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七章 ...
-
“狐狼王心高气傲，以他秉性必定会断然拒绝。”
椅上的绝代佳人柔声徐徐道来，轻柔婉转的音色在香炉袅袅的薄香中清扬。
“而狐狼一族对伴侣忠贞不渝，对于没有感情的婚姻，狐狼族长也不会答应这场婚事。但你若以族人为胁他必定会答应。兽人界信奉羽化者乃族人珍宝，那姑娘虽是个蠢钝的孩子，却是狐狼族头一个羽化的，更何况她还有位感情笃厚，且天资过人的兄长……狐狼族下一任族长必定是他们兄妹二人其中一人。若你娶得她，无论将来如何，待兽王死后新族长继位，狐狼族便迟早是你的了。”
柔和的日光透过木窗，撒在桌案上，画下明灿华丽的图案。佳人倚窗轻笑，吹气幽兰，“倘若娶她不成，则实行另外一计。”
阴暗的空间里，一条身影绵软无骨似的躺在床上细想着什么。沉默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忽而出声，嗓音阴柔低哑。
“长夜。除夕将至，我们有必要再出访一次狐狼族了。”
床上另一人咯咯地笑，“呵——都依你。”
——
转眼又是数月过去。
除夕将至，狐狼族也随人类一般进入一年中最为忙碌喜庆的时日。
近日来，但凡狐狼族势力范围内无不红缦遍布、彩灯高挂。往年狐狼族的年味就已颇具人气，而今的这个年尤其喜庆热闹。短短一旬，来招拦山觐见兽王的各兽族使者已来了好几波。招拦山一代一经半月兽声鼎沸，灯火通明。
好在近十几年来羽化的异人增多不少，由此族人们的办事效率也大大提升了。族长率领着异人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族内事物，而王则令其余狐狼大肆狩猎，以备新年的口粮。一切都进展地十分顺利，直到那不速之客的到来……
白银盘腿坐在青石台的一角，手里端着盘兔肉吃地津津有味。
今日除夕，她应景的穿了件胭脂红的新衣，瘦小的身子被红衫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两只水灵的大眼睛蓄满了欢愉，整个人粉粉嫩嫩的，似一团冬日枝头的小花苞，比之平常更叫人看得心生喜爱。
可白银吃的虽欢，却是腰背微微前倾着，嘴里偶尔低声嘟囔两句，显然那坐姿并不舒服，但也不知为何她却依旧姿势不变，辛苦地维持着这个动作。
原来她身旁还依偎着一名服饰华丽斑斓的少年，遥望而去，只依稀见得那少年姿态慵散地靠在女孩的背后，露出半个脑袋，将睡未睡地半阖着眼，也不知望向何处。
石台之下，食物俯拾皆是。狐狼们肆意痛饮，大块啃肉，酒水生肉在灯火下飞溅，酒香、腥香混杂其间。
嬉闹呜啸声喧闹不止。而突然现身的数条身影却打破了这情境。
树影憧憧的密林里走来数人。
细碎的嬉笑说话声隐约渐近，夹着说不出的甜腻魅惑。
众狐狼短暂的噤声瞧向那方。但见那为首的之人气势尤其凌然逼人，身旁三人也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他，不时低笑说些什么。
来人便是昨日到访的蛇族使者一行。而这领头者正是那白银最怕见着的蛇族小王子，未央。
未央几人也不觉得自己来得突兀，他朝青石台上的狐狼王微俯身行了一礼，便自寻了一处位置坐下。
其中一名妖娆女子袅袅上前几步，半伏于石台边掩唇娇笑道：“王~今个是除夕之夜，我们自然也想热闹热闹。远道是客，王同白族长应该不会介意与我蛇族一道守岁吧？”
领口半敞，貌美艳丽，这风情无限的女子正是当年携着蛇蛋来狐狼族‘小住’过的长夜公主。
穷奇似笑非笑地凝了她一眼。“你说呢？”
他说的阴阳怪气，粗葛的声音也有些阴测测的。
长夜却面不改色地依旧笑着接下话。“我说……王自然是不介意的。”
坐于主位另一侧的素袍青年淡淡看来，微颔首，开口，“公主请便。”
长夜望了他一眼，见白浅暮一副圣洁不可侵犯的寡淡模样，心中一动，暗投了个媚眼于他，遂掩嘴咯咯笑着退了下去。
“白银！”一道陌生的男声乍然响起，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也忽而起身出现在石台前。
白银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立刻缩着脑袋低头躲在族人身后装死狗。
心里暗暗抱怨，该死的，这帮蛇精都不用冬眠的么？干嘛天寒地冻地跑人家领地凑热闹！
未央眯着眼扫视了一番，那青石祭台上的一众狐狼族异人们或不屑或好奇地朝他看来，有的懒散地喝酒，有的闭目假寐，却惟独一个小身影缩在别人身后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勾了勾薄唇，在众人注视下绕过石台，来到后方一处角落站定。
“白银何在？”
