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之光年》沈纪西

7、chapter 6

　　不管是多么令人惊讶的的,都是自少年开始,所以最好还是把那少年,留在心里.
　　夏冉做梦,梦到自己17岁那年,大约是高中吧,模糊的地点晕着夕阳的光,与记忆里放学的操场唯一吻合.
　　然后看到了那个人,暖暖的微笑,像是装满了蜜糖和阳光,融化在心上.
　　简单到不知所措.
　　她看着他慢慢走过来,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抬头看着阴暗的天,像是要下暴雨,可是那个少年,依旧没说.
　　快点啊,没时间了,快说啊.她着急地想着.
　　可是他忽然变得冷漠,然后他们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她都无法追上,心里有种绞痛,忘记自己哭出来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醒了.
　　没有昏暗的天,没有暴雨,眼前是酒店房间里黄色的光线,典雅华贵.
　　翻开手机已经是六点了.似乎总是有人一夜不眠,勤奋而持续地用电子邮件交换工作进展,手机屏幕上塞满了黑夜里每一个钟点传过来的邮件.飞越了大洋也依旧咬着自己不放.即使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也无法幸免.
　　她不想起床,于是摊回去,把脸埋在柔软的白色枕头里,枕头飘着薰衣草的香气,顾客可以依据个人喜好让酒店更换枕头,于是她便定了这样的要求,不是为了浪漫,只是单纯想要睡个好觉.
　　可是似乎睡的并不好.她躺在那里回想自己的梦.
　　又梦见他了么记忆里的那个人,很久不见了吧,连回忆都远得无法形容.许久不曾在乎或者强迫自己不在乎的记忆,在回来之后被打开,连拒绝都没办法.
　　有人说,你渴望什么,害怕什么,梦里面出现,那是自己最真实的情感.难道潜意识里真的忘不了那个家伙么
　　她搔搔头,爬起来甩甩头发似乎可以把烦恼一并甩掉.不管真实不真实都不重要了,她还要工作,那些用了扼杀时间的情感,她应该趁早丢掉.
　　三十分钟后,她出现在酒店门口.
　　拎着公文包,穿着深灰色的Prada套装,有种棱角分明的锐利,像是完美无暇的未来时空战士,奔赴目的地.
　　这才是真实的,可是自己似乎过得越来越不真实.
　　她盯着自己的金色鞋尖,小巧而又可爱,却不失稳重.从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踩着这样高到可以做凶器的鞋子,奔走在各个会场和集团,健步如飞
　　那团亮金色忽然让她想到多萝茜的魔鞋,可以去任何地方,她似乎也是踩了这样的鞋子,可是自己要去哪里呢
　　自己这么多年,去了哪里呢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城市,自己长大的地方.已经起了那么多高楼,也开了那些宽坦的马路,这样崭新与华丽的城市,带给她的除了一阵阵陌生剩下的就是失落.
　　连汉江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那个人,也早就不是那样了.这是离开的时候就早已清楚的.
　　酒店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人来人往,从她的身边走过.她的站姿无懈可击地好看,像一张温柔的弓,随时可以准确无误地发射.她一面浮想连翩,一面保持冷静的面容,风把她的头发和衣角吹起相同的角度,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座可以在风中屹立的雕塑,只是这样站着,却不知道坚持着什么,这样想想有点浪费.
　　她等的车来了,漆黑的车身在她面前戛然而止.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安静地跟司机打了招呼,一切又恢复了公式化标准的职业状态.
　　临上车前她看了一眼天,随意的一瞥,脑子里忽然跳脱出两个完全矛盾的词语,明媚又阴沉.
　　车子像是默片里的火箭,安静而又迅速的汇入清早的车流.她在车里看着文件.偶尔抬眼看看车窗外划过的景色,是原来的地方,却那么不像,依稀有着旧日里的轮廓却又完全不同.说不清的感觉.离开这里应该是四年了吧.从19岁移民到纽约,在那里上学找工作,如果不是公司她或许离开的更久一点.
　　一个星期前,自己的组长说,公司老板让自己回韩国协助新经理开发市场.很久不曾回来了,当初说是离开其实是逃吧.
　　本来想拒绝,后来还是动了心思,应了下来,其实如果不答应也没办法,公司的安排是由不得她的,只是两个情况虽然结果相同但自己的思想是不一样的.
　　如果在学生时代,懂得早起,像这样兢兢业业,刻板的工作,像一枚小螺丝钉,一旦机器运转便不问理由,全力以赴,在当时,完全是神话一样的存在.
