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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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密林间，依稀仍可见那破败的乌青屋脊。
他们无意中发现了这处荒凉的废地。
那儿曾经住着一支世上最美的部族，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
白银远远望了一眼，没有走近，和白菱往山下毅然走去，后来只依稀记得满目的枯藤残瓦、碧衣苍苔。
……
白银二人衣衫破烂地回到族群。
本想从小道偷偷回招拦院换衣服，不料却被早已被人蹲守。
迎接他们的是以王为首的一众族人。
“啊呀。小银子，你们俩做什么去了？”
许久不见的白小楼把玩着自己的大麻花辫，清纯可人的脸上却是一派揶揄暧昧的笑容。
总不能说又私上招拦山了吧。由于三年半前白菱上招拦山替她摘迷毂，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白银这会儿还没意识到危机感，于是厚着脸皮，笑眯眯回道，“玩。”
狐狼族的其余族人对于人类的礼数并不了解，不受世俗观念的制约，因此即使是人型的裸男裸女站在跟前，他们也多半没觉得怎样。
所以即便是看到白银二人如此打扮，除了好奇多些之外它们也并无其他旖旎想法。
白银深知如此，态度便也十分坦然。
“哦~~看来这回玩得有点过火了哟。”小楼若有所指地瞥了眼穷奇，后者正凶神恶煞地虎着脸。
被发现了？这次情况有点不对……穷奇似乎正在生气，白银立马服软，主动承认错误。
“王！我错了。”
这歉道得太容易，穷奇满肚子的怒火就被憋在肚子里哽住了。
他冷冷地盯着白银，“哼！”凶恶的目光又移向白菱，墨玉色的兽瞳泛着森冷的光芒。
“滚过来！”
随着兽王这声低吼，强大的威压疯狂地袭来，似携着利剑排山倒海而下，族人纷纷面露敬畏之色，惧怕地伏倒在地。
心脏被震地轰隆轰隆直撞，白银腿软地差点给当场跪了，好在身旁还有位的同伙支撑。她摸摸额头的冷汗，瞥了眼淡定自若的白菱，缓了口气，怯生生地同他一起跟在穷奇身后进了王洞。
怎么回事？就算上了招拦山有必要发这么大火么，今个穷奇的怒火都几近要实体化了。白银纳闷，哆哆嗦嗦地跟在后边，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白菱身上。
转念又想，骂吧骂吧！反正骂完这次咱就撂挑子不干了！以后就不用再碍着您啥了！
昏暗的石厅内，几盏宫灯长明。
梨花椅上坐着一名青年，他放下正细看的信纸，眸光温淡地看向来者。
穷奇毫不客气，煞气不散，冷声开口便道：“私上招拦山。一族之长，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便扭身几步，跃上另一张椅子上。身形巨大的狐狼王蹲坐在椅子上，占满了整张椅子，半个身子都快倾出椅子，但它却依然稳稳坐着，一条长黑的尾巴沿着椅沿硬邦邦地垂下。
白浅暮一眼便抓到重点。
他目光落在白银腰间的小竹篓上。“何物？”
白银知道瞒不过去，叹了口气，从里边取出几株药草。
“迷毂。”白浅暮有些诧异，抬眸看了看表情委屈的白银。
白银面上不显，只仍旧一副难过伤心的模样，心里暗爽，哈哈！还好咱有先见之明！以防万一事先把灵花藏在白菱曾住的洞穴里了！
她早就想过，若是被族长他们发现了她去摘这灵花，定会追问缘由，以她三两下的扯谎功夫多半会被族长看穿，那么红绡也有可能被怀疑。况且，她还不了解那花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属性，等到暗地里弄清楚它有否害处后，就可以放心地交给红绡了！
