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朋友》凡人谨行

8、4-3、天性问题

　　崔敏行第一次亲身见证了金元时的疯狂。

　　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他的记忆已经是一片模糊了。他是真的吓坏了，惊吓的甚至哭了出来。而那只可怜鸟，死在了鸟笼子里。后来他的记忆乱成一团，只模糊记得金女士几近哀求，温柔抚慰着他的脸和温柔抚摸着他的头的手……最后他应该是足够镇静了，镇静到回到家时，连敏感的母亲都没有发觉出了事情。

　　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崔敏行远离了金元时。离开金元时的时光，显得快乐简单的多，他迅速扩展着自己的朋友圈子。跟金元时不同，崔敏行很善于交朋友，他能在各式各样的人中，凭着直觉迅速判断出那些是对他有用的人，并很快在这些可利用的人中发展出自己的人脉来。

　　这种直觉，也许是遗传自他父亲的一项技能吧。

　　比如，曾和金元时为敌的那个黑孩子，其实他的名字叫徐远行，金元时就根本不会在乎他叫什么，甚至直到把他打服了打跑了，金元时仍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崔敏行的朋友了。崔敏行利用他关注金元时再拳击馆里的经历和境况，原来也指望徐远行能照顾着金元时，但是没想到，金元时亲手断送了他的潜心布置。

　　金元时是个很记仇的人，至今为止，崔敏行没见过他原谅过什么得罪过他的人。一个又记仇又有耐心的人，一定是很可怕的一个人。当金元时慢慢成长起来后，徐远行的噩梦就开始了。他每天都活在金元时的挑战中，开始的全胜慢慢转变成平手、失败、完败……他原以为一个胜者怎么着也应该放过已经匍匐在他脚边的失败者，但是金元时根本不在常人的范围内。他只是每天都打他，好像已经不是为了复仇的快感，他只是惯性的每天揍他，几乎像是要要了他的命。几个月后，徐远行退出了拳击馆，甚至再也不敢出现在金元时的眼前。他认为，即使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也丝毫不能阻止金元时的拳头。但是这也没妨碍他对崔敏行的友情，直到现在，他仍然是一个不能出现在金元时面前的崔敏行的死党朋友。

　　崔敏行很快成了他接触到的任何圈子的受欢迎的人物，也成为了他建立起来的朋友圈子中，不可或缺的中心人物，这让他觉得既得意又满足。

　　快乐而朦胧的岁月，他是这么定义那段没有金元时参与的时光的。正因为缺少任何发光体，没有任何能刺激他产生记忆的人和事情出现……没有任何强光源，记忆里就只是一片肉色，朦胧、宁静、又有点叫人灰心丧气。

　　他和金元时自然而然的和好了。崔敏行不记得自己有过主动示好的行动，按照推想，金元时当然更不可能有过，他们只是自然而然的复合了。

　　自那以后，崔敏行再也没见过金元时进过寺庙或者抄写过经文……有次金元时再发呆后，突然对他说：“……还是挺想写几个字的……”

　　崔敏行目瞪口呆之余，觉得自己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只有一次，金元时明确的变现了自己的向往和对自身未来的思考。至于金元时为什么会突破自身的极限，根子还是在崔敏行身上。

　　崔敏行一直致力于把金元时拉进自己的朋友圈子，即使金元时最常做的就是发呆，而且得罪光了他所有的朋友，也丝毫不影响他这种不切实际的热情。也许是为了报答他这种不屑的努力，或者就是为了告诉他，他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金元时带他去了他眼中的乐园。

　　那是一个无风的夏夜，崔敏行紧跟在金元时身后，匆匆穿行在弯弯曲曲的暗黑巷子里。晚上的景色和白天完全不同，崔敏行简直不能分辨出身在何处。到处都是黑暗的死角，仿佛都掩藏着一只想要窜出来噬人的怪兽，崔敏行在嘭嘭的心跳声中，几乎能嗅到它们腥臭的呼吸。

　　天上的月亮像埋在几层白纱布中，发着白毛毛的幽光。

　　他们的目的地是小巷尽头的一栋普通的灰色小楼。黑黢黢的门洞里，倚墙站着一个光头大汉，半截铁塔似的，无袖T袖外赤裸着两条耸着肌肉包的胳膊，肩头上刺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刺青。不是有人走进去，消失在那块黑暗里。

　　金元时一点没停，拉着犹豫的崔敏行，兴冲冲的走上去。正点烟的大汉忙一手拦住他们，瓮声瓮气的说：“这可不是小孩子能来的地方！赶紧走！”

　　金元时低头嘟哝着：“我们就看看，就看看……”边说，边游鱼般从大汉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吓得手足无措的崔敏行被他拽得一趔趄，先一头撞在大汉铁铸般的胳膊上，才跟着钻了过去。

　　好在大汉也没抓他们的打算，只是在他们身后吼了两声。暗地里有人哄笑起来，又有人尖声说着：“不就是两个小崽子吗，还能翻下天来？一会儿就吓尿裤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