　　不过,在时间里改变自己,这几乎是公认的不需要惊讶的真理.因为世界也从来没有试图维持本来的样貌,永远不知疲倦地在毫无预告的状态下,把所有的人卷入到一个全新的纪元.
　　永远都不要试图找到原来,因为那是白费力气.于是夏冉尽可能丢掉过去,即便变成一个冷漠的人,只是想让自己过得不那么难过,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对吧
　　在一栋白色的高层建筑前下车,她抬眼看看,昂着头走了进去,眼睛里是这一行人惯有的漠然刻板.
　　即便是做了准备,见到自己的新boss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对方显然也没明白过来.
　　黎路听见敲门声,秘书报告说哥哥派的人过来了.
　　抬眼的时候看到来人,顿时不由自主地惊讶,"小梦!!"
　　"黎路"
　　她们是大学校友,那段时光里的记忆还是很清晰的.夏冉大黎路一届,算是师姐.
　　两姐妹异地重逢,欣喜不必说.
　　黎路不叫姐姐,也不叫夏冉,她叫她小梦.
　　就像黎路本名不叫黎路而是黎漫一样,夏冉也不是夏冉,她是夏梦.
　　从小到大,在离开那个人之前一直是夏梦.甚至移民之后在很长的时间里也是夏梦.
　　可是工作后,这个可爱的名字在冰冷残酷的金融世界里显然不再适用.也可以说是内心里仍旧想保持夏梦的那个纯真,不希望她也随着时代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她胡乱扯了个名字,冉,积极向上又刚好可以代表自己的野心.
　　续了一会旧,夏梦想起自己的目的.
　　"所以,现在需要我干什么"
　　"哦这么快就投入工作啊,太敬业了吧,我可不需要你那么拼的."黎路抬头看她一眼,打趣道.
　　"习惯了那样的生活,闲下来还真是别扭,还是找点事做比较好."她靠在她的办公桌上,随手拿起一个笔筒,边仔细观摩边回答.
　　"刚刚回来,感觉这里怎么样"
　　"就那样啊,论繁华虽然比不得纽约,但是变化还是很大的,都不熟悉了呢."她从笔筒中抽出眼光看着她,有些无奈.
　　"那么现在,你的工作是察探市场,去各大商场了解一下他们的品牌,各自的特色和竞争力,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完成这个."她从桌上抽出一摞文件递给她.
　　"这是什么"夏梦翻看着,有些疑惑.
　　"S鼍M公司送来的帐目详尽和一些要求.上面有说明,我想你应该很熟悉这个东西."黎路披在西装,靠在椅背上.
　　"他们要干什么"夏梦举着厚厚的文件有些郁闷.
　　"似乎是计划几个歌手的新专辑还有写真一类的,有很多很乱的东西,反正我看不懂.
　　他们让作出计划报表,帐目预算和统筹规划什么的.就是新品上市的那些内容,我想应该差不多."她十指交叉托住下颌,眼睛眯起来认真想着零碎的记忆.
　　"很急么"
　　"恩,大概有你忙的了.这一段时间,应该不愁闲着,到时候可别怪我."
　　"......"她无语地看她一眼."哎呀算了,我去看看.对了,这些是多会送来的,你知道我要来所以给我准备的么"夏梦整理着文件,随口问黎路.
　　"呵呵,这说来巧了.他们今天上午才送到,我下了点小任务下去,不敢下大的.本来说自己做,完了分一小部分给我哥派过来的人,结果你就来了,当然是要交给你啊."
　　"...好吧.你别说,我还真想抽你."她假装呲了呲牙,随后放下拳头,恢复认真,"没想到还要你自己做,为什么这么重视啊"
　　"还能为什么有钱呗."黎路笑了笑,无奈地说."这年头,势力说话."
　　"也是."她抬眼看看她,苦涩地笑笑.
　　这个世界很残酷的,现实就是这么个样子.所有的理由都是冠冕堂皇.而且世界容不得你疏忽.如果你还在想着童话,想着一切是多么美好,对不起,不能说你过得多失败,但是这条万人瞩目的路上,你是迟早game over 的货,都没有玄念.
　　黎家虽是大家,但在韩国也就是中间势力而已.惹不起人家.
　　夏梦道别了黎路,带着文件重新回酒店.办公室还没收拾,她没什么要交流的,回宾馆办事就好.
