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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牡丹花开 ...

  •   时令已是初冬,洛阳城东的那片牡丹花丛也失去了往日的恩宠。
      笑渐不闻声渐悄。
      一片片羽状复叶似被冻着了,无力地蜷缩着,摇摇欲坠。
      风过,卷起满地落英。城东本也是荒芜之地,只是因了那片牡丹才多了人迹,此时却显得如此寥落不堪。
      远远地,有个人却从天津桥那边走过河来,蹒跚的步履让他看上去有些弱不经风,那双白暂修长的手中却拎着两个酒坛子,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最后,他停在了那丛已谢的牡丹旁出神,泪眼婆娑。这时,那酒坛竟从手中滑落,摔在僵硬了的泥土上,压倒了一株还隐约闪烁着绯色的牡丹,那应该是株将谢未谢的火焰奴。一直无语的他竟疯了似得跪倒在土上,狠狠地甩开那完好的酒坛,用自己那皲裂了的手指刨开泥土,试图将那株火焰奴扶直,即使它风华早已不在。皲裂了的手总是脆弱的,不一会便流出血来,却染红了那株火焰奴,他就突然笑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些过分美好的事。

      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且共从容。

      那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美得无可挑剔的。元和二年春,刚结束了殿试的他马不停蹄地从长安赶回洛阳,宪宗皇帝亲口嘉奖了他,赞他为旷世奇才。
      夭夭就这样拿着一束火焰奴在城东的牡丹花旁等候着他的马蹄声,单薄得近乎透明的身子有时会随着咳嗽而颤抖。夭夭本不叫夭夭,只是他喜欢叫她夭夭。五岁那年,先生开是教他学习诗经。那一天,由于父母双亡的夭夭被送往作为远亲的他的家中。刚满四岁,身子单薄得近乎透明的夭夭躲在父亲的后面怯生生地喊他哥哥。他就想起了一早背过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先生告诉他夭夭是美好的意思。于是他便叫她夭夭。
      这一叫,便叫了二十年。这其中,他由童生成了举人又成了会元最后作了状元。夭夭也从垂髫幼女出落成窈窕淑女。破瓜之年,母亲问他夭夭可好?刚中举人的他学着汉武帝摇头晃脑地说道:“若得夭夭为妇,当作金屋储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久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夭夭。”他看着手中的火焰奴,唤道。他以为佛是慈悲的,可一切却在瞬间幻灭,就像手中这株淌血的火焰奴,再美却也是临终之物。

      大鹏一日抟风起,扶遥直上九万里。

      他成了大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礼部尚书。父亲高兴他光耀了门楣。先是祭祖,后是设宴。夭夭就在这铺天盖地的欢乐中毫无征兆地瘫了下去。大夫告诉他,这里桃花痨,娘胎里带来的,无法根治。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夭夭总是咳嗽,身子单薄得几乎透明。
      夭夭咳嗽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长。他慌了,六神无主。他开始寻医问药,求仙拜佛,任何偏方药材他都找遍,尝遍。甚至开始处心积虑地弄来一个个沾染着依旧温热的人血的馒头。但夭夭开始咯血,咯得两颊一片桃花般的潮红。夭夭说,她时日无多。
      夭夭喜爱牡丹,尤其是火焰奴,他便天天带着她去城东看牡丹。然,流光总是容易把人抛,夭夭最终还是走了。在火焰奴盛开的前一晚。他摘了一大把火焰奴,他说让它们陪着夭夭上路,她不孤独。
      或许夭夭不孤独,可他却孤独了。那双曾经那样好看,用来触碰琴棋书画的手,如今却终日举觞买醉。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怎么办,当那一地火焰奴开了又败,他选择了踏着落英离开……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牡丹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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