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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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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冷了脸用细白的牙咬住下唇,忽然又展颜一笑:雁回哥哥,你莫多心,我能要你怎样?你不愿随我走,还能绑了你回去不成?
只是我真的想知道,你为甚么搞那许多风波,硬是要离了家去?
天人交战。
却是该不该对他讲?
雁归,你又当我是什么?
只是哥哥么?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雁归一愣,却真是不曾想过。自小便惯了与他在一起,也只和他在一起,从不曾想过他会离开,仿佛天经地义地就该永远在一起。后来得知是亲生兄弟,就更加开心了,谁知他竟闹得天翻地覆,最后被逐出家门。那一刻心里空落寂寞,伤痛到极点,却说不出是什么。
只当他是哥哥么?
若不是,却又当他是什么?
呆呆地望着雁回的眼,想起方才的白衣少年,心底那一点过去的温存现下的莫名酸楚,难道自己对他不仅是兄弟之情?如果当真不是,自己却该何去何从?
一时间,过去读的那些天理人伦和幼时往事都涌上心头,翻腾不已。
说是去打些滚水来泡茶,佳官只走到院中便再挪不动步子。再灿烂的阳光也照不亮眼前阵阵发黑晕眩,心口隐隐作痛,索性寻了棵柳树荫坐下,也不顾地上的积尘污了衣裳。
不如捅破窗户纸,再苦苦相逼苦苦猜度有什么意思?雁回下定了决心说出这一句:
雁归,即便你只当我作哥哥,我却抱了别的心思。
就在十五岁那一年,我发觉自己……
对你动了心。
大惊失色。雁归不觉间红了脸呆呆地听着。
可没多久,便无意中得知,你是我弟弟。
树上的蝉儿拖长了声音叫得慵懒悠长,佳官不由自主地细聆屋里的动静,什么也听不到。其实有些心慌意乱,虽然自瞧见雁归的那一刻就知道逃是逃不得,可依然抱着侥幸想雁回该不会负自己,但谁又知道依着他优柔寡断的性儿能否决断得下?毕竟雁归是他二十年的相思啊,自己不过是半路的风景。
先前为了雁归负过自己一次,这回可是旧事重演?
忽然扬了细长的眉笑起来,林佳官果然是个无用之人,才多久便忘了是如何逼出雁回那一句承诺?算是自己瞎了眼偏偏爱上个犹疑不定的人,可爱就爱了,又有甚么大不了?只要他对自己好,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如何不能让他定了心?想要的,为何不能去争?坐在这里痴痴地等,就算等成尊望夫石,他要走还是会走,心不在了,留个人何用?便是不要我,历了那许多苦难都活下来,难道这回就会活不下去?
索性求个痛快,看他怎么选!
雁归曾是唯一啊,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十余年的岁月里仿佛只有两人的回忆,相依相伴。想起来时心里满满地洋溢的全是笑全是欢喜,念书捉鱼,玩耍嬉戏,过得孤独又热闹。然后就是满心的负疚,对他的异样心思乱了神,只想着要把该他的,全还了他,自己远远地逃了去才好,什么情情爱爱的绮思遐想,倒被冲得干干净净。不知何时起,虽仍是牵挂着雁归不能忘,却恍恍惚惚间多出了一袭白衣如雪,佳官的悲佳官的喜,佳官的颦佳官的笑,一点一滴都让人放不下舍不得,是风中细竹,看来柔弱得不堪一折,需要满心怜惜,可偏在极苦楚处又透出冷冷的韧,任风狂雨疾就是不倒。
原以为爱的,还爱么?原以为欠的,还欠么?原已对不住的,还要对不住下去么?
自己想要一生一世相伴的,究竟是哪一个?
负了一次的,是否要再负一次?
门徒三次不认主,天亮之后才出去痛哭。纵被饶恕,饶恕者却是神不是人。佳官是凡人雁归也是凡人,经不起一挫再挫。
人子曾说:我的神,我的神,你为什么离弃我?
纵是被离弃,他仍会复活。可人心死了,却不能再复活。
江雁回,究竟怎样,你要想清楚。
院中,佳官已站起身,拂去衣上的尘土,又是洁净如初。
江雁回你好福气,何德何能引得两个人都恋着你?
但无论如何,爱就爱了,佳官不悔。只要你一句话,愿随你天涯海角。
吱呀一声,屋门推开,极盛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占据进来。江雁回分分明明地看到,院中绿柳荫荫中,一个白衣如雪的人儿,微笑伫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