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王姑娘

1、那年的海边

　　我的朋友之乔谈恋爱了。
　　之乔，单纯善良的夏之乔，典型的江南美人，柳眉杏眼皓齿明眸楚腰纤细长发披肩，在这个夏天很热的城市坚强而独立地生活着。
　　之乔说她的爱情就是等待，她觉得有点累了。
　　之乔高考那年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她没能顺着长江飘到那个被她用想象描绘过无数次的城市。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虽然录取的学校并不差但之乔还是很不开心，每天都没精打采的，我理解她，之乔是个很理想主义的人，就象上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年轻人，有着一份对理想的狂热追求，这一次她很认真地努力了这么久并且很有希望圆梦……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讽刺，总有那么多但是存在。为了让之乔轻松点，也为了在短暂逃离这个夏天象蒸笼似的的城市，我陪她去了北方一座靠海的城市。
　　我知道之乔一直对海有着特殊的情感，她的童年曾短暂地生活在海边，童年美好的回忆是之乔最珍视的东西，她最喜欢念的一首诗便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说过希望能在海边老去。
　　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海，之乔确实开心了很多，象个孩子一样，她本来就还是孩子，有着单纯的快乐，还爱看卡通片，我对那些东西总是避之不急但之乔甘之如饴。
　　来海边度夏并不只是我我们俩的想法，整个海滩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个可以立足的缝，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穿着泳衣还是没有，通通都下饺子一样冲进海里，那景象让我十分介意，可之乔却兴奋得没谱，不顾头顶上的烈日炎炎在海滩上还露出沙滩的地方疯跑着，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拉回了住处。我想还是选择人少的时候去比较好吧，那就只有早晨和傍晚了，幸运的是因为提前预定的关系我们的房间是临海的，打开窗户就有清凉的海风吹进来。
　　就那样，我和之乔开始了我们的海滨七日游。
　　实践证明我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傍晚的海滩少了很多人，游人大都吃饭了，剩下零星分散在海滩的角角落落，白天还下着饺子的海面变得异常平静，晚霞为地平线处的海水抹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看着这样的景色很容易产生一种希望就此终老的感觉。我们俩什么也没说，就地坐下，这样的时刻确实是说什么都是多余。
　　“落尘”，之乔轻轻地喊了我一句，“什么？”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双臂环抱着膝盖，下巴靠在上面，眼神郁郁地看着不远处的海面，她说：“落尘，其实……你说人如果一个人的话，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对吧？” 我低头，无语，该说什么呢？“是……也不是，傻丫头，想那么多干嘛？此等良辰美景不要白白浪费另外，咱们要好好享受，你不还有我吗？”我重重地在她肩上拍了拍，不知是给她力量还是给我自己。还好之乔是个又哭又笑不过三分钟的人，很快她就又一个人在沙滩上快乐地闹起来了。
　　我站在原地，看会儿之乔看会儿天，起风了。
　　之乔那时已经有一个谈了很多年的男朋友江一明，只是他不懂如何让之乔开心。之乔说和他在一起一点恋爱的感觉都没有，我说他们根本不是情侣只是比好朋友多一点的朋友，可之乔很喜欢他，我不知道那种喜欢跟爱有没有关系。之乔说有的时候她也很想放手，只是舍不得，再过一阵子就五年了，已经不是说放就能放了。之乔说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很平静地看对方牵着另一个人的手，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尽头。我说何苦呢？之乔没有说话，很多时候她太隐忍了，太得过且过太迁就了，女人最不应该的就是无度的隐忍，可我又能说什么呢？感情不是外人能说得清楚的。
　　那个晚上我们玩得很开心，只要是我们知道的能去的大街小巷几乎都被我们逛了个遍。我们两个第一次自己出远门的疯丫头用现学的半生不熟的方言跟小贩侃价，成功了就哈哈笑着离开，不成功也没关系，开心就行。
