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田知花开》三斗

5、生亦何欢

　　“不好了，不好了！钰妈妈，有人在下面闹事！”刚刚的紫衣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只听楼下传来一阵惨痛的嚎叫还有甩碎桌椅的声音。
　　“哈哈哈……”钰美人一个箭步踏出雅间，转身飞了下去，身姿轻盈，可谓踏雪无痕“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小侯爷的爵丫头啊，我们这从不招待女客，您来砸我们场子……难不成我们这的姑娘抢了您的如意郎君？”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让钰美人油滑了不少，想当年刚见到她时，也只不过是一个不肯陪客人喝酒的丫头。记得有一次半夜逃了，万花坊上代堂主也没追究，不想吃这碗饭强求也没用。后来没两天她又回来了，满身伤痕，抽搐着在门外跪了一夜，我至今也不能忘记她的眼神，漆黑空森，似幽冥深远惆怅。从那以后，她就日日狂欢夜夜笙歌，成了万花坊头牌花魁，多少男人为她抛妻弃子，为她一掷千金，可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谁，只道是自古男儿皆薄幸。
　　周围人也只不过是来瞧个热闹，何必自己打起来，便宜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话茬呢。一句话将戾气缓和，惹周围人的一阵哄笑，将爵丫头呛个脸色通红也就罢了，不过是个没经过多少事的小丫头。想着便转身向雅间走去，没成想突然被楼下的掌风吓了一跳，想不到一个丫鬟竟然有这么强的灵力。
　　“少废话，让言夜舞出来。”有些恼羞成怒，一掌硬是拍碎了一张桌子。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温柔，怪不得长的闭月羞花，却一直没跟侯爷开出一朵花。
　　“呦，夜舞姑娘可是我们万花坊的头牌花魁，那是您想见……就能见的吗？”钰美人横眉冷挑，一脸鄙夷的撇了眼爵丫头，又惹来周围人的一阵哄笑。
　　我知她现在定是牙关紧咬，恨毒了这个丫头。并不是因为她来找夜舞，找夜舞的人多得是她若生气，早就气诈的只剩骨头了，她是可怜这些上好的桌木，全是南檀香木，是她接掌万花坊那天护国公大公子特地送来的贺礼，唉，今晚怕是又要难眠了。
　　“价钱你定，今天她我要定了。”话说至此没见成效，反添了别人的笑料，不免脸色有些羞红，话音苍白，毫无底气，平常跟着侯爷身边，见惯了别人奉承，今天钰美人却也没给小侯爷留面子，想来以后逃不了要上门请罪了。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这丫头上门挑衅不说，还砸了她心尖尖上的南檀香木桌呢？那次一位客人喝酒时不小心刮花了桌子，她竟一百年没允那客人踏进万花坊半步，害的那人一气出家当了僧人，何必！
　　“对不起，夜舞姑娘因为明天晚上护国公寿诞献舞已经接连排练了好几天了，累得不行，要不您看看别的……”钰美人故意挑高声音道。
　　“我不管，今天必须要言夜舞！”说着她就四处找寻，完全不顾钰美人的阻拦，“言夜舞，你给我出来！言夜舞你说清楚，到底对主人做了什么，现在他日日以酒消愁，言夜舞你知不知道主人已经几天没有出过书房了，呜呜呜……日日拿着你的……呜呜……画像……”毕竟还是个孩子，迟迟找不到竟急哭了，兀自蹲在大厅中央哭了起来，毫不理会别人的哄笑。我用眼神示意钰美人把人群散了吧，毕竟是个孩子别太过追究了。钰美人朝我微欠了下身子，就让人群散了。
　　虽然她是王的亲弟弟夏邑侯身边的亲信，但万花坊也不是等闲之辈，一直有护国公的庇佑，且又是雀阙楼的分堂。敢在这造次无疑是自找麻烦，上次镇远将军的公子在此闹事不过是掀了几张桌子，我本想就此罢了不必追究，可第二天他的头仍被悬在了镇远府门口，镇远将军冲锋战场，英名盖世，杀敌无数，但最终也不得不把这事咽下，他知道雀阙楼是他无论也惹不起的。
　　夜深的寂静，冷风瑟瑟刮过耳旁，月色下，一道白光闪过夜空。我紧随爵丫头之后，一路明里暗里寒光闪闪，我隔空传音“都退下！”“西使这恐怕不妥吧！”话音刚落他已身首异处，我的话都不听还要他何用，其他人看了此景不由打了个寒战，纷纷退下。
　　我也纳闷自己为什么还要跟去，一切都早已说的清楚，“再无瓜葛！”
　　许是吃饱闲来无事逛逛吧。
　　转眼间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出现在我眼前，里面大的出奇，亭台水榭楼房高阁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幸亏来过几次也算是熟悉，七拐八拐去了书房，是在书房吧。无声的上了屋顶，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主人我……”
　　“再无瓜葛！呵，再无瓜葛……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又为何让她为难，呵呵……”
　　“主人别喝了……主人她不值的您这样，王已经派人催过好几次了，您这样恐怕……”“啪啪！”一阵酒瓶砸碎的声音。
　　“王会对您失望的，主人……呜呜……”爵丫头捂着脸跑出了书房，此时书房一片死寂，我心一动穿墙而入，刚落地一阵浓烈的酒气袭来，小侯爷斜躺在地上，旁边酒壶堆得满地，月光打在他脸上憔悴狼狈是唯一能形容的，已醉的不省人事，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幅画像。
　　“逆殊，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拿过他怀里的画像，慢慢展开一女子渐渐出现在我眼前，面容清秀脱俗却冷漠毫无表情。整个人都像是在冰窖里，透着一股寒气。这是我的回眸一瞬，旁边提了句“愿化丝屡光，暖其一抹笑”。想起与他初遇，雀阙楼的安排，我被送进了他的房里，为他跳舞，他摔碎酒杯，狠狠将我拽进他的怀里，“爷是来买笑的，给爷笑一个。”
　　“我不会！”我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我不会笑。”当母亲自焚在我面前，当梁国覆灭后，笑就成了一种阻力，一种我不敢接近会让我上瘾不求上进的毒药。
　　“哈哈哈……”他笑了，笑的癫狂。
　　自那以后，我就成了他的专属，只为他一个人跳舞，他会带我去他府内的花园，百花丛中与蝶共舞，那时我的舞轻盈洒脱、没有牵绊，我的身价也因为他的捧场而慢慢抬高……
　　我依然记得那个黄昏，我望着那双空洞的黑眸，浅浅的眼窝下有一抹苍白，“再无瓜葛！”是我唯一能对他说的。
　　“是因为你是雀阙楼的人吗？”他拉住我的手，眼中到处都是依恋和不舍，我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对他如此重要。
　　“你一直都知道？”我诧异原来我一直伪装得不够好。
　　“我说没关系，你会留下来吗？”他轻轻一笑，这笑差点将我融化，我害怕，怕他的温暖让我忘记国仇家恨。我甩开他的手，只留下一句“再无瓜葛！”
　　一滴什么从我眼中滚落下来，我怎么了？是泪吗？早就毫无感情的我竟然在落泪，泪是苦的，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绝对不能，不能，一道烈火从我手中熊熊燃起，一眨眼画像灰飞烟灭。
　　但愿他对我的爱能追随画像化为乌有。关闭

　　回眸一笑百媚生，此生早无奢望……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多提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