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荷的妖孽缘》赵小默

7、美人醉

　　　白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两旁的树木银装素裹，寒风凛冽，马车内温暖如春，雪白羊毛毯上着一张软塌，塌下四个暖炉散发着热气，一旁小巧的茶几上放的青瓷描花茶壶和茶碗，一炉沉香烧出青烟淡淡。

　　百里善羽一声身淡青色的锦衣华服，衣襟上绣着一朵朵白莲，墨发披散在肩头，脸孔白皙如玉，眼眸漆黑如墨，嘴唇有一丝有异常人的殷红，虽然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可是看起来气质皎然，神色淡然。

　　他侧躺在软榻上，手肘支撑着后脑，洁白手指摩挲着茶碗的边缘，一会他幽幽开口说：“白福，你今日急躁了！”声音一贯的轻淡，却有着说不出的凌厉。

　　白福面色有些窘迫，但也只是一时，今日之事确实是他太过急躁，自己在四爷院子里做管事已经十年还没有像今天这般沉不住气。

　　“爷，您对那个小丫头也太过放纵了。”一旁的白木转移过话题，白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白木自小同四爷长大，说话要比他随意的多。

　　“呵呵，你看她哪点像个小丫头？”百里善羽含笑看向白木，眼波流转神采飞扬，一扫刚才的凌厉。

　　白木现在细想来，小小年纪说话做事竟比大人还要圆滑，想着不由得说:“人小鬼大，尤其是那张脸说变就变。”他迟疑问道“那..需不需要派人盯着”

　　百里善羽含笑拿起手里的茶碗，吹散浮起的热气，不知不觉耳边回响起那个清脆稚嫩的声音“人生在世，很多事都是无奈之举，凡是不必太过苛求自己，只要随心就好！”小小年纪，却像是历经沧桑一般的规劝自己，那清亮的眼眸中的真心实意让他心中却升起一丝暖意，真的好久好久没有人那么诚心的关心过自己了。

　　“不必了！一个小丫头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优雅的喝了口茶，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淡淡的说。

　　白木见状暗暗一惊，今天主子笑的次数比一年的都多，看来这个小丫头还真不简单啊。

　　马车稳稳的向南行驶，而另一辆马车则往北前行，两个车一南一北背道而驰。狂风而起，枯叶飘零，灰蒙蒙的天空下看不清远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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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小荷食不知味的嚼着馒头，不时偷偷瞄一眼对面的翠姨，这饭她怎么吃怎么都感觉像是断头饭。

　　巧灵他们走后，翠姨一声不吭的把她拎到马车上，不许她出来。那时她倒是镇定，本来今天做的事不挨一顿皮肉之苦怕是完不了！可结果让她摸不着头脑，翠姨既没动手也没动嘴，还和她一起吃响午饭，面无表情的脸没有一丝恼意。

　　“翠姨，您不生气！”宋小荷小心翼翼的问道。

　　翠姨气定神闲的吃着手里的馒头，没有搭理她。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你好歹来个痛快的，这么不痛不痒的吊着简直比死还难受。她心一横，一脸慷慨从容的表情说：“翠姨，要不你打我一顿得了。”

　　“扑哧”翠姨笑出了声，挑起眉笑吟吟的看着她，宋小荷顿时觉得胃里一番，靠！她还是不适应这张脸啊！

　　翠姨见她脸色灰白，便不再逗她，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是真的打算去青楼做老鸨？”

　　对这个突然转变的话题，宋小荷有些诧异，她怎么问这个，不过是临时拿来应付的借口，但她想进青楼倒是真的。

　　翠姨见她不说话，有自顾自说道：“如果你真有这个心，我倒是可以帮忙，这青楼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很多人都看不透，总觉得是个肮脏地”

　　“哼”翠姨轻蔑的说“照我说那些大户人家也不比青楼干净多少，背地里抬出去的死人都能塞满明川河了，人哪就是看不清，一山望着一山高。”说着说着，翠姨的表情就有些幽怨与憎恨。