　　在回去的路上，玩疯了的之乔扯着我的手说：“落尘，我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了，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也许太兴奋了，她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我掺着东倒西歪的她说：“好，你就跟我一起做老姑婆吧！”可是，我刚说完之乔马上就站直了，没等我明白怎么回事她已经掏出了手机看了起来，看那表情不用猜都知道是江一明的。“刚才是谁说这辈子都不谈恋爱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啊？”我假装生气地站着，之乔尴尬地笑了笑，“好了，落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再说了，你真舍得我一辈子单身？”“有什么舍不得的？我都能你就不能啦？再说，咱们这么好的姐妹谁落单都不应该，所以以后我要没人要你不陪我谁陪我？”之乔笑了，挽起我的胳膊，“谁说你没人要了？我们落尘啊，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没人要呢？想要的人怕是比咱们白天看见在海滩上的人还多呢！”“你少拍马屁。”“我哪是拍马屁，我是实话实说。”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街上来往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绚丽的霓虹妆点了这个城市不安静的夜，阵阵的海风从不远的海边吹来，那是那个南方内陆城市不曾有的淡淡腥味的清凉。
　　第二天，我实在起不来，我是个喜欢睡懒觉的人再加上前一晚玩得太晚所以根本没法起来。之乔可不管这么多，她说如果我不起来的话那她就中午拉我去晒太阳，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我也只好缴械投降。
　　早晨的海滩稍有点凉，和傍晚不同的是早晨的海风里多了些许清新。其实早起来海滩也是很值得的，沙滩上人不多，多是孩子跟着大人在散步，那份其乐融融让人觉得温馨无比。海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船儿，不知是不是渔家，而更远的地方便是海天相连处，天光初蒙太阳还没出来。之乔开心地在海滩上玩着，一会儿和小孩一起堆沙堡一会儿又跑去凉凉的海水里找“美丽的”贝壳，我笑她在这样的公共沙滩哪有那么好找贝壳，她不听，很执着地在找着，这就是之乔，有时候傻得有点偏激。突然，之乔大叫起来：“落尘落尘，你快过来，你看我找到什么？你快来看啊？”我还以为她真找到了什么宝贝跑过去一看原来就是一枚普通的扇贝，“不就是一枚扇贝吗？有那么兴奋吗？”之乔还是很开心，对着刚升起的太阳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真拿她没有办法。“你们是第一次来海边吧？”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惊得之乔尖叫着把那枚“宝贝”扇贝都扔了。回头一看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他见吓到了我们忙向我们道歉，之乔捡起扇贝说：“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诶~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第一次来海边？”这个傻姑娘，看她刚才又跳又闹的样子除非是瞎子，否则谁看不出来啊？男孩笑了，“对扇贝这么感兴趣的除了第一次来海边的人没有别人了。”这一说把之乔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往我这边探了探了身子，问：“我刚才是不是很失态？”我白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消停过？”之乔羞涩地吐了吐舌头，说：“你是住在这里的吗？”男孩回答：“不是，我也是来玩的，我同学住这。”之乔是那种很没心机的女孩，跟她这种人搭讪很简单只要开了句腔她绝对陪你说没完。“那你是哪人？”果然不出我所料，男孩说了个地名，那也是个北方城市，离这不远。趁他们俩开聊之际，我打量起面前的北方男孩，很北方，很热情很豪爽很大方也还真诚，不像是随便搭讪然后图谋不轨的小痞子。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太阳晒得脸颊有点辣辣的疼。挥手道别后，之乔高兴地握着小扇贝挽着我回酒店。走到一半她又大叫起来“呀！我忘了问他叫什么了！”我真的是被她打得趴在地上了，聊了快一个小时她除了知道要捡贝壳应该去人比较少的海滩但那样的海滩不安全所以还是去买比较好，然后还有就是关于那个男孩的家乡靠近北京，也没什么好玩的。
　　就这样，那个男孩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本来还抱侥幸心理希望能再遇见他的之乔也放弃了，遗忘了。本来就不应该记得，一个路人甲有什么好记的？
　　愉快的海滨七日很快就过去了，我们踏上了回家的列车，虽然这七天过得很开心但一提到家还是有点想念，之乔除了想家还有一个原因让她想快点回去，那就是江一明。江一明是大我们一届的学长，他考去了那个出产雨花石的城市所以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这个假期之前他们已经有一年没见了。都说爱情最经不起长距离的折腾，可这两个人却坚持了这么久，真不知道是太傻还是真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