穷奇也有些惊异，看过来，鼻子里狠狠哼了声粗气。
“嗯……族长您给我风干的迷毂被我不小心弄丢了。”白银小心翼翼地抬头，水灵的大眼睛温顺又受伤地凝望着他。“我怕再迷路，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所以才……”
漆黑的大眼睛嵌在巴掌大的脸上，泛起湿润胆怯的水光，“族长……我，我也怕你知道我弄丢了迷毂，会责备我……如果你怪我，我会很难过很难的……真的。”轻轻的话语，似带着轻微的颤音。
白浅暮沉默了，他静静看向白银，清隽的眉宇间半分喜怒也未表露，不知是在忖度她话中的真假，还是在思量该如何处置她。
白银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好受，她垂下头，决定加大剂量，“族长，王……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怪白菱好不好？”
白浅暮睨她，开口。
“白银、白菱二人，违反族规，私上招拦山，今罚你二人禁足……一年。不得离族。”
“族规里哪有规定这个！？”白银猛然抬头，惊愕的表情瞬间展现，哪有半分泪意。
尼玛！禁足一年，这是果断要逼她爽约啊！
“不难过了？”青年睿智寡淡的双眸似能看穿了她。
“能否羽化，你本对此最为在意，为何会因此理由贸然私上招拦？”
白银听完呼吸一窒，心里开始慌乱。
“你这般有恃无恐，是知道即便不经类族许可入招拦，也不会丧失羽化能力？”
白浅暮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白银。
短暂的沉寂。
“因为……因为白菱都没事啊。”白银被吓到，回答地有些磕巴，但表情仍旧十分真诚。
她呆愣过后，显得十分惊惧，似乎开始并未深想过，如今被提起，才察觉私上招拦山付出的代价，正为自己此番鲁莽的行为感到后怕。
傻傻呆呆的表情露出又惊又悔的神色，显得可怜巴巴的。
白浅暮观察她的表情，沉吟半响，才摇头无奈地揉了揉白银的发顶。“去歇息吧。”
“白浅暮！？”穷奇惊怒。
青年淡扫而过，对打着赤膊的少年蹙眉，“此番装扮不成样子，菱，回去速换衣裳。”
出了石厅，白银立刻抹了一把冷汗，心里大吼，还好老娘够机智啊！
——
鉴于族长大人已经有所察觉，好不容易编了个理由，再问他关于灵花的问题岂不是自我暴露，惹人怀疑？于是白银决定迂回进攻……
“小楼姐姐，我在外边听一位朋友说这世上有种神奇的花，一半紫，一半红的，可好看了。是不是真的呀？”
白小楼斜躺在屋顶晒太阳，闭着眼，嘴里叼着块熏肉正在咀嚼。
“哪有这种奇花！我可从未见过。”声音含糊不清。
“这样呐……果然是假的！那个小骗子还说得头头是道，跟亲眼见过似的，再也不理他了！哼——”白银傲娇鼓起腮帮子，下巴朝天哼哼唧唧。
白小楼睁开眼，几口咽下熏肉，清纯动人的脸上绽开笑容。
“呵——动什么气？好不容易交个人类朋友。”
她翻了个身，面朝白银，笑眯眯地提议，“不如你去问问浅暮？他必定知道。”
白银早知她会这么说，她眨了下眼，垂眸，掩盖住眸中神色。
声音低落地，“不，我不想去问他。”
“哦？”白小楼来了兴致。
“小楼姐姐，你是对的。”
“嗯哼？”小楼似有所觉。
“是的，我是喜欢族长……”白银的脸上露出一种怅然若失的神情，“不瞒你说，我想离开狐狼族……再也不回来了。”
小楼惊地坐了起来，皎白的脸上现出惊疑之色。“为何？”
“你说的很对，喜欢族长太辛苦了，他要负担的责任太大……而我，只想要过得平淡幸福些，况且，他也不喜欢我呀。”白银苦笑。
白小楼默然半响，又笑了。“我就说嘛。”
白银点点头，“所以我才要离开，正如你当初离开族群一样，我要离开这里，忘了他！”
