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的青春》清唯

55、 55逃离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等我恢复知觉，我已经在唐家的门前站了很久很久。天色都暗了下来，我就站在那一棵永远长不大的树下面。抬头，没有灯光的唐家，像迎面而来的追债人，用尽力气向我压过来。
　　从此，我再也没有机会来这里了。
　　上帝说，在得到别人的原谅之前，要先原谅自己。
　　我发了一封信给常菲，劝她把孩子打掉，就算以后不再有孩子，至少自己可以得到幸福。谁能保证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将来会幸福地活在这个世界呢？与其让将来的人后悔，不如现在就把机会留给自己。至少自己可以努力。
　　常菲没有回我信，音讯全无。
　　我也给林安写了一封信，却没有寄出去，我怕毫不知情的唐少会看到欧洲的邮戳，要翻遍整个欧洲来找我。我不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如果可以，我宁愿他忘了我，遇见一个更值得爱的人。
　　如果时光可以埋葬掉一切，那么请在我开始铭记以前，先让我忘掉一切。
　　离开的日子平淡而真实。
　　邻居艾尔菲小姐经常用好奇的目光看我，她是一个花匠，60多岁了，有点儿胖，终身未嫁，不为爱情只为生活。
　　偶尔和我聊起她向往的爱情和她年青时候恋过的那个男孩子，如今还是念念不忘。
　　其实她只是一直天真，在等待自己的王子，她不知道这世上的许多丈夫其实都不是姑娘的王子。只有她还愿意相信上帝的安排，所以一直在等待，等不来也不焦急，后来干脆就不再专心地等了，把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我的日子很休闲，每天醒来，煮一顿健康的早餐，吃完早餐晒半个小时的太阳，然后作2个小时的画，结束之后就炖一锅汤，慢慢熬到下午，吃了晚饭之后就去附近散半个小时的步。和附近的人们聊聊最近的新闻或者社区的公告。
　　一切安静而美好。
　　这距离我离开北京已经3年有余，最近才开始逐渐平静下来。
　　我正打算换一种生活方式，就接到林安的信，林安的孩子快要出世了，我想那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孩。
　　没有爱人，有一个小孩，生活也一定会很不错，于是鼓起勇气做了这个决定。
　　半个月前去医院接受人工受孕，医生说受孕已经成功，胚胎发育的很好，但仍然是危险期，叫我小心静养，我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听说常菲最终没有听从我的劝告，强行留下孩子，谁知道到底和那个孩子没有缘分，5个月大的时候小产了。小产后，常菲好像失了魂魄，林安去看她，她也认不出，然后在某一个夜里，悄悄地从医院溜走，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唐少呢，听林安说，回来后发现可我已经离开，对着唐老爷子发了很大的脾气，然后三年不曾回过唐家。
　　凡尘俗世，我发现我的能力很有限，这些事情虽然都与我有关，但不是仅靠我就能解决的，所以便罢，让我自私一点，在这里过我的逍遥生活吧！
　　林安发来她小孩的照片，刚刚满月，挂着我送的那只长命锁，娇憨可爱，叫人看着便觉得心满意足。我常常想，我的孩子大概也会是这个样子的吧！
　　最近孕吐有点严重，不过这让我很欢喜，至少证明他的生命力很旺盛。我大多数时候一个人坐在花架下的藤椅想着想着便傻笑。
　　孩子，我满心喜悦等你来到我的生活！
　　等我的肚子到了5个月的时候，已经开始有点隆起了。艾尔菲小姐过来帮我修剪花枝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剪刀掉落到自己的脚上。然后也顾不得掉在地上的剪刀，赶紧扶了我进里屋坐着，泡了茶，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地说我怎么能这样呢？一个人怀孕了要如何如何小心等等。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她是这么唠叨的呢，我笑。
　　自此艾尔菲小姐来我家比回家还勤快，大包小包地把食材搬到我家的冰箱，甚至不知道跟谁学了一套孕妇体操，非要我跟着学。还把检查的日子认真地标在日历上，然后提醒我要注意按时去医院复查。
　　这样的一位邻居，总让人的心里充满感激。
　　孩子健康地成长着，7个月大的时候，已经调皮地在我的肚子里经常动来动去，尤其是放音乐的时候更是动得厉害，艾尔菲小姐说他以后肯定是一个音乐的天才。
　　我笑笑，我不需要我的孩子是什么天才，他只需要健康地成长就可以了。
　　9月份的时候林安很郑重地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我还在奇怪她怎么会知道，她就告诉我她已经把地址告诉唐少了，叫我做好面对的准备，不要在逃跑了，再说那孩子也是唐少的，这样瞒着他，对他不公平。
　　我怔怔地看着那封信，无力地关掉电脑。孩子似乎也感觉到我的彷徨，那晚也没有在闹我，安安静静地过了一晚。
　　第二日，我醒来，窗外的阳光灿烂。看了看钟，昨晚睡得不好，打算再睡一会，就听到艾尔菲小姐正在外面大声嚷嚷：“喂，喂，你那个人站在那里做什么？走开走开，这是私人宅邸。”
　　我一激灵，睡意全无，披衣下床，倚在门框看外面。
　　那个站在门口静静注视着我的，不是他还有谁呢？
　　泪水怎么不中用，怎么跟自己说好不再流泪的，这一刻怎么会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