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朝选在君王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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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钟粹宫已有些晚了，嫦曦在外面逛了许久有些乏累，也觉得不是很饿。到了吃饭时，便叫衿霜向靘芳姑姑告了假，说是身子有些不舒服，靘芳姑姑没有说什么，晚饭过了叫了一丫头端来碗姜汤，说是最近天寒要小心风寒。嫦曦吩咐绘竹拿了几颗金瓜子叫那丫鬟替她谢过了靘芳姑姑后又躺下了。
她本是不想喝那碗姜汤，但想着下午在那亭子里面坐了许久，本就是近秋，天气越发凉快了，倒的确容易着凉，忍着那姜汤的怪味，也就服下了。吩咐绘竹伺候自己梳洗，天还没黑完便就就寝了。
隔天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整个人也觉得神清气爽。本来今日还想去宫里逛逛，却害怕遇见什么人便不愿出门，吩咐衿霜随意找了一本书。
嫦曦接过书才发现是柳永的词，开篇竟就是昨日那人吹得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小姐，怎么了？”衿霜瞧着嫦曦看此页看了许久都不翻页，有些担忧的问道。
“无事，想到一些事情罢了，你去取我笛子来”她便合上书，接过绘竹递来的笛子，吹了起来，笛音袅袅，却不似昨日那人吹得那般动听。微微有些恼怒，笛音被生生断在良辰好景处，再也吹不下去了。
殿试定在明日，所谓殿试便就是当今皇上对此届秀女进行审阅，喜欢的留着，不喜欢的便就撂牌子。而撂牌子的秀女，再由王公贵族进行挑选，挑中的成为侍妾或者运气好些家事好些的就当侧妃。其余的便就充为丫鬟，待到二十五岁出宫指配人家。嫦曦实则很讨厌这种被挑选的感觉，就像是一堆货物放在架子上任人购买。还不能有何异议，选中了还得觉得荣幸。女子的悲哀莫过于此吧。
虽说殿试是明日，但是准备的事情从今夜就要开始，由丫鬟伺候着沐浴焚香，再在由姑姑领着在重华殿烧香祈求佛祖保佑，最后每人要抽一支签，供重华殿的法师解签
她抽中的签是第三签：
“临风冒雨去还乡，正是其身似燕儿。衔得坭来欲作垒，到头垒坏复还坭。”
嫦曦瞧着那签上的话已觉得不妙，那法师瞧着这签，神色复杂的望了望她，叹了口气，又笑了笑。“这签既是上上签也是下下签，姑娘福重之人，日后定会有好日子的，不过……”
她瞧着那法师似乎在忌惮者什么，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法师请放心说，我无妨。”
“佛语因果，有因得过，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善因得善果，恶因得恶果。姑娘才情身高，这个既是福也是祸。
嫦曦沉思了片刻，福身言谢“谢谢法师，我明白了。”
“姑娘明白便好，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和善一笑，对嫦曦施了一佛礼后便离去
这拜完佛祖便就是休息的时间，而嫦曦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尽是那法师解签时的话。
“善因善果，恶因恶果，因果自尝。”
嫦曦躺在床榻之上瞧着那天由鱼肚白转成一片霞红，才觉得一夜如此漫长。
今日便是殿试之日，整个钟粹宫上至教习姑姑下至宫女无一不是忙碌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有一丝瑕疵也不敢有一丝瑕疵。
嫦曦被绘竹和衿霜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宫女，伺候着换衣梳头，虽是被换装梳洗嫦曦却觉得十分闲暇竟像是无事可做一般。折腾了大半日终于折腾好了，虽然秀女殿试都是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头发，可是哪一个不是想要出类拔萃，都在规定之上加上自己的想法。嫦曦看着镜中的自己就发现绘竹加了自己的想法，本来简单的发髻被盘的异常精致，且插了许多名贵的发簪。嫦曦微微有些不悦，从未想过出类拔萃，更是不想再殿试时出类拔萃。
“把这几根金簪都摘了吧，这插一朵宫花就是了”有些厉声对绘竹吩咐道，却见着她不动。“你是要我自己摘？”装出一副生气的面容，对她说道。
“小姐，也就你打扮的这么素净，我瞧着那些人打扮的都花枝招展的，小姐若是被比下去了怎么办？”绘竹极不情愿的把嫦曦头上那些簪子摘了下来，嘴上却还抱怨着。
嫦曦把脸上的妆拭的不像刚刚那般浓艳了，听着绘竹的话不禁微微蹙眉“你这规矩学哪去了？越发惯着你了，方才那话可是随便可以说的？人家怎么做是人家的事情，轮得到咱们说吗？”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图一时口舌之快，若是方才那些话被好事者听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情。
绘竹也看出她有些生气，赶忙跪了下来“小姐恕罪，方才是奴婢说错话了，还请小姐原谅。”
嫦曦叫衿霜扶起她，心中有些不忍“起来吧，行这些虚礼做什么，我不是怪你是害怕你因为这毛病被人罚，以后可得小心点，知道吗？”这宫中说错一个字做错一件事随时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谢小姐”绘竹起身重新为她梳妆着，过了片刻才把这发髻重新弄好，扶着嫦曦到了钟粹宫的大殿里。