　　成天与一堆数字打交道的人,自然会谨慎而刻板,有的时候夏梦想,到最后,是不是他们都会变成数字一样冰冷,只带了客观的信息,没有装载任何感情.
　　每天看过那么多交易,看着那些大额的数字代表的货币在电脑屏幕里转换着,真枪实弹,稍有疏忽,真的连命都没有.
　　所以变得更加爱惜自己.
　　他应该没有这些问题吧.那么他的难处,远远不如自己.
　　夏梦的房间是在四楼,在这座30楼的建筑里算是低层.她不喜欢太高的地方,让人觉得冷,没有安全感.文艺的人说那是孤单.
　　只是大多数金融者不愿意承认,这个情感就像是耻辱一样的标志.没有时间孤单,你怎么可以想那些事情那些时间里市场上会流损多少资金他们只关心这些.
　　酒店的对面有一家小咖啡馆,从夏梦房间的玻璃窗里能看到马路上的一切景象.那里每天进进出出很多情侣,两个人手牵手,甜蜜地偎在一起.
　　如果是黎路,她一定会嫌弃地看一眼,然后说,搞得和连体婴儿一样,这就是恋爱简直是浪费.
　　可是夏梦觉得那很幸福,温暖明亮,有些刺眼.因为她从来不曾有过.
　　其实她可以有,不过都被推开了,被谁都说不清楚.刚开始是那个人,后来似乎是自己
　　谁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大概真的很不合格.
　　没办法像李在希一样完全放下,况且放下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她又不会写小说.她也没有办法像黎路那样全心全意,象是超人一样的存在.
　　终究是放不下,不过也好,至少在这样的群体里,自己还没有完全被改造.
　　不是机器一样的存在,这是她唯一的优越感.
　　她喝下最后一口红酒,转身把对面那些甜蜜丢在脑后.
　　不是惆怅的时候,要进入工作了.
　　她打开文件,详细地了解那些工作范围,详情,脑中列出注意事项.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闪着蓝光,飞速而准确地把接收到的文字数字全部转化为自己可以解决的东西.
　　为什么是蓝光不知道,潜意识里的概念,它就应该是这样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幻想,也许你觉得是黄色绿色,但是在个人世界里,自己说了算.完全有理由排斥别人的正确答案.
　　她花了一天看完了全部的文件,不懂的地方做了标记,决定第二天去S鹱M公司一趟,去见见这个客户.
　　她抬头看看表,刚过五点.外面挂着大块的夕云,亮亮的金黄色.记得某个人最喜欢的是这样的黄色吧.
　　她决定出去转转.提着包,踩着低根的凉拖走向电梯.
　　床上还有她排除不看的一小摞文件,夹在看过的里面.多出来的一角写着本次合作中出新辑的歌手和他们的信息.
　　她只负责项目预算那些,说白了打交道的就只有数字,不会有人.所以那些歌手的信息,她翻了两眼就扔到了一边.
　　可是那个上面,在她没翻到的页面上,印着SHINee.
　　她提着包在附近找饭店,今天忽然想吃辣鸡翅,大概是心情不好或者太好的缘故.
　　路过某家音像店,门口的大音响里放着吵闹的歌曲,一圈女生站在那里听着,神色激动.
　　有一个声音,很熟悉,很熟悉.
　　变得更加温柔的音色.在这样嘈杂的街道上,显得杂乱,像是信号不好的收音机,会发出哔剥的声音.
　　她微笑一下,继续走.不知道是跟谁在笑,不知道是在笑谁.
　　街边的广告牌亮起,亮紫的背景被纸下面的日光灯照地明晃晃地.
　　她只是随便瞟了一眼,却再也停滞不前.
　　是SHINee,上面五个男生笑得帅气美好.
　　他的笑容如旧温暖.是带了阳光的味道.
　　美好的不真实.那些光鲜亮丽的照片给人一种蓬勃向上的感觉,让人相信这个时间是美好的.未来是充满光明而近在咫尺的.
　　曾经她也相信这样的理念,在她的故事还没开始,他们还是崭新的时候.
　　可是时隔多年,他依旧是那样积极的姿态,她也是触得成功令人羡慕的.
　　可是那样的未来,她如今是看清了.褪去外表那层金色的外壳,
　　里面是黑暗到彻底的现实.
　　那么你在拍下这些照片的同时,是怎样的心情
　　你的世界应该不会比我的简单,你看到的,应该不会比我接触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