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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陌上【古剑 恭苏】 ...
陌上花开,当缓缓归矣。
却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并肩走过那纷扬的落花,一起……回家?
【上篇】
“今天,晴雪终于也走了,”冬日正午惨白干冷的日光里,眉间一点朱砂的少年侧身在榻边坐下,“她说……她再也不会劝我了。”
榻上的男子闭目沉睡,漆黑的长发散在枕边,愈发衬得一张面孔苍白如雪。
百里屠苏轻轻地伸出手去,却在将要碰到榻上之人的前一刻顿住:“我如此自作主张将先生带来这里……还望先生不要怪罪才好。”
依旧没有回答。
果然……还是在昏睡着么?
那日女娲大神施展法力,将自己体内韩云溪的二魂三魄与太子长琴命魂合一的时候,自己也的确昏迷过一段时间……却不似欧阳少恭这般长久。
难道……这个人,真的……
百里屠苏闭眼,想让自己放弃这个想法。然而娲皇神殿中那个略带悲悯的声音却依旧在耳边响起——
“太古之时,吾曾以牵引命魂之术令你成为完整生灵,此次亦然。但欧阳少恭此人……千年来经历多次渡魂,魂魄之力已然将要耗尽。故而吾虽令其魂魄归元,此生却有可能再不能醒来……”
再不会……醒来么?
呵……百里屠苏低低地苦笑出声,果然是人欲无穷,自己现在……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
当年前往蓬莱故国的时候,可是从没想过能活着回来……虽然对晴雪说自己“但为求胜、不为求死”,心里真正的念头却是倘若他们二人真的不能同活,那同死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都将化作荒魂散于天地之间,再不谈来生,也没有恩怨。
“苏苏……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善良的女子临行前禁不住止住脚步回头望着他,清丽的面孔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忍与担心。
他却只是摇头:“晴雪不要担心……我……自有分寸。”
“那……我就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们,”女子终于转身,却又再次停步,深吸一口气,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我不会再回幽都了,虽然……从小我就想着,长大了要去娲皇神殿做灵女。但……大哥说,灵女永远都只能是别人命里的过客……苏苏说得对,我也应当去走过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
他静静地听,眼前的风晴雪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当初的明媚率真变成了如今的温润沉静,唯有微笑还是温暖如昔:“我和大哥能够进入娲皇神庙侍奉女娲娘娘,这是爹爹生前的一个心愿,现在……虽然让他失望……但……我也不会后悔。”
“世上……本就没什么两全的事情。能够做到死前无悔,便也是……不易了。”
风晴雪如释重负地点头:“苏苏说得总是这么有道理~而且……而且,我也要去找一个人,我们两个……要像苏苏和少恭那样。”
他终于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眼前的女子,确是如她的名字般总给人带来淡淡的温暖。
“襄铃传信来说,姜大夫真的是她的妈妈……”百里屠苏小心地将榻上之人扶起,另一手拿过几个垫子衬在对方的腰后,“而且姜大夫也答应陪她回一趟青丘之国,虽说二人最终未必会留在那里,但这千里寻母之事……也总算有个结果了。”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解开欧阳少恭发上的发带,长长的乌发散开在榻上仿佛流泻而下的黑色瀑布。百里屠苏顺手拿起一旁的乌木梳,浅灰色的眸子中漾起淡淡的温柔之色。
“初与襄铃相识的时候,只觉人妖殊途、无甚他想,还要靠先生出面解围,现在想想……此份情义其实难能可贵……”
……
“木头脸,你说,像襄铃那么好的女孩子,将来肯定会幸福的,对不对?”
临别之时,那个平日里聒噪单纯的书生头一次露出了惶急的样子,望着他的目光里满满地写了期待只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时他点头,看到对方大松一口气的表情不禁有些怅然。不过现在……即已找到母亲,又将反回故土,那个爱哭爱笑的小姑娘,也是会慢慢长大的吧?
