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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梁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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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闲闲迈步上前,倚上大门温和道:“我也是初来乍到,比起姑娘怕是只早两天而已。”
清风徐徐,乱有桃花,江南水墨的灼灼红墙边,那人眉目如画,仿若虚白。
于是我顺理成章地愣住了,他恍然无觉,只眼波轻转上前抱拳道:“在下梁荏,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一抱拳便是满袖墨香,江湖中人的姿势,却是纤弱清雅。
我呆看着他喃喃道:“曲意笙。”
他闻言走近了几步,微微一笑,弯了眼道:“见过意笙姑娘。”
天雷撞地火,火星亲地球。
我从没有觉得我的名字这么好听过,我敢打赌,他叫我名字的时候眼里点上了秦淮十里的灯火。虽然,那灯火好像之前便有。
忽然,仿佛有什么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有种萌动从我心中喷薄而出,此时此地,我的大脑空白得只余六个字:我想吟诗一首。
我们行内人士常言:一、当一个人爱情运亨通时,往往即将兽性大发。
二、当一个人失恋落魄时,通常即将诗兴大发。
发短信,迎大奖,电视机旁的观众朋友,快快拿起你们的手机,发送短信至512,竞猜美丽女主角的即将应证以上哪一种解释。
现场的观众朋友们不要难过,你们也同样有机会。
现在听从我的指令,选第一种的朋友们请举手……果不出我所料,没有人举手,观众们的眼力无人能敌。
那么,选第二种的朋友们请举手……好一片白生生的蹄膀。
我还想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吗?你真得确定吗?你确定你真的确定的确定吗?
观众朋友们,最简单的问题总是蕴含着最深奥的道理。
我不得不说,九年义务教育的失败就在于:最深奥的教育却没有教会我们最简单的道理。
请同学们翻开人教版数学课本高中一年级第一章《简易逻辑》。
事实表明,我并非桃花运亨通,也没有失恋,由此可推出,剧情发展当属于第一种解释的逆反命题,即,当一个人的诗兴大发时,通常即将面临失恋的落魄。根据定义可得,我同属于第一种解释。
于是,就在我的诗情发福时,我忽然定住,震惊地盯着院里高挂的牌牌。
“这字……”
他闻言一笑,道:“我手写我心,只是直白了些。”
我颤着声指着那牌匾道:“尾……生……酒……家?”
他笑意盈盈道:“姑娘一早不是已经认出来了吗?”
我捂住了脸,艰难道:“你要同尾生一般,等……那个洪水猛兽?”
他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非也非也,我不等洪水,只等猛兽。”
我泪眼朦胧地唱:“小和尚下山去画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他一袭白衣翩然,戏疟道:“姑娘果然生了一双慧黠的眸子,知我所用意象是指代心上的女子。不过,姑娘所唱似乎有些不妥,我不是和尚,自然躲不开我那云游四海的母老虎。她若是回来寻我,便是带来了洪水,我也要抱着这酒家的柱子等她来救我。”
我哽咽道:“骑虎难下啊,兄弟。”
天空雷声滚滚,似是在骂我流氓,一时我忘了说话,开始考虑证明以上第二中解释的可能性。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守住一只虎,方得一双人。意笙姑娘,扮作虎才是在乎,这一世才得以一次糊涂。”
我听得全身到下都恍惚了,只余一张失恋的嘴还在轻声吟道:“我望着那白色的衣角,洋娃娃般卷曲的睫毛轻轻地颤抖,一道迷蒙的涟漪自我眼中泛起,仿若那玲珑的老鼠屎,将我眼里那两汪清水,搅成了两锅滚滚红尘……”
梁荏刚张开嘴想说话,我神色却猛然一变,急促道:“忽然,只见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翻腾三周半,双眼血红的光芒刹时暴涨,两手生生掏向自己的眼窝,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在朦胧的红尘外,轻轻一笑。”
见他欲言又止,我嘶啦一声扯下一截衣巾围在头上,蹲在墙角里摸出一个破碗冲里掉眼泪,转眼的功夫,碗里便满满全是血泪。
我悲壮地站起身,抹净了颊边血汗,伸手温柔地拢上耳朵,扯开嗓子嚎道:“红尘汤咯,卖红尘汤咯,热乎乎香喷喷的红尘汤,跳楼放血价,不鲜不要钱,客官您要是觉得有一丁点儿亏心,洒家亲自给您摔碗!”