　　宋小荷当没看见，别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远方，喃喃自语道：“在这天地间，芸芸众生谁又不是孤独的苦苦煎熬呢！选择了就要走下去，即便错了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命运多舛，从来就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能做就是努力走下去，活下去！”

　　翠姨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看着这个一脸恬静的小女孩，耳边响起了女儿的话“娘，我喜欢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只要和她呆在一起，就很有....嗯....怎么说呢？就觉得和她在一起什么都不害怕了。”确实，女儿没有说错，这个小小的身体里有着无人匹敌的勇敢。

　　翠姨的表情平静下来，嘴角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

　　开弓没有回头箭，错就错了！最重要的是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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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驶进琼花巷，宋小荷下车抬头望看，褐红色巨大牌匾上写着“美人醉”三个烫金大字。

　　李妈妈领着她们进去，六个小姑娘低头紧跟着，只有宋小荷好奇的东张西望，这青楼倒是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门口没有浓妆艳抹的招客女郎，内置格局也分外清雅别致，三层木楼成扇形，中间搭着一个大高台，背景是一幅巨大的百花齐放图，花团锦簇争相斗艳。

　　穿过后门，一座青石拱桥，桥下小溪缓缓流过，低头还能看见鱼儿嬉戏，蜿蜒的小石路两旁墨兰花开，香气浓郁飘散在空气中，一扫冬日萧冷。宋小荷仔细瞧了瞧，叶丛下的土色湿润看来是刚种上不久，她不经咂舌，这美人醉还真是奢侈，什么季节种什么花。

　　走过蜿蜒小路，前方豁然开朗，一望去，万树梅花，荡人心目，朵朵白梅傲然开放，风中吹过阵阵幽香，远处隐约传来歌舞声和嬉笑声。李妈妈领着她们穿过梅林来到一处小楼。

　　进了院子李妈妈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说道：“大掌柜人带回来。”歌舞声嘎然停止。

　　美人醉的老板叫余香，人称余大掌柜。原本是天穹城最红青楼里的头牌，十五岁出道，三年后为自己赎身并买下一个濒临关门的青楼。用八年的光景将美人醉打造成天穹城里最有名气的青楼，缔造了一个传奇。

　　见了本尊，宋小荷瞅着眼前这位霸气外露的御姐美人，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二十五六的年纪，精致的妆容，光容绰约，一身红衣显的她体态修长，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妖妖艳艳勾人魂魄，一闪而过的精明世故不言而喻。宋小荷横看竖看都觉得她不像青楼老鸨，相比之下翠姨倒是更加贴近这个角色。

　　美人慵懒的躺在榻上，饱满的朱唇吸着长长银水烟袋，吐出阵阵烟雾，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们，几个女孩胆怯的站在绞着衣角，“抬起头来”余香淡淡的说。

　　几个女孩眼神慌乱，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余香扫视一圈没有说话，又抽了一口水烟，下榻懒散的伸了伸腰，走出了屋子，李妈妈急忙跟了出去。

　　屋子安静下来，小女孩们偷偷打量着屋子里奢华的摆设，她们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宋小荷眼色一沉，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她们循声望去，三个人相伴走下来，两女一男。

　　男子长身玉立，暗纹白衣贡缎，清透无瑕的碧玉簪束发，看见她们一怔，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小女孩们个个羞涩的低下头。他身后的两位秀丽女子捂着嘴娇笑的说：“穆师傅，你吓到几位妹妹了！”　穆之尧眉目带笑不语，举止间透着儒雅潇洒。

　　古代女子成熟较早，她们六个中除了宋小荷，都是豆蔻年华，看着眼前这个翩翩少年郎，个个已经是满脸绯红，手足无措，眼神无一不跟随着他的身影。

　　宋小荷的眼色又暗了一分，她不喜欢这个少年。他长得不错，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完全符合少女心目中白马王子形象，可她就是不喜欢，尤其是他的眼睛。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而这位的眼睛太过薄凉，眼中的笑丝毫没有到达的眼底。

