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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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恺自顾自地向前走，他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力气拖拽他的右腿。这几年来，陆正恺本以为假肢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为了能够让自己看起来完整，也为了能正常行走，他不知付出了多少。可如今，这假肢却成了他的累赘，每走一步都仿佛在跟他作对，残肢末端的伤口疼得他迈不动步子。
苏柔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打开轮椅，推到陆正恺面前。
“你坐下我推你吧。”
陆正恺并不理会她，忍着疼绕开面前的轮椅继续向前走。
“别逞能了。”
苏柔嘉在他身后一字一顿地说。
陆正恺明显滞了一下，随即又想继续向前走。
苏柔嘉显然是早已想到他会不理睬自己，拽着轮椅迅速向前迈了两步挡在陆正恺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可是教小孩子的老师哎，有的是耐心。看你往哪跑！
终于，在苏柔嘉的软磨硬泡之下，陆正恺不情愿地坐上了轮椅。
陆正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心里是最排斥坐轮椅的，甚至连轮椅这两个字都不愿意说出口，就连刚刚受伤那会儿，他都从未坐过轮椅。可今天，在这个死皮赖脸的小妮子面前，他竟然妥协了。
十五分钟之后，他们到了陆正恺的家，一个上了年头的旧小区。在陆正恺的指挥下，他们停在了其中一栋楼的门口。
“你在这儿等我吧，我拿了钱给你送上来。”
陆正恺说完，双手撑着轮椅慢慢站了起来。他见苏柔嘉欲言又止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又说道。
“怕我跑了么？那你跟我来吧。”
苏柔嘉刚想辩解，见陆正恺已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只好收起轮椅跟上他。
其实苏柔嘉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这么老的房子一定没有电梯，她担心陆正恺一个人上不去，又怕直说会让他不高兴。
进了楼，陆正恺径直下楼，他左右扶着左边的墙壁，右手撑起右腿微微抬起，之后将重心全部压在左腿上，一节节向下跳。
地下室阴冷潮湿，刚一下楼，一股潮气随即扑面而来。陆正恺一手扶着楼梯扶手歇了一会儿，然后右转走向自己租的房子。房门虚掩着，陆正恺叹了口气推门进去，只见一个臃肿的中年女人坐在床上，眼睛紧紧盯着他。苏柔嘉不明所以地跟在陆正恺身后，只听那个中年女人用她高分贝的嗓音说道：
“小陆，你已经欠了我三个月的租金了！我每次催你你都说缓几天交缓几天交，钱呢？！啊？！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有残疾，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这房子我已经租给别人了，你趁早收拾东西走人吧！”
“哦对了，我看你这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有那把破吉他，我给卖了，算是抵你欠我的租金吧。”
听到这话，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陆正恺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怒意。
“你凭什么卖我的琴？！”
“凭什么？！就凭这房子是我的，你欠了我那么多租金，你还倒有理了是不是？！”
胖女人丝毫不示弱。
“你把琴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陆正恺眉头紧锁，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努力在压着怒气。
“你小子别跟我横！我要是不卖了你那把破吉他，就凭你这个缺了一条腿的倒霉模样，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欠我的租金？！！！”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胖女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重了，尴尬的推门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小陆你抓紧搬走吧，新租户明天就来了。”
2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陆正恺面无表情，苏柔嘉无法从他的脸上猜测他的心理活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好傻傻的站在一旁。
突然，她发觉身旁的陆正恺呼吸越来越急促，眉头皱在一起，表情越来越痛苦，整个人摇摇欲坠。苏柔嘉立即反应了过来，她扶住陆正恺，用最快的速度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药，喷到他嘴里，之后一只手扶住他，另一只手在他胸前为他顺气。
苏柔嘉想扶他到床上休息，可此时陆正恺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几乎是把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一段时间过后，陆正恺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苏柔嘉拽了拽他的胳膊，意思是要扶他到床上休息。陆正恺拖着右腿，在苏柔嘉的搀扶下坐在了床上，此时的他已是大汗淋漓，右腿剧烈的疼痛感又一次袭来。
苏柔嘉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这就是这间屋子里的全部家具了。书桌上摊了一桌子的曲谱，上面有凌乱的笔迹，书桌下的垃圾筒里装着满满一筒攒成一团的纸团，那些都是陆正恺写了一半觉得不满意的谱子。
“你……准备怎么办啊？”
苏柔嘉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陆正恺，小心翼翼地问。
陆正恺低着头没答话，为什么自己所有狼狈的时刻都让她看到了？
“你说话阿。”
苏柔嘉又追问。
“我不知道。”
陆正恺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如今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工作丢了，又没有地方住，身上的钱只够花一个星期的。如果没有两年前的那场灾难，他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境况。
“要不然……”
苏柔嘉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
“我帮你想想办法，你先……先去我那儿……”
陆正恺抬起了头，疑惑地望着她。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刚刚认识我两天，我现在没有工作，身上的钱只够活一个星期。而且我还是个……”
陆正恺没再说下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这条在假肢的伪装下显得完整而僵硬的右腿。
“那你有别的办法吗？！”
苏柔嘉看着他自暴自弃的模样，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
见他又低着头不说话，苏柔嘉又开口说道。
“没有别的办法的话，就收拾东西离开这儿。这地方又冷又潮的，怪不得你会腿疼！”
苏柔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就是不忍心看着陆正恺先是丢了工作，之后又无家可归，尽管她只认识这个人两天。
“你收拾一下吧，我在外面等你。”
苏柔嘉推门出去，留陆正恺一个人在屋里。他反复回想苏柔嘉的话，是啊，他能有什么办法，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如果不是遇见苏柔嘉，他恐怕就要去睡地下通道了。
陆正恺的行李再简单不过了，只有一个双肩背，和一副拐。苏柔嘉见状一边接过他手中的拐一边问：“就这么点儿东西？”
“嗯。”陆正恺若有若无的恩了一声。
这个人怎么还是这样，明明是我帮了他怎么还是这么爱理不理的，跟我欠了他似的。苏柔嘉又在心中默默腹诽。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善良。
陆正恺抓紧楼梯扶手，一节节向上跳。到了楼上，他很自觉地打开轮椅坐了上去。苏柔嘉把拐递给他，推着他往家走。
“谢谢。”
“你说什么？”
苏柔嘉停下来，凑到陆正恺身边问。
“没听见算了。”
陆正恺一心目视前方，拒绝再说第二遍。
切，让你说声谢谢这么难么？
苏柔嘉噘着嘴心里暗想。
阴沉了一个上午的天空，太阳悄悄冒出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