手中的一握青丝一梳到底,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恍若还是当年在青玉坛上层的那个夜晚,杏黄衣衫的青年手抚瑶琴微微地笑:“今日……当真心旷神怡,高山流水亦不过如此,我二人也可比一比那子期伯牙了。”
“在下虽不知先生此言究竟是真是假,然而……能遇到先生,已是屠苏之幸了。”重新将欧阳少恭的长发按他以前惯常的样子束好,百里屠苏轻轻舒了一口气,俯下身来将他横抱而起。
时间已是初春,风中也带了些微醺的味道。院里新开的桃花纷纷而落,藤椅上的男子依旧沉睡,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不过……若先生醒来……屠苏却还是想问上一问的。”玄衣的少年低低地开口,终于伸出手来抚上了对方依旧苍白的脸颊。
“前些日子……红玉走的时候,说她再也不会离开昆仑天墉城了。”
细心掖好被角,百里屠苏轻轻开口:“……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洒脱吧。”
如果……自己也能做到这般洒脱……
“乌蒙灵谷之事,屠苏其实还是怨着先生的。”
榻上之人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回应,只在那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晌午倦了时的小憩,半柱香的功夫便能转醒。
“然而……近来屠苏却渐渐想通了。悭臾说得对,所有生灵的归途唯有死亡,即便强大如开天辟地的盘古,亦会消亡殆尽,谁也无法更改命运的终点,只有活着之时尽力而为,令自己过得快活,才不至伤心失落……”
“屠苏这一生,怕是要让娘失望了,但……既已这般选择,便不会后悔。”
百里屠苏伸出手去,拉过欧阳少恭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屠苏,永不言悔。”
……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活得久了,许多心念便被消磨掉,不敢再去争些什么……”
想起那时,他依旧只是静静地颔首,看见对方刹那间露出少有的迷惘和寞落,纤长明丽的眸子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但至少……能陪在他身边,陪他看日升日落、朝潮夕汐,哪怕千万年不变的淡然相处,总要好过彼此陌路……”绝艳的红衣女子洒然转身,长长的发飞扬在深秋的风里,“红玉所求不多,仅是这样,便也足够了。”
……
相伴相知,总要好过彼此陌路吗?
至少……我也能陪在你身边,哪怕你再也不会醒来。
——我便是这样待你,你醒不醒过来,又有什么关系?
【下篇】
欧阳少恭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千年间漫长庞杂的记忆如潮水般纷涌而来,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上是欢喜、愤怒或者恐惧的表情,组合成混乱支离的画面。
然而……有个声音却一直没变,仿佛就是在耳旁低低地诉着,从未离去。
……是……谁?
究竟……是谁……
梦境的开始仍是榣山,白袍长发的仙人坐于水边,膝前一架瑶琴,身边是金色眸子的水虺。
“你天天来给我弹琴,我不能报答什么……”水虺扬起自己小小的脑袋,语调之中却是满满的自信,“等到有一天我修炼成了通天彻地的应龙,就让你坐在我的龙角旁边吧,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山中不知岁月,待得久了心如沉水,弹琴奏乐本是为了怡情,但若无你陪伴,未免也太过孤单,何来报答之说?”彼时他宽容地笑笑,抬指轻轻划过琴弦,“不过……你的话我记下了,纵然悭臾尚有数千年方能修为应龙,今日之约永远不变。”
……
仙人温和的话语逐渐被风吹得散了,那一张有着温柔眉眼的面孔也慢慢模糊。欧阳少恭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在空空地疼着——榣山、悭臾、不周山……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想起过这些往事,想起那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最初……
“……先生,今日千觞来了一趟,还带来几坛安陆的美酒……”
朦胧中那个声音又低低响起,他皱了一下眉,想要再听清楚些。
“说是……待你醒来,还要一醉方休才好……”
……
他说的……可是千觞?
欧阳少恭微微扯起一边的唇角,娲皇殿十巫之首的巫咸大人……当初留他性命,便是想看看,一位神圣高贵的巫祝究竟如何逐渐堕为凡人……
然而……那个人虽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终日饮酒作乐、放浪形骸,却在恢复记忆之后隐藏得极好,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十年间断续的相伴,他将他看做真正的朋友,观月弄雪、赏花饮酒,他也将自己当做救命恩人,言听计从、从未怀疑——虽然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那个时候……自己心下应当也是有一丝诧异的吧?
原来这世上竟也有自己所不能掌控的人心——他只知他心中的黑暗与愤懑,却从不知这种感情究竟从何而来;他从弟子那得知暗云奔霄的记忆之痛竟在他面前幻化出了自己的模样,心中那一瞬间的震惊;以及最终一战之后,即将倾颓的大殿里、火光之中那个人仰头饮酒的侧影……
欧阳少恭轻轻地笑出了声,这般有趣之人,倘若再见,的确应当一醉方休……
“先生不在,雪颜丹之毒无人能解……巽芳公主……昨日已故去了。”
心中猛地一紧,巽芳……巽芳竟然也死去了么?