　　一股香气传来，红衣妖娆，“穆先生的课上完了？”余香再次躺在榻上娇声问道。

　　穆之尧躬了躬腰，语音温软说：“两位姑娘很聪慧，今日的课上完了。”

　　“是穆先生教的好！”碧衣女子莞尔一笑，温婉端庄。另一个紫衣女子没说话，神色傲然。

　　姑娘！如果宋小荷不是亲身踏进这美人醉，她绝对不会将眼前这两个气质高雅的美女和青楼女子挂钩，看她们的穿衣装扮和言行举止丝毫没有轻浮之气，倒是挺像名门淑女。

　　余香芊芊玉手招了招，一个妇人端着绫罗绸缎走了进来。“这些是今年的最新花样，你们拿去再做几件衣服。” 两个美女做了个万福，满心欢喜的接过绸缎，宋小荷看看身旁这几个小女孩满脸诧异羡慕的神情和余大掌柜胜券在握的神情。她明白了，由衷佩服余香的手段和心机。

　　这几个小女孩都因家中穷困才被卖到烟花之地，在她们的教育理念中青楼是肮脏的，本能的反感厌恶。可现在一路走来，美人醉的奢华富贵晃花了眼，再加上这两个女子的推波助澜，她们心中那点委屈，不情愿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目羡慕。

　　蛇打七寸，这样的手段实在高明的很。不用毒打威逼，轻轻松松就让她们心甘情愿的留在了美人醉。这样的姑娘调教出来可比一般青楼女子档次高的多，价钱那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好了下去吧，后晌舞娘会来！”余香挥挥手，打发她们下去，穆之尧没走静静地坐在那品茗起来。

　　余香半晌没说话，屋子安静的只能听见她们起伏不平的呼吸，“明人不说暗话，今天你们进了美人醉的门槛就应该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进了我的门可就是我的人了！”余香浅笑端量了一圈，见她们个个神色紧张，“呵呵...”佯嗔娇笑，慎态动人。

　　“看把你们吓的小脸都白了，放心！我是不会做逼良为娼的事，只是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说罢，余香拍了拍手，两个妇人进来，一个手里端着光滑绸缎，一个手里端着棉布粗衣。

　　“看见她们手里的东西了吗？那就是你们的选择，一个是我美人醉的姑娘，一个是伺候姑娘的丫鬟，想好了就去拿吧！”

　　她们眼神飘忽筹措不前，穆之尧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们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此之蜜糖，彼之砒霜 ！

　　除了宋小荷其她人都选择了绸缎，看着她们摸着绸缎事眼中熬不掩饰的欣喜，宋小荷眼神淡漠，她抱着手中的棉衣心里很安定，今年冬天终于不用受冻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余香有些诧异而穆之尧玩味的看着宋小荷，余香甜笑着说：“好了，跟着李妈妈下去吧，好好养养。”

　　宋小荷自然知道自己与她们已经是云泥之别，规矩的站在那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穆之尧走过去伸出手中抬起她的下巴

　　宋小荷皱了皱眉，身子微微后退，错开他的碰触，抬头面无表情说：“宋小荷”

　　穆之尧的手一僵，笑着若无其事的放下手，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俊朗的面容挂着灿烂的笑容，喃语“有意思”

　　笑屁啊！给点阳光就灿烂也不怕下巴脱臼。余香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惋惜“长得不错，倒是可惜了！”宋小荷眉头微蹙，不语。

　　“领她去云姐那！”宋小荷急忙跟着出去，她可不想再看见这两个笑面虎。

　　“穆之尧，你给我收敛点，要是让尊主看见，我还得给你搽屁股！”余香恼怒的冲穆之尧说道。

　　穆之尧背后手走了出去，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梅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