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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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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4日晚22点45分,病毒爆发两小时零五分。
羊城。
非林和洛洛坐在陆蓝来接的车上,前后还分别跟了一辆车,呈现出保护的姿态。
此时的他们却被堵在了前往陆家位于羊城分部的路上。
“交通差成这样都没人管吗?”非林皱眉看着车外横冲直撞的人流车流,伴随着车笛警笛救护车笛还有直升机的轰鸣声和人的喊叫声,其实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糟糕,瘫痪,崩溃,兵荒马乱。
陆蓝当然也在观察车外的情况,不过他的观察更多是为了保证车内的安全,“大部分警力都被派到隔离区去了,留下的那点人哪里应对的了完全没了理智的平民。”
非林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生物钟已经在敲打他的神经:“还离得远吗,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半个小时,我已经叫了人过来开路,您如果困了我帮您将椅子放平?”
非林却摆了摆手,眼睛没有离开过窗外,洛洛也是一样一眨不眨的注视着。
突然一阵尖叫声传来,肉眼能看到人群以不远处为圆心四散逃逸开来,由于看不清楚,洛洛作势就要放下车窗,却被陆蓝眼疾手快的率先锁住。
“洛少爷,现在最好不要与外面的空气过多接触,这里可能到处都是感染者。”
洛洛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好奇的左右挪动脑袋,试图看的清楚一点,连非林都趴了过来。
“救命啊,我儿子流血了,谁来救救他,帮我打120求求你……”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跪坐在地紧紧搂抱着儿子的身体,眼泪花了精致的妆容,左右哭喊着,手上全是帮儿子擦拭沾染的血迹。
如果他们靠近一点就能看到,男孩的脸上生出的脓包此时正在一个个溃烂,血迹与其说是从七窍流出的,不如说从脓包中流出的更多一些。而在男孩衣物覆盖的身体上,一个个钱币大的脓包也正在逐一溃烂,脓液流完之后随之流出的是源源不断的鲜血,止也止不住。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一现象意味着,首批WM病毒感染者病毒潜伏期结束,反应期开始。而前期无数病例证明,病毒的潜伏期根据各人的身体素质不同持续两到四个小时不等,在这段时间内,主要表现症状为人体的各个部位开始冒发脓包,且无痛痒感,一切感觉与正常人无异;而一旦反应期开始,脓包逐个溃烂,肌肉骤然萎缩,感染者会在两个小时内走向死亡,有死于呼吸衰竭的,有死于心脏骤停的,有死于失血过多的,原因各异,结果相同。这也是WM病毒至今让研究者理不出头绪的关键所在。
儿童的免疫系统本就比成年人薄弱,所以最先倒下的一般都是儿童,再过一段时间,要不了多久,就该有成年人开始陆续倒下了。
陆蓝他们这些分布在世界各地陆家分部负责人早在前一天就拿到了病毒的详尽资料,自然对病毒可能引发的症状十分了解,他看着几分钟后有救护车赶到将孩子接走,知道外面已经越来越危险了,马上打电话催促支援队再快一些。
惊叫声开始此起彼伏,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满身鲜血的倒下,所谓的隔离区已经毫无意义。陆蓝带来的保镖已经戴上防护面具下车,护在非林所在的车辆周围,严阵以待。
“蓝哥,这个你分给他们吃下去,姐姐给我的,很管用。”
非林将夏微瑕走之前塞给他的药瓶递给陆蓝,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爷爷从小就让他泡药浴,百毒丹都不知道吃过多少,更不要说这两年阿姐几乎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各种珍贵药丸不管不顾的往他身上砸,他如果再被感染,那他们夏家就真的没必要存在了。
洛洛见状也将他的那份拿出来递过去,他这两年被师父逼着泡药浴,又跟着非林吞的药丸不知凡几,之前飞机上还被非林看着吞下了一颗,所以剩下的他留着也没什么用。
陆蓝却是怔楞了,和司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就这样将夏微瑕炼制的药丸送给他们,这两个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这药丸尤其在此时此刻究竟有多珍贵?!
“夏少爷……”
“我叫非林。”
“是,非林少爷。”
“……”
“属下用不上这些药丸的,太珍贵了,您快收起来,以后或许还会用到。”
“为什么要等以后用到?明明现在就能用到啊。”非林不解。
“这药……陆蓝受不起。”
“因为是阿姐炼的?”