这声音就来自耳旁，白银唬地一愣，僵硬地转过脑袋。
身旁站着一人，在橙红的灯火下，那人的面容也曝露地异常的清晰。
他不过是少年模样，长得比女人还要标致美丽，红润的薄唇微翘，似乎带着笑，但笑容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狭长的眼睛盯着白银，眼神阴柔又冷厉。
妖男！白银心里直大喝。
脑海里有什么画面涌了出来，却又很快退了下去。这未央长的有点像谁？哪里见过呢？
“为何躲着？”他问。
白银讷讷地放下盘子，被他盯地心肝直颤。这人的眼神太厉害了，叫人看地害怕。
真想大吼说一声，我不是白银啊！可倘若真这样喊了，估计会被狐狼王收拾地很惨吧！临阵脱逃，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又伤了狐狼族颜面。
未央见她不语，也不追究。睨了她一眼，又道：“我送你的香囊呢，怎不见你戴着？”
低哑的少年音似乎想尽量放柔放缓，语调却显得愈加诡异。
老天呐！果真问到这个问题了。
总不能说交给咱大王了吧，还好她有准备！
白银默默擦了擦额头，小脑袋拼命运转，回想先前想好的说辞，她堆满笑容，鼓起勇气抬头，正欲开口却被另一人打断。
“被我扔了！”
白银惊恐地瞪大眼睛朝出声者看去。哎哟喂！生右姑奶奶，您替咱出头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生右微昂着下巴朝那阴柔俊美的少年直直望去，一股子傲气油然而生。
气氛一瞬间仿似被寒冰冻结了。
未央不言语，目光一转，反倒盯向白银。漆黑的眼珠深不可测地冷冷凝着她。
似被狩猎的毒蛇盯上，随时都会被它扑上来咬一口，白银忍不住发抖，莫名的寒气席上心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她说笑的。”她抖着音，显得窝囊极了。
这一幕落在狐狼族众人眼中自然都很是扎眼。
穷奇一恼，狠狠瞪了白银一眼，没用的东西，被条蛇都能吓成这样！“不就一盒子，丢了就丢了还能如何！”兽王低吼，声音里夹杂几分骇人的恼意，瞳中释放着不可一世的凌厉之色。
白银瞥了眼一众族人的神情，心里一酸，觉得委屈。
即使是白浅暮，也淡淡地坐在原处，一声不吭地望着她。
她是人，不是真的狐狼，被蛇盯着当然害怕。况且她又没实力，当然没有反抗的资本了……没人帮忙也就罢了，用得着还瞪人么。
野兽果然没人性。
就在这时，一双手臂从身后伸了过来。
“你为何要送我女人东西？”清冷的声音，泠泠地仿若山涧里水敲青石般悦耳。
白银被搂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未央一怔，见到白银身后那少年时，瞳孔收缩了一瞬。
知道身后人是谁，白银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慌乱的心终于有了依靠和庇护。被白菱抱住的时候，那一刹那，她眼泪都差点飙出来了。
只不过……我——女人？这是什么称呼……他哪学的？
白银无语了一下。
“你女人？”两道声音同时问起。
穷奇蹙眉，有些诧异莫名地瞅了瞅两人，最后又看了眼泰然淡定的白浅暮。
“嗯。”菱面无表情地点头，食指点了点怀中傻呆呆的少女，“这个。”
未央一挑眉，原先的假笑撤去，换上一副讥诮的笑容。“据我所知白银尚未许人。”他冷笑，“没成亲便算不得数。”
白菱静静回视他，歪了下头，“哦。”冷冰冰的脸上明明半分表情也无，却似透出了几分孩子气的纯真。他半合半张着眼，仿佛没听见似的，丝毫未有过多的反应，只顾自说，“你不靠近她，就可以。”
未央不再看他，瞥了白银一眼，转身走到狐狼王面前，一改先前的冷峭，正色道：“今日我以蛇族王子未央的身份再度提亲。狐狼王，可否把白银许配给我？”
“蛇族性淫，生性放荡，我狐狼族绝无可能与尔等结亲！”穷奇早已不耐烦，恶毒而干脆地桀骜朗声低吼道。
粗葛浑厚的男声如雷霆般乍响，震得一众族民纷纷垂首伏倒。
说得好！王果然霸气侧漏啊！
白银默默低头，作恭敬状。不过心中却隐隐升起几分担忧。
嘴炮喊喊，爽归爽了。可是穷奇的做法未免太过目中无人，虽说的是实话，可当着人家面说这话，让蛇族颜面何存。此番言论无论说的是谁，对方都会暗生怨恨，更何况以蛇族阴毒的性情来说，一旦报复起来一定非常可怕！
未央负手静立半响，那几位蛇族的随行之人也已不知不觉站到了他身边。漆黑的眼瞳里无不忿恨阴冷地射向狐狼族人，那视线仿似淬了毒的毒针。
岂料未央并未发火，只是神情晦涩地冷冷扫了眼众人，道：“要我放弃也可。”
他目光再次转来，“白银，倘若你能将我送予的香袋还我，我便不再纠缠。”眼神中满是胜券在握的笃定之色。“否则……弄丢了我蛇族的至宝，还请狐狼王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死小子还真相信我们能丢了那破东西，以为我们就拿不出来了么？穷奇兽瞳一凌，掀起嘴皮，命令道：“哼。拿回东西就此作罢！白银，去把那玩意儿拿来！”
