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蛇》蛮风醉客

4、叁（下）

　　半晌的功夫，敖彻都已经走到跟前来了，这令他愈发地不自在。
　　“敖某第一次往金庄就遇上夏公子难得坐庄即可一睹风采，确乃三生有幸也。”
　　敖彻的话不带半点的攻击性，夏缈卿却如坐针毡。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便唤来小厮：“给敖公子添把椅子来。”
　　小厮手脚很利索，立马将椅子搬到夏缈卿座位的对面。敖彻欣然坐下，饶有兴趣地望着夏缈卿略僵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不容忽视的笑意。
　　夏缈卿不再看他，面带笑靥环视众人，道：“今日夏某坐庄，诸位百忙之中来捧场，夏某自是感激不尽。夏某这桌玩的是赌色子大小，压大压小图的都是个乐和，大家都可来碰碰运气。”话说完，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
　　夏缈卿轻挽衣袖，微微低首，右手把住倒扣摇筒，扔下三枚骰子，抬手将骰子扣在了筒内。做完这一切，夏缈卿抬眼看向对面敖彻的位置，眼底里有着挑衅的神色。敖彻看到他的眼神，亦朝他回了一个运筹在握的眼神。
　　夏缈卿再次低下头，把着摇筒的手顿时迅速在牌桌上动了起来，似万手穿花般令人的眼睛应接不暇，真可谓是眼花缭乱。除了能看到几乎成了一片虚影的摇筒，人还能感受到的便是那乒乒乓乓的骰子互相碰撞的声音。
　　敖彻自打夏缈卿开始动作就不去看那片虚影，反而闭上那双深邃的眼，仅以耳辨析那骰子一回旋、一磕碰、一翻转的种种细微变化而产生的微小音节，三颗骰子的运动似连环画般一页页显现在他的脑中。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夏缈卿一抬首，便看见了正前方依旧闭着双目的敖彻，浑身一凛，但又转念一想，绝色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得意的笑。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闭着眼睛听的样子似乎像是有些路子，可又能听出几分的门道？
　　就在这时敖彻也睁开了眼，灰绿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绿光，胸有成竹之色不仅不减，反而更盛，夏缈卿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平定了一下不安的心神，夏缈卿再次带上笑容，说道：“我压三千两。”全场顿时哗然。能在鸿运庭里赌的，自然一个个都是身家不菲，但至多一赌赌个千把两，通常还是数十两、数百两的，像夏缈卿有这样一掷千金的，当真少之又少，毕竟也不是谁都对自己的赌技如此自信的，即使有自信，有这种气魄的也是难得。
　　“我压大，三千两。”第二个一掷千金的马上出现了。（注：赌色子游戏中，三个骰子点数总和等于或大于十一便是大；反之，小于十一则是小）众人循着那浑厚的音色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灰绿眼睛的年青人——正是敖彻。
　　敖彻压完，便意兴阑珊地看着夏缈卿。夏缈卿面色如常，仿佛依旧如湖水般平和无波，但他黑眸深处那转瞬即逝的一丝慌乱却被敖彻敏锐地捕捉到了。
　　众赌客见只是一毛头小子，便以为只是年青人年轻气盛，故而随便压着玩玩。此时庄家与压大的总和已然六千两，所有人都对着这六千两银子虎视眈眈，故而一个接一个抢着压价到小上，一直压小压满了六千两才消停。

　　看见众人压完，夏缈卿抬手，缓缓移开了摇筒。只见摇筒原本所在位置的桌面上，安安稳稳的躺了三枚骰子，点数分别是三、三、五，正正好好整整十一点——是大。众人傻眼了。
　　压小的那六千两银子便一分为二，三千两进了夏缈卿的袖里，三千两进了敖彻的怀里。
　　接着，夏缈卿第二次摇筒，明显比上一次摇的更加天花乱坠。
　　摇完，夏缈卿依旧压了三千两，而敖彻马上又压了三千两的小。这回众人看敖彻的眼光虽然大不一样，但官人财主总是一个个自视甚高，觉得这青年只不过是一次运气好罢了，谁不晓得夏爷摇色子的技巧是多精湛，那青年应只是一个走运的纨绔子弟罢了。赌博的人都明白，别以为一旦赌桌上走了一次好运，好运就常伴了，好运气可不会再次眷顾同一个人。
　　于是，所有人又开始纷纷压大。等到筒一揭，众人再次傻眼。三颗骰子一个个叠了起来，只露了最上面的一个点：六。银子又进了夏缈卿与敖彻的口袋里。众赌客心中再是悲愤，也只得苦着脸夸赞夏缈卿技巧高超，恭喜敖彻财源滚滚、运气极佳。
　　两轮的针锋相对，两人都是各自出了一把冷汗。夏缈卿心知，敖彻真的不是靠运气，而是靠分辨声音的变化听骰才下注的，暗暗为这个年青人的可怕而感到心惊；而敖彻也是心中跌宕起伏，想他在京城赌遍京都无对手，庄家看到他一来就跑，听骰的功夫自是一流，可这两回听夏缈卿摇骰的时候却差点被他几个花哨的技巧糊弄过去。
　　“再来一局，夏某可要先走一步了。”夏缈卿笑着，第三次摇起了手中的摇筒。
　　夏缈卿停手后，似乎是想最后一把玩把大的，一出口压了两万两银子，敖彻却仿佛置若未闻似的，没有出手。这回夏缈卿刚压完，众人便齐刷刷地看向敖彻。可是面对众人的目光，敖彻怂怂肩，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神情。众人当下以为，这小子两局都走运，第三局果然开始心神不宁了，于是一哄而上，压大的压，压小的也压，一时间热闹的不得了，隔壁桌的一个个都跑过来压了，压大压小的数目扶摇直上，最后加起来都到了两万两。
　　敖彻含笑看着这一切，对夏缈卿道：“赚大发了？”
　　夏缈卿微扬下颔：“彼此彼此。”说罢，他便抬起手揭开了摇筒。看着安静躺着的三枚骰子，众人第三次傻眼了——三枚骰子都是同样的点数：六。是“豹子”。（注：“豹子”就是三枚骰子都是同一个点数，这时候无论压大压小都是庄家赢）
　　收好了银子，叫来一个总管装好带走，夏缈卿面上的笑靥愈发醉人了：“夏某先行一步，祝诸位六六大顺，凡事顺心，赌场常胜。”说罢再看了一眼敖彻，抬步便走了。普勒斯看见夏缈卿走了，忙起身跟着他离开，他身后的家丁亦跟着他往金庄外走去，徒留一干人在原地干瞪着眼。

作者有话说

　　昨天忘记祝贺了，诸位元宵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