“是。”提到夏微瑕,陆蓝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敬畏。
“没关系的,反正阿姐也用不到,而且再过两年这些药我和洛洛哥也都能炼制了,不多珍贵的。”
非林不由分说的将瓶子塞给他。
“洛洛哥你的先留着,以后看见顺眼的人还可以救一下。”
洛洛闻言有些好笑的拍了他脑袋一下,将药瓶装进了他的包里:“那你拿着吧。”
非林点点头:“也行。”
陆蓝看着手里的药瓶,紧紧攥了下,再次郑重道谢,然后将药丸分发下去,剩余两颗的本想还给非林,却在非林的劝说下自己收了起来,以备后用。
“既然你们不怕被感染,那么我们直接出发?”
“好啊,去哪?”
陆蓝指了指旁边一座高楼:“那栋楼顶楼有停机坪,我们的直升机两分钟以后就到。”
“嗯,走。”
一行十人果断弃车,加快脚步向高楼走去。
4月5日凌晨0点30分,病毒爆发三小时五十分,首批感染者陆续进入反应期,等待终结。
京都新世界百货。
这里是京都六大隔离区之一,六层楼在隔离时密密麻麻全是人,根本区分不出感染者与未感染者。幸好这里是最先拿到测试仪的,最开始还是放出了好一部分未感染者,可惜时间越久,感染者的频率就越高,渐渐的,已经筛选不出未感染者了。
该隔离区最高指挥官陈广坐在装甲车内沉默的看着灯火辉煌的大楼,眼里写满了悲恸。
近四千人被困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救如铁锤一般重重锤在他们这些“守卫者”心上,声音中夹杂的凄厉与绝望铺天盖地,压的他们几乎喘不上气来。
可是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要他们怎么安抚?情绪激动的感染者哪里还有理智可言?镇压?那是他们的同胞,是当初誓死捍卫的亲人,让他们如何举起枪对准自己的亲人?
尖叫声还在传来,各个楼层此起彼伏。感染者在绝望中哀求,守在楼外的近百名家属也在哀求,可是他能做些什么?他就是一个臭当兵的,他和他们一样除了祈祷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过感染者死去的惨状,那是隔离区第一个死去的人,五六岁的小女孩,浑身被鲜血浇透如同血人一般,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唯一清楚的只有那双未经世事的眼睛,死死的带着祈求的望着他,或许是望着他的制服,孩子以为看到了制服就看到了希望。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双脚沉重的甚至无法抬起,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呼吸衰竭而死,竟未能给亲人留下只言片语。
而孩子的母亲却像是已经麻木了一样,脸上挂着泪珠,眼睛却空洞没有焦距,只呆呆的看着怀里的孩子,跌落在地上的电话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吼叫,她却充耳不闻,只沉默的用布满脓包的手小心翼翼的合上孩子的眼睛。
是,他怎么忘了,孩子的母亲也会在不久后死去,也许和她的孩子一样,也许不一样,但都会死去。这个楼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去。
他木然的看着一个个密封尸袋被抬出,上面挂有死者的身份牌,即使有人来认领也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他们会被送往指定地点统一销毁,如同一件物品一般,被销毁。
闭上眼,小女孩绝望中带着希望的眼神牢牢笼罩住他,他想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害怕天黑。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夜晚啊……
究竟是怎样的开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不是没有信仰的人,他的信仰就是这个国家。可是当国家都无能为力的时候,他还能相信什么?
不是说有救世主吗?灾难来临时不都会有救世主出现转危为安吗?为什么他看到的每一个人脸上不是惊惶就是绝望?
他沉痛的握拳砸下,车门传来沉闷的声响。
“报告连长。”
“说。”
“有家属非要看尸体,我们拦不下也劝不住,特来请示。”
“胡闹!他不知道病毒有多可怕吗?简直不要命!”
陈广一摔门大踏步向停尸车走去,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正和收尸的士兵说着些什么,竟连口罩都没戴,表情很平静,无悲无喜的样子,跟先前那些家属们都不一样。
走近了才看清楚,竟还是个青年,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说话间透着一股气韵,一看就是出身大家的。
不应该啊,大人物的家属在最开始就被送走了,这个青年究竟是?
“我只是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或者你放我进楼里看下也行。”
青年这话像是已经重复了很多遍,却并不显不耐烦。不过听这话倒是很容易分辨出他不是家属,可是却也不像是来捣乱的啊,会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捣乱吗?
“你好,我是隔离区的总指挥陈广。”
“啊,您好。”青年淡定的向他颔首。
“请问你有什么事?”
“听说感染者死因都不一样,我就想看下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摊了摊手,很无奈的样子:“可是他们不让我看,那我就说放我进去看看那些没死的好了,他们也不同意。”
“……”陈广心里有了些猜测:“你是……医生?”
“是啊。”
“楼里有你的同事,出示你的工作证,你可以直接进去。”
“啊,我没有工作证。”
“你不是医生吗?”
“唔,严格来说是的,可是我没有你们所谓的行医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