那个永远信任地挽着自己的温柔妻子、那个给他所奏乐曲伴舞的美丽公主,那个笃定地说自己永远不会后悔,说这是一生中最美好时光的那个女子……竟然……也已经不在了。
“……好在公主走得很平静,没有受什么大的痛苦……她说她这一世活得很累,但能与先生相遇便是最大的幸运……屠苏要在这里看护先生,不便离去,因此只能托尹公子和向家兄弟将她带回蓬莱故土,好生安葬……先生尽管放心。”
巽芳……
中土人皆艳慕蓬莱仙人漫长的寿命,却不知那些思念或者孤寂都在这漫长的年月里深深刻入骨髓,周遭沧海桑田唯有自己孤独地存在……
你说与我相遇乃是最大的幸运,却不知……倘若我们不曾相识,也就不会妄负你千载相思。
记忆里高台之上的那一场绝世舞蹈、初次相识之时阴森山林中黑暗的山洞、还有这一世身边那个衰老的身影……欧阳少恭闭上眼睛——我欠你的,此生怕是无以为报了。
好在……巽芳还有来生,现在……怕是已渡了三途川喝下那一碗清可见底的汤了吧?忆川水浊忘川清……想必下一世,不会这么辛苦。
——不像自己,待此生魂魄之力用尽,便是化为荒魂,连转生都是一种奢望……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数千载的记忆延续……最后只剩下数千载的无边孤寂,“活下去”的愿望逐渐变成一种扭曲的执念——自己孤独,便想让他人同自己一样孤独;自己绝望,便想让众人也体验到这种绝望……
然而,真正做到了又是如何?哪怕真的成为了蓬莱的永恒之主……却又将如何?
——你和我,既不是怪物,也不是神!我们,都只是一介凡人!
——生老病死,无可逃避,这才是人之所以为人。
这,便是那个人心中所想,令自己无比嫉妒的信念么?
一抹苦笑逐渐爬上欧阳少恭的唇角,倘若我不是这般令人憎恶的疯子、你也不是那在我的谋划之下被屠尽全族的少年……你我相逢,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只可惜……
此生你我注定为仇。
“今日,兰生也和孙夫人来看过先生。”
还是那个低低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却让人安心。
“在女娲大神施法令玉衡中魂魄重归轮回之后,他也原谅先生了……原来是我等误会,先生并未曾以魂魄炼药……”
兰生……呵呵,兰生。
欧阳少恭想起那个时时刻刻都怕自己吃亏上当的大男孩毛手毛脚的样子,竟也淡淡地笑了。所谓“魂魄炼药”……不过是当日各方门派征伐青玉坛时的托词罢了。孤傲清高如厉初篁,又怎会屑于此等歪门邪道?只可惜……众口铄金。
“只是……当年先生为何从不解释,甚至故意欺瞒兰生,令他恨先生入骨?”
那个声音虽是询问,却带上了些许释然,是因为得知自己并不是那般十恶不赦之徒吗?欧阳少恭轻轻挑了挑眉——为什么,当年自己说了这个谎呢?
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注定有此一战,那索性……就让大家恨自己恨得更彻底一点吧……
又或许……自己只是想看看,那个人,会不会也像众人一样看自己呢……
“……先生或许不信……但对于屠苏而言……”声音顿了一顿,语调逐渐变得坚定,“屠苏愿意相信先生。”
呵……
真没想到,像自己这般不堪之人,竟也有得到信任的一天……
信任……
多么奢侈的东西啊……
你难道不知道,太子长琴注定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吗?
所谓获罪于天、无所禘也,然后便不由分说、不容辩解,只凭“天命”二字,就令人永世不得翻身……
——如此这般,又怎能令人甘心!?
周身迷蒙的雾气逐渐化作那一日铸剑炉中铺天的大火,魂魄硬生生地被撕扯开来……无处躲藏亦无法逃避,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和绝望是延续了千年的噩梦……
然而……那个低低的声音竟然还在。
“欧阳先生……过了今日,便是整整六年了……”
轻轻一声叹息,却压过了周围所有纷杂的声响。周身炽热的感觉似乎正逐渐远去,那个声音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清凉。
“屠苏以前只以为,手中有剑,方能保护自己珍惜之人,然而下山历练一遭……才明白,真正的力量乃是源于人心,”那千年都不曾熄灭的烈火终于逐渐消退,那低语之人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或许先生再也不会醒来……但是……屠苏……会永远守在先生身边……”
真正的力量……乃是……源于人心……
是谁……
是谁在说,要守在自己身边……
是……谁?
究竟……是……谁!?
欧阳少恭猛地睁开眼睛,夕阳的余晖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人惊喜的眼神,和眉间一点浅浅的朱砂。
【终焉】
古语有言:“陌上花开,当缓缓归矣。”
而今后的每一年,我都要和你一起,踏着早春的落花,回家。
其实还有一篇番外《花开》,是肉……可惜发不上来啊,JJ用得好不熟,明明我写得很隐晦没怎么有敏感词啊-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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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陌上【古剑 恭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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