白银点头，拉起白菱的手，便往王洞跑去。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曾经两次栽在蛇族手里，她哪敢再单独行动。
——
东西取回。
白银捧着盒子没有走到未央身边，而是送到穷奇面前，一双大眼睛恭敬地仰视着它。
穷奇被这崇拜依赖的小眼神取悦了，满意地哼了哼气，兽爪一挥，示意她递给那位蛇族最宠爱的小王子。
见本该被丢了的东西果真找了回来，少年俊美的面上登时覆了层阴冷戾气，薄唇紧抿。沉默了片刻，他盯着白银，道：“也不知里边的东西是否还在。”
白银背脊一凉，突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要求道：“你打开给我瞧瞧。”
白银倏地警惕起来，心一提。难道真有古怪？干嘛一定非要我打开来？
穷奇一张黑脸也愈加不悦，心道，这么个破东西，他们狐狼族怎可能放在眼里，还会私拿了不成！？那条臭蛇的言语实在侮辱了王的英明。
无论如何有了菱做后盾，白银底气足了些。谨慎道：“你可以自己看，或许……更好。”说着走上前将木盒递出。
未央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冷哼，却不勉强她，果然自己接过木盒，手按盒盖正欲打开。
白银立刻小心地退后几步。
未央动作一顿，抬眸笑得意味不明。“我看还是你来较为妥当。”
“我怎知你不会在盒中做古怪，意图暗伤于我？”他托着盒子伸长手臂道。
噗！
义正言辞的一番言语，说得白银脸皮直抽，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尼玛，还真是贼喊捉贼！
这臭蛇也未免太过阴险无耻了点吧！
狐狼族一众族人听到这句话也无不愤懑，谁稀罕他的东西，谁稀罕用这阴险手段！？他们狐狼族才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无耻招数，要弄死你，还不是一根手指头的事儿！这死蛇真是狗眼看人低！
穷奇也忍无可忍，怒了。
从台阶上一跃而起，伸爪就剐向未央手中的木盒。
锋利如刀刃的爪子饱含着巨大的力量，飞撕而来。
未央一惊，抛起木盒向后躲开。
木盒碎裂，地上一只黑红相间的香袋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
“满意了？”穷奇凶狠地伸爪挥向那小香袋。
精致的香袋混着泥土再度飞向未央，随着袋口敞开，一股奇异的腥香漂浮在空中。
未央顺势抓住香袋，阴柔俊美的白皙面庞上滑过一丝异色，他勾唇，笑道：“满意了。”
白银盯着未央的神情，骤然有些心慌。
喜庆热闹的氛围再度结冰，就在此时，青石巨台上走下来一人。
一身素衫在冬日里显得单薄而冷清，他面色沉静，脸色苍白却不病态，目光聚在未央身上，就这么一步步走来。
“袋中何物？”
未央一笑，“你自瞧便是。”随即将小香袋朝他抛出。
白浅暮挪开视线，伸出手。
白银心头一震，还未深想，人已经冲了过去，挡在白浅暮身前一把将香袋抓住。
冰凉滑腻的香袋握在手心里，白银心脏砰砰乱跳，额头竟然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怎……怎么回事？我干嘛呢这是？
“你……”寡淡的眸子略略睁大，青年清隽的面上闪过一丝奇异和意外之色。
我？问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银默默叹气。
她摇了下头，不知如何回答，避开这个，赶紧道：“我拿着，族长您瞧瞧就好。”
白浅暮看了她执拗的神情片刻，心中一动，遂点头。
穷奇见他如此反应便知道有些不对头，爪子张开，兽瞳一竖，乌黑的皮毛乍起。
袋口打开，取出里边的成分。
白浅暮细细查看良久，眉宇稍松，“蛇香草。”
“蛇香草有致幻之效，短期接触尚无虞，但长久佩戴可惑人心智。”青年目光微凉，落在未央身上。
白银皱眉，心里狠狠将那臭蛇暗骂一道。这货果然居心不良！
不过幸好没有其他更厉害的剧毒，她稍稍松了口气，冷着脸没好气地将香袋丢到未央手上。“您收着吧，我可无福消受。”
话音刚落立即收到一道冷戾阴毒的目光。她很没骨气地脑袋一缩，立马躲到族长身后去了。
少年收起香袋，狭长上挑的眼睛深沉如潭，他满不在乎地负手而立，声线倏转阴邪，“用在你身上也是浪费。”
他讥诮而笑，朱红的唇翘起，眸光冰寒闪烁，“狐狼王，有缘再会！”言罢领着长夜几人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