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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五
      齐展鹏看到解忆凝住的脸庞心里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今天不该把刀刀带出来,这样哪怕只是自己在车里偷偷打量对方,解忆也露不出这样痛苦的表情。这么多年过来,他一直把对方护在羽翼之下,哪里想过有一日对方见他会有这种避如毒蝎的表情,而偏偏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孽。
      他向前走了两步,刚靠近解忆,对方就连忙向后退,奈何被刀刀叼着袖角。
      “小忆。”强忍住把对方拥入怀中的冲动,齐展鹏在离对方五六步的距离止步,“你别怕,我过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带刀刀看看你。”
      刀刀从喉咙处呜呜叫了两声,但嘴巴却丝毫不肯松开,尾巴吧嗒吧嗒甩的欢快。解忆纵然心如磐石此刻也化的差不多,刀刀趁势拿脑袋去蹭他的大腿,解忆心一软手已经抚上刀刀的脑袋。养宠物的人对着宠物总是心软的。刀刀刚抱回来的时候才刚断奶,金毛在一岁之前都是恶魔,解忆那会几乎把所有的耐心都给小金毛把屎把尿去了。
      齐展鹏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解忆眼中露出久违的温柔,尽管那只是给一条狗的。他把视线转回对着齐展鹏时,又板起脸孔,就像他们以前吵架时一样。
      “所以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他说这话时不敢去看齐展鹏的眼睛,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佯装冷静。
      齐展鹏听到这话心里反而安心一些,他最怕解忆什么都不说,能开口谈事情总有转机的。
      “小忆,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这一年里,我每日每夜都想着你,你一声不吭的跑了,我有多担心你。”
      “然后呢,现在你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齐展鹏并没去理这番赌气的话,直接走了过来拉解忆的手,解忆猝不防及等手被拉住却没半点力气挣开。
      齐展鹏把语气放软,几乎哀求道:“小忆,你看看我好么。”他们相处十几年,对对方的软肋了如指掌,解忆浑身一震,整个人如同深秋叶子抖的不停。他根本没勇气去看对方的眼睛,那个人声音眼神都带着蛊惑,他只是听他讲话就快缴械投降。
      解忆苦苦支撑的时候,一通电话及时解救了他。齐展鹏接起电话不住皱眉,他挂下电话整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疲惫感,他抱歉地对解忆说有点事自己得先走。解忆巴不得这样,连忙点头,恨不得他早点走。齐展鹏看着对方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他把刀刀的宠物链交到解忆手上,说自己最近忙怕是没时间照顾狗。解忆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毕竟是自己的狗,他没反对。
      齐展鹏说了再见驱车离开,解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刚才的一切多少有些不真实,他多少次梦里想过重逢,但真重逢了又没半点防备。刀刀在原地吠了两声,解忆才反应过来,他从兜里掏出钥匙,刀刀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齐展鹏接到的电话是家里老管家打来的,齐平军在家中昏阙,刚送去了医院。老管家心急火燎报了医院名字,说小少爷你快点去看看吧。
      齐平军今年七十岁,但平时身体硬朗,每逢周末都会带着费云眉去爬山。他在公司也占着位不肯松手让权,大部分事情都必须他亲自签字过目后才能实施。
      齐展鹏到医院时,一排家属已经在手术室门口等。费云眉看见自己儿子迎了上来。
      “爸爸怎么回事?”