微笑，拨开云雾而出。
两位少女各怀心事静坐在屋顶上，相视而笑，明媚又怅然。
说到此处，白银心中兀的酸苦，讲得太投入，说着说着，自己竟然有一瞬间也当了真似的。
“哎呀呀，不讲这些了啦。怪不好受的。我们一开始正说什么来着，怎么扯到这儿了？”白银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眼睛朝天上看去。“啊，对啦。那花，我真不想去问他呢……”
白小楼只觉得她是故作轻松，深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何等痛苦。她叹息一声，继而温柔地摸摸白银的脑袋。柔声道：“我替你去问浅暮吧。你给我说说，你那朋友还有何细说？”
终于得到这句保证，白银放心，转身就扑上去，靠在小楼肩上，肩膀耸动，“小楼姐姐……谢谢你！”脸上喜笑颜开。
小楼拍拍怀中少女的背脊，“何时离开？”
“不知道，应该就这些天了吧。”
弄清楚灵花的用途和功效咱就走人啦！山山水水、美食美人~可爱的人类，我来了！
小楼叹气，“人心险恶，万要珍重。”
白银一僵，心头徒然滑过一抹莫名的愧疚。
——
小楼的效率很高，傍晚便来告知白银结果。
原来这灵花有个和它外形十分相称的名字，‘姹紫嫣红’。它并没有什么奇特的药效，除了外貌惊人之外只有一个功效，具有稳定灵识，增加灵气之效。之所以说它如今并无药用价值，一则是因为它仅生长于招拦山山顶，二则是因为‘姹紫嫣红’是一种只对上古灵兽才有奇效的古植物，对于当今百兽而言并无半点增长灵力的药效。
小楼说完后，望着白银笑容很深，她似乎已有疑虑，但终究没问白银什么，只是甩着麻花辫微笑着走开了。
白银彻底放下心来，当红绡要她去招拦山摘‘姹紫嫣红’给他时，她确实曾有些不安，甚至很小人的怀疑过他。白银虽然极信任红绡，甚至对他的依赖和喜欢比之亲人更甚。可毕竟红绡仍隐瞒了许多，他太过神秘，除了身份是万兽一直找寻的类之外，他还认识……楼未央。
是的。白银前些日子总算想起来未央像谁了，正是当初在扬溪红绡家中遇到的那个黑衣男人十分相似。楼未央和蛇族的小王子未央正好同名，而他们的模样，白银虽记不太清，却依稀记得他们的气质很像。一样的阴鸷森冷，一样的阴柔漂亮，只除了年龄差的有点多……
这‘姹紫嫣红’如今看来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那么给红绡也没关系……这就不会危害到狐狼族了。
心中的小石块被抛开，白银乘着自己气势高昂、心情舒畅之际，寻了个时间，一鼓作气向族长禀明了自己的去意，不敢告诉穷奇，因为让他知道了，她一定会死地很惨……
——
白银从族长的药屋出来，仍有些不敢相信。
顺利，太顺利了。
本以为会存在的追问和阻拦通通都没有，那青年至始至终都显得极其寡淡，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皱就许可了。
这般的顺利让白银都有种莫名憋屈，咱就这么不讨人喜欢，您老就没一点留恋？虽说咱如今也没那点心思了，可族长大人您也不客气客气挽留两句？
不，白银你这心态可不对了。这不是好事么？得开心才是！白银暗暗如是对自己说。
她长舒一口气，解脱了似的仰面朝碧蓝如洗的天穹大喝一声，笑容刹那间浸没在柔亮的阳光里，胸腔涌出的畅快和欢乐随着莺脆的鸟鸣振翅而飞。
是夜，明月当空，天气暗合。
白银坐在小崖边盘腿眺望远方。
月光如水流淌了一地，水中波澜纵横的，是崖顶垂落的树影。
嘴角微悬，她托腮迎向扑面而来的云饶薄雾。夜色四合而垂下，远山在黛蓝的天际晕下墨色，只余一轮月儿嵌在无尽的黑夜中，温柔地抛下细碎纤细的柔光。
招拦山这般美好的月色，今天算是最后一眼了，就当作留个纪念吧。
