怎么走着走着就丢了？”
　　他不回答，重复着一句话：“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美云带他走出去的时候，他依然紧紧抓住她，不肯放松一点。
　　她现在是他的救命稻草。
　　走到洞口，美云看看他，忽然惊叫起来：“你的脸…”
　　他伸出手，抹了把脸，看看，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