      费云眉脸色看上去不是太好,整个人忧心忡忡:“医生说可能是中风。”
      “好好的怎么突然中风。”
      “你爸爸年纪大了,而且一直有高血压……”她说完余光看向齐二。
      齐二见费云眉把火烧自己身上立刻坐不住站了起来:“不……不关我事啊。我……我只是……”他只是在澳门一掷千金惹了家长生气。
      齐展鹏目光冷淡地扫过齐二,齐二立刻噤声,只是在心里委屈的想着自己又怎么会希望父亲不好,整个齐家怕是没第二个人比自己更怕父亲出事。
      手术结束后,齐二像是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劣迹,一个箭步窜到医生面前问情况。齐展鹏站在后面,结果已经出来了,早知道和晚知道并没什么太大区别。
      齐平军睡了一晚,第二日醒来见到齐二趴在病床跟前。外面都说他偏爱外室幺儿,其实他心里最爱的仍旧是正妻为自己生的两个儿子,只是整个齐家家大业大,齐二从小便被宠坏了,少年期和青年期都在胡作非为中度过,他哪里能把担子给他。
      齐展鹏到医院时已是快中午,齐二在父亲面前低眉顺眼削着一只苹果,见自己来到便唯唯诺诺让了个位子。
      齐展鹏向父亲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爸爸。”
      齐平军此刻说话不太利索,颤颤巍巍伸出手,齐展鹏见状连忙上前握住。
      “公司的事……看来是要让你费心了……”
      “爸爸,你放心吧。”
      “我……我放心不下的是……老二……”
      齐二听到父亲提到自己,连忙眼睛亮了亮眼巴巴向这边望过来。
      齐展鹏微微一笑:“爸爸你说什么呢,二哥都这么大了,做事应该有分寸。”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齐二听到最后两个字却脸色发白,分寸这玩意他是最掌握不好的。他这个弟弟对家人一向疏离,早年自己与他又有太多结怨,现在父亲瘫在床上,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齐平军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咳了两声,齐二见状连忙上前拍他后背。齐展鹏往后退了退,这时医生过来巡房,见到齐展鹏便请了他去办公室谈了一会治疗方案。

      齐平军的病并不算严重,他本身底子就好,并且多年来注重养生作息良好,在医院住了三天已经可以下地。齐展鹏这三天忙的抽不出空去见解忆,每天公司里开个中高层会议,然后再批复文件就花去他大半时间,下了班还得往医院赶。罗婷婷期间来过一次,带了自己亲手煲的汤,齐平军对这个媳妇百般和善,笑着问什么时候再给自己添个孙子。罗婷婷瞥了眼丈夫,然后掩嘴笑,病房里一班老少也跟着笑,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
      齐二是唯一一个愁眉苦脸的人,一群探病的人走干净后,只剩下他和保姆在看着。父亲自从病倒,他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以前的朋友来电话都一概不接。齐平军心里倒是有些欣慰,虽然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齐二可以坚持多久。他年纪越大,心就越软,就连想到当年儿子做过的混账事也生气不起来。
      夜色渐暗,齐平军朝着儿子挥挥手让他回去休息。齐二一开始并不愿意,毕竟这算是他唯一讨好父亲的机会。但父亲立刻竖起脸教训他三天没回去看小馨,他只好唯唯诺诺应了下来。小馨是齐二五岁的女儿,是他逢场作戏的一个意外,齐平军对这个大孙女格外的宠爱,要不是年事已高简直恨不得就随身带着。
      他一路开回齐宅,发现大厅灯光亮着,进门才发现自己闺女和齐展鹏一起在沙发上搭积木。齐艺馨见着父亲来了便扔下积木和叔叔,奔到父亲身边要抱抱。齐二勉强扯出个笑,抱着女儿绕了两圈然后招来保姆抱着女儿去房间睡觉。
      齐展鹏有自己的住处,平时没有父亲召唤并不常来齐宅,眼巴巴赶着父亲住院过来,这摆明了是要审他,齐二想到这层脸白了白。他早年异常排挤这个异母弟弟,荒唐事干了不少,后来发现实在斗不过也就收手。他多年来在父亲的庇佑下和齐展鹏相处的相安无事,逢年过节齐展鹏都会笑眯眯给他闺女一个大红包。他一度以为那也许是弟弟大度,不再去计较,可直到今天齐展鹏坐在客厅里皮笑肉不笑看着他,他才发现自己完完全全想错了。
      “二哥,来坐啊,站着做什么呢。我有些问题以前也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二哥。”齐展鹏弯了弯腰,齐二这才发现茶几上有瓶红酒,还有两个杯子,十足的有备而来,“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当年在美国留学,搬家第一天就有父亲国内的对头秦肇买凶寻仇上门。我搬家的事也就家里知道,连同学都不知道,秦肇又是怎么查出来的。”