所有的秀女都已经到了，靘芳姑姑今日心情颇好，想来也是，殿试一完她便得一个轻松，再也不用担惊受怕。靘芳姑姑环顾了所有的秀女，到嫦曦这却是停顿了大半刻，继而投给她一个赞赏的表情，嫦曦心下一惊，才想到如今其他秀女都是浓妆艳抹，偏偏自己却画了个淡淡的妆容，若是说不是想夺人眼球怕是无人相信。报以她一个笑容后便就垂着眸子不在看她。
嫦曦一边躲着靘芳姑姑的眼神一边四处寻找着那孟氏的身影，找了三四遍却都没有看见她，心中有些担忧，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照例是嬷嬷训话，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无非是叫大家好生侍奉皇上，莫要违背了宫规，日后在宫中要小心什么，虽是寥寥之语嫦曦却因惦记孟姐姐丝毫没有听进去，好容易等到靘芳姑姑训完话，赶忙寻了一个空隙小心问道衿霜：“你可知孟小姐去哪了？今日怎么没见着她，可是患了疾？”
衿霜有些惊讶的看着嫦曦，小声说道：“孟小姐已经被封为贵人了，奴婢那日给小姐说过啊，小姐忘了？”
嫦曦想来许久的确不记得绘竹同自己说过，想来是前些日子精神恍惚，并未听进去衿霜的话，不过倒是该恭喜孟姐姐，如今已经是贵人了，倒是如了她的愿，若是得空还是的去贺喜。
“多久的事情？”
衿霜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就是小姐遇见六皇子的那天，奴婢听其他宫女说那日孟小主也到宫里逛了逛，不过不是像小姐那般走的是无人的地方，而是走的往御花园的路，然后再那碰见皇上的，皇上见着孟小主貌美，很是喜欢，侍了寝就直接封为了贵人，还赐了娴字，如今已经在霞云轩住下了。”
嫦曦听着衿霜的话心中莫名的一惊，好险，若不是自己去了那亭子怕是极有可能碰见皇上。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御花园，而且还偏偏碰着皇上了，想必没有偶遇那么简单吧。这孟姐姐果真聪明，不过如今她承了宠不知道宫里那么多人做何感想。枪打出头鸟，这道理她怎么就忘了，糊涂啊。
休息时间本就极短，嫦曦与绘竹已经说了好长时间，该说的也已说完。待到其他人都休息好了，靘芳姑姑便就带着秀女们出了钟粹宫。
殿试的地方选在了玺鋆宫，往届的秀女殿试都是选在玺鋆宫，才到殿外便就觉得这玺鋆宫的构造大气磅礴，朱红的宫门，高高的门槛，金匾提的大字无一不宣示着这皇家的威严。
靘芳姑姑进殿通传后，便开始殿试，殿试依照这祖制，按着秀女家世排着先后，家世差的在前，家世好的在后。这洛家的家世在这届秀女中并不是极好的却也不差，想来是有些靠后。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已经有不少人选完了，留了牌子的人欢天喜地被领到偏殿休息，撂了牌子的只得愤愤不平的随着另外一姑姑回到钟粹宫准备明日的王孙公子的挑选。
“宣从二品内阁学士之女洛嫦曦进殿……”
公公掐着嗓子叫着那个名字，嫦曦才意识到已经该自己进去面圣，冲那公公福了福身，不紧不慢的跨过那高高的大殿门槛。
“民女洛氏嫦曦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嫦曦隔着那殿上之人有些距离，按着规矩行了一个大礼，却并不敢看殿上之人，垂着头看着地上。
“洛林甫是你父亲？”威严却不失苍老的声音在这大殿响起，像重重的鼓声锤着每一根神经。
“回皇上，正是家父。”嫦曦强压住心中的紧张与恐惧，回答到他。
“抬起头，让朕看看。”
“民女遵旨。”嫦曦微微把垂着的头抬起了些，静静的看着他。
“是个美人，略施粉黛便就如此美丽，倒叫朕想起李白的那首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目光停在嫦曦脸上多时，看的她背上直冒冷汗。
“谢皇上。”嫦曦简单的行了一礼说道，却垂着眸子不看他。
“你怕朕？”他声音里微微有些不悦，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嫦曦吓得赶忙跪了下来，手心已经被汗浸的有些湿湿黏黏的。这回答既不能答怕也不能答不怕，无论怎么说都有藐视皇威之疑，思索了一会道：
“民女不是怕皇上而是敬仰皇上。”
“哦？敬仰朕？朕倒是想看看你为何敬仰朕。”他靠着龙椅，脸上是说不清的表情。
“回皇上，民女是虽是一介女流养在深闺中，却也听闻民间相传当今皇上以仁治天下，百姓们安居乐业，征战之事更是鲜有听闻。所有人都夸皇上是盛世明君。民女虽不明天下大事却也是知道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便是圣者仁者智者，如此圣者仁者智者难道不值得人敬佩吗？”嫦曦瞧着他脸上阴霾的神色已经消散不少，却还是有一些，行了一个大礼，高声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女替天下百姓谢过皇上这番仁义，愿皇上与天同齐。”
嫦曦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明朗了，不由松了口气，终于过了关。
“好一个圣者仁者智者，是个奇女子，留下。”他很是赞许嫦曦方才的那般话，如此之言不禁让嫦曦想到了另外一个男子
“民女谢过皇上。”终究还是逃不过，这皇宫还是成了束缚她的金丝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一朝选在君王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