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拾（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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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夏缈卿去逍崇阁的路上，易水光与夏缈卿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
“夏公子和我们头儿交情很深啊，”易水光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贝勒爷对谁那么上心的，就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没那么上心过。”
脚步一滞，夏缈卿淡淡地瞥了易水光狐狸般的笑脸，亦绽开笑容：“交情还好，不太深也不太浅，夏某也只是留过贝勒爷几宿罢了。只是夏某孤陋寡闻，竟还不知贝勒爷原有子嗣了。”他讲的平平淡淡，心里却没由地生出一种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似乎，心中有些不寻常的沉闷郁结。在封建社会的光景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夏缈卿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父亲二十有五的时候，都已经给自己生了六七个兄弟姐妹了。就算是一般的布衣人家，这个年纪，有两三个孩子那是正常至极。夏缈卿重重地呼进一口气，心中的那份压抑却不减反增。
易水光接着道：“小少爷已经十岁了，生母当时是酆都映花楼的头牌，长得天姿绝色，据闻，那身姿妖娆火辣的和当地的蜀菜一样的，奇的是却极其贞烈，卖艺不卖身，可贝勒爷魅力大，曾与之春风一度过。孩子是十年前的一个大冬天被放到贝勒府门口的，襁褓里面有张条子，记了小少爷的生辰八字，还有生母的几句交待，从那以后，小少爷便住在府上了。后来再去寻那女子，却得知那女子生完小少爷后不久便逝了，让小少爷回京寻生父是她的遗愿，身边交好的女眷便替她了了这一心愿。”说到这儿，易水光自己也忍不住轻叹了一下。自古红颜多薄命，终是为一个情字而灰飞烟灭。
“那孩子真是贝勒爷的子嗣？”
“肯定是，”易水光冲着夏缈卿挤了挤眼，“您一看到小少爷就知道了。”
夏缈卿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易水光拿扇子比划着：“小少爷就住在贝勒爷住的逍崇阁旁边的采风楼，这个点儿，小少爷可能在院子里练武，应是能见得着的，就是没见着，晚上设宴的时候定是能见着的。”
夏缈卿心念一动：那逍崇阁原是他自己住的……他就这么不设防地让我与他同处一阁？他难道不怕，我会危害与他？还是……夏缈卿抿紧了淡色的唇，黑眸中晃着几分闪烁——这教他……如何是好啊。
“话又说回来……”易水光笑颜不变，饶有兴致地盯着夏缈卿的面庞，“夏公子是做什么的？”
夏缈卿笑：“夏某只不过是一介生意人罢了。”
易水光眼珠一转，清秀的脸上有些诡秘的笑意不减：“夏公子是做军火生意的吧？”
夏缈卿不语，只是将那双形状精致的凤眼牢牢地锁定在了易水光的身上。昂首迎上那双眼，世故的易水光竟觉着浑身一凉。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冷冽，暗藏着不易察觉的阴冷毒辣——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冷血的蛇类。易水光看着眼前的眼神危险却面庞带笑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深切的危机感，不禁咬紧了牙关。
“阿妮塔说夏公子是从洛阳来的，头儿只去过一次洛阳，在八月，进过一批军火，和欧阳公子一起去的，欧阳公子与那个军火商，听说还有几分交情，”易水光扬起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牙齿比他本身苍白的肤色还要白，镜片后的眼无害地眯成一条有弧度的细缝，“打从那儿回来以后，头儿就有些不一样了……呵呵，我也只是猜想而已，夏公子别拿这种眼光看着我呀。”说罢吃吃一笑：“被夏公子这么一个大美人这样专注地看着，感觉还真是不一般啊！”然后，他便上下打量着夏缈卿的神色。
易水光很失望，他确定他抓住了夏缈卿脸上的每一寸表情，但它们没有一丝的变化，夏缈卿眼神犀利如前，笑容恬淡如常，以致于他根本无法解读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普通的军火小商人罢了，不过也不成什么气候，还是要寄人篱下的，那比得上易公子在贝勒府做事来得快活——戎贝勒是夏某平生见过最为优秀豁达的年青人。”
易水光在心中冷笑：果真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教人如何相信他只是个“普通的军火小商人”？
接着忙道：“哎呀，我这人就是比较喜欢随意猜测，还希望夏公子不要怪罪。”
“哪能呢？又不是什么大事，”夏缈卿道，“易公子若不在贝勒府做事了，到欧阳的‘秘斋’那里，肯定也会大放光芒。”
易水光听了这话，舒展开了那双细长的眼睛，本就白的吓人的脸色变得逾加苍白。那双常常笑意盈盈的狐狸眼这时却映射出了一片冷色，他对上夏缈卿的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道：“我易水光……何德何能，能留在贝勒府已是三生有幸，哪敢肖想更多的？夏公子还真会说笑 。”
夏缈卿微扬下颔，俊美不类凡人的脸上一派慵懒之色，好枕以暇道：“彼此彼此。”
易水光咧开嘴，从嗓子里压出了几声低笑。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仿佛整个人又一如往昔：“逍崇阁就快到了，想必夏公子肯定会对此阁极为满意的。”
“对于贝勒府中的景致，夏某自然是信得过的。”
易水光眼角一瞥，笑道：“这不，已经到采风楼了，小少爷果然在练武呢。”
夏缈卿循着易水光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道旁一座精致阁楼前划的一方低栏院子中，一个孩童正挥舞着一柄木剑，木剑幻化着各种各样的招式，力度刚猛，招招虎虎生风，就是门外汉在这儿看着，也看得出这孩子武技了得。
惊觉有人靠近，那孩子收了剑，目光凌厉地望向来人的位置，那肃穆的样子，仿佛是一只竖毛戒备的小狼。
易水光踱步上前，语调十分亲切：“小少爷，几日不见，你的剑法好像又精进了。”
那小孩儿冷冷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猫样的大眼便直直地看向夏缈卿。
看到那双眼，夏缈卿便明了为何易水光会告诉他，看到小少爷便知道他一定是敖彻的子嗣了。那双剔透野性的淡绿色眼眸，简直和敖彻那双一模一样，只是更为纯净一些，少了他的父亲那样的，霸气隐忍这一类吸引人的特质罢了。
这男孩长得其实很高大，身形看起来就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肩膀宽阔，只是那一张精致稚气的脸蛋暴露了他真实的年纪。小孩儿的脸就像一只小野猫，睁大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前面舞剑消耗了不少体力，因而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哧呼哧地小声吐着气。
“我叫敖寒初，”小孩发说话了，童声软软的，却意外地很是有气势，“你叫什么？”
见他问自己，夏缈卿一愣，随即答到：“我叫夏缈卿。”
敖寒初又盯着他看了半晌，又道：“你来这儿，是干嘛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拾（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