他静静地望着我,那样一种目光,淡得如同月上梢头时拂柳的清风。
我却激情难抑,一个劲步上前拦住一只蚂蚁声情并茂道:“这一碗情愁啊,催开了我才露尖尖角的情窦……也是这一碗情愁啊,熬干了我那初时的一回眸……他就站在几步开外,笑容掀开我的眼帘,可我眼里的红尘,却积有百尺厚……我穿不透,那滚滚的温度,我参不明,那荡漾的混浊,我费尽心机,也推不去这碗里千百种情愫,触不到,轻薄红尘之外,他的手。”
话虽完,意未尽,在我深情的目光里,吓懵的蚂蚁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果然是个诗人……”
我闻言立马回过神,可眼前哪还有梁荏的影子,端的是一张妩媚的脸凑上前,惹来了春风鼻血桃花翩然,还没有等我脑子反应过来,眼睛已经擅自支使嘴巴嚎道:“啊!小贼!”
话音刚落,我嫉妒地摇了摇头,刚要转身,顾小贼眼儿一眯拦住我,道:“这算不算在叫我的昵称?”
我忍不住撇开矜持瞪了他一眼,道:“真正的昵称哪能这么没档次,人家恋人们都是猪公猪婆的叫,我们两个的关系没那个境界。”
顾小贼想了一想,疑惑道:“是吗……我记得是叫宝宝,猪猪什么的啊。”
我大窘,遮掩着说道:“你什么时候蹦出来的,不是说有什么事吗?”
顾小贼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也没走远。刚刚在树上飞身赶路时,突然听到你的情诗,不小心就从树上掉了下来,摔瘸了腿。”指了指自己的腿,道:“你看,走不动了,只好留在这里养伤了。”
饮水不忘挖井人,我恍然想起我情诗的灵感源泉,张望了一阵指道:“梁荏,我师傅。”
顾小贼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身后微笑的梁荏,抱拳道:“梁公子。”
梁荏微笑回礼,轻轻望着我道:“莫要说我是你师傅,爱情这东西,别人是教不来的。”
顾小贼点了点头,对我抛了个媚眼,说道:“如此一来,只好我来教你了。”
我瞪他一眼,还未开口,梁荏已对着顾小贼摇头道:“只有心意相同的人教与的,才是爱情。”又对我笑道:“若是你对我有了单方面的感情,请不要相信,单恋不是爱情那回事。”
我忍不住露出了本性说:“靠,我为什么不能像你这么自信。”
顾小贼说:“靠,我要留下来直到你做我的师傅。”
作者对顾小贼说:“靠,你不要逼我写耽美。”
顾小贼对作者道:“靠,我要他教给我强悍的语言能力又不是爱情的真谛。”
我说:“靠,你不是已经会倒装了?”
顾小贼说:“靠,人家都已经抽象具体化了。”
我惊叹道:“靠,我只听得八零后具体抽象化整得天地玄黄一片朦胧。”
顾小贼道:“靠,所以只有梁荏这样的高手才能以其精练阻止天地玄黄的下一句发生。”
我道:“靠,下一句是什么,不要卖关子。”
顾小贼吼:“靠,文坛洪荒。”
听到这一句,我们一起愣住。
梁荏拂了拂衣袖,抱拳上前,露齿笑道:“二位既然在兴头上,我就不多言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此后便要叨扰众位了。”语毕他微微欠首,转身便闲步向庭院里走去。
顾小贼蹙眉,高声冲院内道:“靠,青山绿水乃江湖人士话别之辞。”
院里人依旧顾自踱步,只扬了扬手,懒洋洋道:“无妨。”
几株桃花在他的身后浓浓淡淡,衬得他乌凉的发如同松烟墨,截住了所有闲梦诗情。
我呆望这优美的背影,突然觉得词穷,这对一个搞文艺的人来说,比文坛洪荒还要恐怖。
文坛一洪荒,群魔还能乱舞,可当我的文字世界荒芜了呢?
那就荒芜吧。
自甘堕落的嘴巴对不服管教的眼睛说。
脑子说:“红颜如果不是红颜,就是祸水。为了感情,难道连吃饭的家伙都不顾了?你们两个面糊,不要擅自越级,做决定的时候要先通过我。”
嘴巴说:“我们不是面糊,我们的感情颓靡而成熟。即便经过你也一样,我们甘愿为他上刀山。”
眼睛说:“我们自愿为他下油锅。”
脑子说:“成熟的面糊们,难道你们想作生煎吗?”
我说,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