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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静妹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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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幅陌生的景象,静妹儿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猛地摸到了那上面的口子,嘶!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茅草加瓦片的房子,额头上突然冒出来的伤口,这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就在静妹儿疑惑不已的时候,赵琼芳迈着蹒跚的步伐跑了进来,她一下子就看见了正摸着头上伤口的静妹儿。
“静妹儿乖,你头上有伤,可不能用手去摸”,赵琼芳伸出饱经风霜的右手握住了静妹儿白嫩的小手,殷殷祝福着她。同时,赵琼芳还将凑到了静妹儿的额头旁,轻轻地吹了好几口气:“摸摸毛,我们静妹儿就不痛了。”
静妹儿怔怔地看着眼前陌生的老人,很是疑惑不解,这个老人为何对自己这么好?还拉住了自己的手不让碰伤口。等等,手,静妹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拉出了自己的白嫩小手,凑在眼前看了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手怎么会缩小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
赵琼芳看着怔怔的静妹儿,开始慌了起来。她连忙伸出手探了探静妹儿的额头,随即疑惑地询问着:“有点儿烧。静妹儿,告诉奶,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啊?猛子一会儿就把药煎好了,我们静妹儿喝了药病就会好了”。说着,赵琼芳还伸出手摸了摸静妹儿头上的小辫子。
愣神的静妹儿慌忙地向后仰了仰身子,躲避着赵琼芳的手。赵琼芳的手实在是有太多皲裂的口子了,将静妹儿嫩嫩的脸刮得生疼。随即,她还用眼神打量着赵琼芳,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赵琼芳被静妹儿生疏的眼光吓了一大跳,难道静妹儿不仅磕着了脑袋还失了魂?看来该找东头的张神婆招招魂。赵琼芳开始在心里盘算了起来,但是一想到找神婆那昂贵的费用,她又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都是她老婆子没用,累得孙子孙女跟着受累。
就在赵琼芳自责不已的时候,王猛子端着一个缺了好几个口的瓷碗跨过了门槛。他小心翼翼地护着破瓷碗来到了床边,将其递给了静妹儿,殷殷嘱咐道:“静妹儿,乖。把这药喝了,伤口就不疼了。等你病好了,哥带你去摘榆钱。”
静妹儿看着近在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药,狠狠地皱了皱眉头,竟然是中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就在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全身像是掉进了烤炉里一般,滚烫地不行,意识也逐渐从静妹儿的脑海里抽了出来,她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静妹儿可就不知道了。她只记得自己一会儿像是掉进了烤炉里,一会儿像是冰窖里,难受得不行。而且,在迷迷糊糊之中,静妹儿也听到了一老一小的两个声音,他们一直都守候在床边,不曾有半刻离开。
这厢静妹儿在病痛里挣扎着,那厢赵琼芳捏着家里仅剩的一点儿钱,请来了村里有名的张神婆。张神婆神秘叨叨地在屋子里转悠着,同时嘴里还念念叨叨得不知道说着什么,最后她提起拐杖冲着床上的静妹儿指了指,大吼道:“王静妹,回来!回来!”
到此,张神婆的招魂大法终于是做完了,赵琼芳自是千恩万谢地将她送出了门。不知道是不是张神婆的招魂大法真的很有用,静妹儿高烧不退的体温终于慢慢地降了下去。到夜里的时候,她的体温完全的回复了正常,连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第二天天还没亮,静妹儿就被一阵高昂嘹亮的鸡鸣弄醒了。她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酸软的身子,一转过头就看见了睡得正酣的王猛子。借着昏暗的视线,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王猛子,自己这具身子的哥哥。
在高烧疼痛不已时,一道道影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一个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总是露出憨憨笑容的男人,但更多的则是王猛子叫着静妹儿的笑颜,以及赵琼芳满是慈爱的眼神。
在这之中,静妹儿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她重生了,重生到了一个叫静妹儿的四岁小女孩身上。老天爷这是在玩她吗?上一刻她还在埋怨着逼她去相亲的老妈,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这个贫穷的家里。对,就是贫穷,不然谁家里还用茅草盖房子。
屋子里响起了“刺啦”一声,紧接着一道摇曳的烛光便照亮了整个屋子。顺着声音,静妹儿转过了头,一眼就看见了赵琼芳手里的煤油灯。透明的玻璃,外形如细腰大肚的葫芦,再加上形如张嘴□□的灯头,这不是煤油灯是什么!