身前是漆黑的深渊和窸窣作响的树叶声，白银闭上眼，凝神轻轻地呼吸，心中平静的一如澄净无波的湖水。
不远处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白银回头。
一笼朦胧橙黄的微光自坡下亮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颀长的影子也随之印在石壁上。
白银双手撑地，扭过身子。
便见着一名少年自光暗交接处出现，灯盏摇晃，雪衣著，影动月移间，他提灯而来。
白银怔住，心口猛地一撞，眼神放空，小脸在灯影下有些痴。
“银银。”他开口。
“嗯。你来接我啦？”白银伸臂微笑。
声音柔和甜蜜。
白菱走近，俯身迎上白银的怀中，单臂揽住，将她抱起。
月华灯光下，一高一矮两条身影挽着手并肩下山，渐行渐远，亲密无间。
……
白银抱着少年的手臂，笑眯眯地仰头瞥他，这小子最近很体贴啊，哪学的？开窍啦？
还有先前除夕夜说的那句，‘我女人……’
白银点点嘴，戳戳白菱的手臂，很好奇他最近的变化。“菱~你那天为什么说我是你女人？谁教你的？”
白菱不吭声，直视前方，开始回忆。
树下几个小孩围着名少年，嬉笑神秘地说着什么。
‘你可千万不能让别的男人接近你欢喜的人，是男人就要保护好你自己的女人！’
‘我女人？’少年迷惑。
那男孩子小大人似的，‘对呀。你喜欢的人就是你女人呀。’
少年沉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哇。小福，你懂得好多哦。’小女孩崇拜道。
‘那可不是！我爹爹一喝酒，就满嘴唠叨我那婆娘、我那女人啥的，我听都听腻了。’男孩得意。
……
“菱？”
“嗯。”白菱嗯了一声，之后就跟个雪人一样，冰着脸提着宫灯往前走。
唉！？不肯说？是那个人不让他说？什么时候还有人和白菱关系这么好了，而且菱还为此隐瞒，不肯告诉她。想到这里白银心里突然一酸，胸腔有些憋闷。
“喂！菱！”
“哎呀。”白菱突而停下步子，小声吐出两字。
白银正欲发飙，这会儿立即紧张起来。“怎么？”
“哎呀，脚脏了。”菱面无表情地张口，似乎觉得语气不够强烈，他顿了两秒，“哎——呀。”又补了俩字。这句惊讶的语句被他这幅表情和语气说的半分吃惊都无，反而如履行公事一般。
“……”
白银嘴角一抽，低头看，白皙的脚背光裸地显露在眼前。
她木着脸，牵起白菱的手，迅速往山下走去，嘴里不住的念叨，“你个蠢蛋！又不穿鞋！”
一回到卧房，白银点上灯，端来热水，替菱清洗脚上的伤口。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包扎，白银做的很顺手。她蹲在床前，将白菱的脚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包扎好，又替他细心地穿上鞋子。
做完这些，她鼓着腮帮子，黑着脸决定好好教育他一番。刚说他有些长进，这会儿又退化成野人，连鞋都不穿了？
“你……”
白菱忽而身体前倾，右手抚上白银的脸颊，他抿了抿嘴角，就迎着白银的嘴唇贴了上去。
柔软的丹枫红唇一触即离，临别之际，滚烫的舌尖还轻轻舔了舔她的唇角。
他歪了歪头，声音清冷如古泉，“这是白菱的谢礼。”
砰！脑中有什么突然爆炸开来，胸口像有岩浆喷发而出，白银彻底傻了。
这……这场景似乎有点似曾相识啊。
该死的……又从哪儿学的！？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教他的啊！
白银僵着脸，一张小脸涨得火红，神情流露出几许羞涩之意。
少年垂首，沉静的双眸凝望着她的反应。
做的不错。白菱抿了下嘴角，自我感觉很满意。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