      齐二站在那里半天几乎没有知觉,他吞了口水,想辩解些什么,却发现无处可辩。齐展鹏说的明明是问句,可说出来的语气却是十足十的陈述,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我知道,二哥当年和秦肇家的小公子是好兄弟。听说当年爸爸把你打的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
      齐二惊的冷汗涔涔,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这一天仿佛又回到多年前,他明明只是嫉妒父亲给弟弟安排了上好的住处找兄弟喝酒时说漏的嘴,他哪里能想到之后发生的事。他这一生仿佛就像玩笑,从小被哥哥压着抬不起头,哥哥死后却又冒出个弟弟处处作对,他想做好的事情没一样能得到父亲赞许,可他无心犯的错误又往往酿成大祸。
      齐展鹏看着齐二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心里并无半分快感,秦肇早几年死于急性白血病,发病伊始陷入昏迷,而后便没再睁眼过。这个人害的自己和解忆长时间在痛苦中度过,却轻轻松松没留给他任何复仇的机会,他只好把气撒在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哥哥身上。

      邵毓敏是半夜被召唤到医院的。自从大老板住院,他每日跟着上司一起忙的找不到北,几乎忘了躺医院那位才是公司的正主。齐平军这一病到底伤了元气,邵毓敏坐在床边看,总觉得对方的脸色如同此刻医院的灯光一般灰暗。
      “我们也有好久没好好谈过了吧。”
      听到大老板开口,邵毓敏连忙端正了坐姿。“上一次还是一年前……”
      一年前的事情却不是什么好事,齐展鹏因为解忆的离开每日烂醉,齐平军似乎不愿意多想,皱了下眉扯开了话题。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小,我去你家做客,维扬直夸你考了年级第一。后来维扬出了车祸,嫂子一个人抚养你辛苦的很,抱着你来我家,老二那会还抱着你。这些你还记得么?”
      邵毓敏微微变了脸色,他怎么会忘记,父亲出了车祸后母亲无力支撑,他记得齐二那日抱着他靠着二楼栏杆,他居高临下看着母亲哀求的脸。
      “我想等我出院后,也该退休享享清福了。只是展鹏这个孩子……”齐平军说到这里,握了握拳,“他从小不是养在身边,他越大我越是摸不透他。我一直很感激解行舟先生,但当年的事情,老二并不是有意的……”
      似乎是一下子说了太多话,齐平军咳了几声,一边候着的保姆及时上来递水。
      “我说的,你明白么?”
      已然一副托孤的姿态,邵毓敏心里暗暗叫苦。十二年前的事情那是解忆和齐展鹏心里的一根刺,齐展鹏那个性子哪有这么容易放过他哥,齐平军不也深知这点,所以这些年苦苦霸者上位丝毫不肯放权。

      解忆被惊醒时天际已经蒙蒙亮,他蹑手蹑脚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完水发现刀刀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脚边摇尾巴。
      齐展鹏自上次出现之后便没再出现过,如果不是家里多了条狗,他简直要以为上次的重逢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这个人狡猾多端,来见他一面又不再来找他,却每每潜入他的旧梦,分分钟提醒他们在一起的往昔。
      解忆在惊醒前做的是结实的恶梦。他回了趟十二年前的芝加哥,齐展鹏那会刚在白人区置了套公寓,乔迁之日他随着父亲去了齐展鹏的新家。变故似乎是在中午发生的,齐展鹏在厨房做饭,自己再客厅看电视,然后门铃响了。父亲去开门,外面站着个高高壮壮的黑人,穿着嘻哈风的卫衣戴着一副墨镜——那是父亲倒下后自己看到的。
      黑人杀手在三个月后落网,交代了自己的中国雇主没多久便在开庭前在监狱斗殴中死去,对秦肇的指控也因为证据不足没办法进行下去。这桩案子就像断线的风筝,最后被压了下去。
      父亲倒下那刻,世界似乎就像信号渐渐消失的电视画面一般颠簸了起来,齐展鹏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扑在他身上,他手上还拿着锅铲那样子别说有多可笑。他像掷铁饼的运动员一般,把锅铲朝黑人杀手扔了过去,然后抓起自己从敞开的窗口跳了下去。他们住的并不高,只是二楼,但因为抱着自己重心不算稳,在地上滚了几圈。他牵着自己一直跑一直跑,一直到他们安全脱险了,解忆似乎都反应不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他看来父亲只是听到门铃以为叫的外卖披萨到了去开门而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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