“嘶”,静妹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到底是掉到什么乡疙瘩来了,竟然连早已淘汰了的煤油灯都看到了。
赵琼芳听到孙女的吸气声后,伸出手调了调灯头一侧的旋钮,将煤油灯调亮了一些。借着灯光,静妹儿注意到了床对面的墙上,那里正挂着一定军绿色的帽子。看大小,应该是属于旁边的哥哥王猛子的。
“静妹儿,好些了没有?饿了吧?等会儿奶就去做饭”,赵琼芳提着煤油灯来到了床边,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探了探静妹儿的额头。在感觉到她仍十分正常的体温后,赵琼芳终于放下了心来。静妹儿终于好了,她有颜面去见地下的老头子了。
“嗯,好了”,静妹儿略带娇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本想开口叫赵琼芳一声奶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但是自原主的记忆里,静妹儿也得知了这个老人的艰辛,她想自己终于有一天会叫一声奶的吧。
看着静妹儿已经不像是昨天那怔怔的模样了,赵琼芳满是褶皱的脸竟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像是一块石子儿掉进了池塘一般,泛起了阵阵涟漪。至于静妹儿没有叫奶的事,被沉浸在喜悦中的赵琼芳抛在了脑后。
就在这时,瓦房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同时还有一个男人尽量压低的声音:“妈,你开个门,我是大川。”
“大川来了”,赵琼芳惊喜地提着煤油灯上前给王大川开了门,侧身将他让了进来。
赵琼芳这辈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大儿子王大山,一个是小儿子王大川。在王大山娶媳妇没多久,赵琼芳就在村长的见证下,分了家。而她自是按着往例,跟着大儿子王大山住在了一起,带着王猛子和静妹儿两个孙子(女)。
赵琼芳将手里的煤油灯搁在桌子上后,笑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询问着:“大川,你怎么来了?桃花知不知道你过来了?她没找你的麻烦吧?”陈桃花就是赵琼芳为王大川娶进的媳妇,一开始她和赵琼芳的婆媳关系还是处的挺好的。
但是自王猛子的妈张碧芳跟着别人跑了以后,陈桃花也是受了好一阵子的牵连。就连她肚子里刚怀上的孩子,都被生生地气得滑了胎,直到现在都还没怀上。自从,陈桃花就不准王大川过来看赵琼芳了,她一是气因张碧芳的牵连滑了胎;二是气婆婆赵琼芳只记得王大山的两个孩子,累得她直到孩子掉了后,才知道自己怀了孕。
“没,桃花现在的气都消得差不多了,今天也是她催着我一大早过来看看的。妈,静妹儿没事吧,我听说昨儿你将张神婆都请了过来”,王大川笑着解释道。今天这趟确实是陈桃花催着他来的,王大川可是十分感谢他将陈桃花这么个明理的媳妇娶进了门。
听到陈桃花已经没有在生气后,赵琼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像是一朵菊花一般。待笑完后,赵琼芳却猛地收回了满脸的笑容,露出了惆怅的神色:“要是桃花怀胎的时候,我稍微注意一点儿,她就会丢了这个孩子。说到底,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妈,不关你的事。我和桃花毕竟还年轻,以后有的是大把的机会生孩子,你还不相信你儿子的能耐吗”,王大川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打着趣。他是不可能不心疼那个掉了的孩子的,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奶,二叔来了”,被二人谈话声吵醒了的王猛子,一睁眼就看见了站在屋里的王大川。他立马高兴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向着王大川扑去,连鞋子都忘了穿。在王大山坐牢了以后,王大川就充当了王猛子和静妹儿爸爸的角色。也是由于王大川时不时地资助以及陈桃花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琼芳才能带王猛子和静妹儿渡过了刚开始那段艰苦的日子。
王大川伸出手拽紧了王猛子的腋下,将他提了起来,弄得王猛子不住地半空里蹬着腿儿,很是滑稽。王猛子的滑稽样将王大川逗得笑了起来,他提着王猛子将其放到了床上:“猛子,到床上去。现在还是早春,地下冷,可别伤了身子骨。”
正嘱咐着王猛子的王大川,用余光瞟到了正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他的静妹儿。随即,他便将手移到了静妹儿的头上,揉了揉她十分细软的头发:“静妹儿乖,现在还早着呢。你再睡一会,等天亮了二叔带你去摘榆钱。”
“二叔,我也要去”,王猛子凑到了王大川的旁边哀求着。此时他才有了一个八岁小孩该有的模样,不像是昨天那边早熟。王猛子只有在王大川的旁边才会是一副小孩儿的模样,其他的时候都表现得过于早熟,村里的人都喜欢叫他“小老头儿。”
静妹儿却没有急着回答王大川,她闭上眼睛享受着从王大川手心里传来的热量。这让静妹儿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她仿若是感受到了爸爸的感觉。或许是这具身子在作怪吧,毕竟爸爸这一词在小静妹儿的映像里,只剩下了那一个憨憨的笑容,它正好和眼前的王大川重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