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之光年》沈纪西

15、chapter 14

　　我从没想过,成败竟然这样近.
　　也没有想过,生死的速度,是一秒光年.
　　医院里惨白的灯光,苏以歌看着眼前的诊断证明,不住地发抖.
　　眼睛发昏有些站不住,退在墙角死死抵住自己,不让自己摊软下去.
　　医生说,小杰的肋骨错位了,需要手术
　　护士走过来问,"哪位是监护人,来签一下字,还有去门诊缴费."
　　她根本没有那么多钱.监护人是院长,她正在赶过来,但是院长说,孤儿院并没有太多现款.
　　如果手术不立刻进行,小杰很有可能撑不过去.因为他的伤,远不止一处.
　　医生说他的脑内发现瘀血结块,需要导出并做处理.而肋骨上的伤似乎对那里的神经很不利.
　　苏以歌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人,她不认识多少人,钱根本凑不齐.时间是一种奢侈的事情.在这本该全力与它赛跑的处境里,她却只能发呆.
　　没有任何办法.啪嗒有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她摸摸自己的脸颊,湿湿的.是哭了么
　　小杰,姐姐要怎么办我..我要怎么做
　　一群人推着移动病床走进手术室,门口亮起急救的红色信号灯.
　　她亲眼看见小杰被推进去.可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有钱是不进行手术的么难道院长来了一定是
　　她起身四下张望.
　　却看见另一个人.
　　黎路走过来,问,"现在怎么样了"
　　苏以歌看她一眼,眼里写满了复杂,终于叹气捂住脸搓搓,保持清醒."不知道,还在等结果."
　　"别太担心...一定会没事的."黎路犹豫了一下,开口,有些不自然.她没有安慰过别人,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
　　你不能责怪一个看惯世事,操控生死的人不懂得珍惜生命.
　　苏以歌扶着墙坐下,"但愿吧...他一定不能有事..对了,钱..."声音有些涩哑,她舔舔干裂的嘴唇.
　　"我付了,你先不要担心.医药费手术费所有的我会负责的."黎路坐在她旁边,递过来一杯水.
　　"...我会还给你的...不过不是现在."苏以歌倔强的摇头.
　　"不用了,当作是捐给孤儿院的."
　　"...还是还给你吧.我不想欠你什么."她盯着地面.也不想和她们这些人的世界扯上联系.
　　"我不缺那些."
　　"可是我缺不起尊严."苏以歌冷静地看着她.卑微的生活里懂得的,没钱起码还有骨气.
　　"...那考虑我的那个意见吧.和我合作,我帮你出道,你给我打工,当作谢礼."黎路看着她,再次提出邀请.也是她一直找她的原因.
　　"...我会还你钱的."她给出的答案,算是拒绝了
　　苏以歌闭上眼睛,虚软地靠着椅背.
　　这个世界太乱了,纷繁的灯光绕得她眼睛睁不开,因遥远的距离产生的眩晕和乏力感,始终疲惫地刺激着自己.
　　她怕了.纵使那是她的梦想,她努力想要达到的地方,可是真正如此的时候,她犹豫了.
　　骗局见多了,一次次失望之后,也只有拒绝一切来保护自己.这样子算不上一种堕落.
　　人都是脆弱的,就算你执意要坚强,终究有些东西无法守护.比如时间,比如梦想.
　　黎路认真地看着她.料想到她不好说服,但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处境下她依旧那么固执.
　　你到底在怕什么
　　黎路叹口气,说,"随你...小杰的脑内有淤血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医生说是多次受到外力打击所产生的.."
　　"那就是孤儿院了."黎路笃定地说."我想让他这次手术之后转到日本接受治疗.那边比较先进而且方便.情况允许的话,再去美国."
　　""苏以歌抬起头皱眉瞪着她,她有些看不懂了,这个女人无端跑出来说让自己出道,然后又帮忙垫医药费.她的名字自己都不记得,怎么可以这样而且,去日本,自己怎么有那个条件
　　"我没有那么多钱."苏以歌冷冷开口.就算自己答应还她,也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黎路宛尔一笑,"我有."
　　苏以歌皱着眉头看着她,有些恼火.
　　"我可以领养小杰带他去治疗,给他一个正常的生活."黎路很冷静的看着她.
　　"不行,绝对不行."苏以歌咬着下唇."小杰他只会和我在一起,他不会答应你的.你们的世界里,从来不会正常.被金钱和欲望扭曲的世界.小杰绝对不能跟你."
　　"那么你呢你就过得正常了么每日连温饱都是问题,挣扎徘徊,没有着落,甚至有一天可以随随便便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觉得你可以给他什么"
　　"...反正比你强."苏以歌的声音低下去,轻轻的像是梦话一样.
　　很长时间的沉默.
　　黎路叹气,最后一次.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她忽然换了中文.她看着苏以歌惊讶的目光,继续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时候,尊严是必须的,可是在另一种时候,过度的敏感带来的是毁灭."
　　"你是中国人"
　　"对...我知道你也是."黎路看着她,继续,"如果你执意要把自己沉下去,那谁也没有办法,但是我想说,你需要把握机会,生命不是用来浪费的,你过的毫无意义.
　　你的坚持也是,愚蠢至极.之所以我选择你,是因为那天在街上听到你唱歌,声音是有故事的,可塑性比较高.但是这个世界上唱的好的人,不止你一个.
　　还有很多人,他们比你年轻,比你专业,比你谦虚,比你热情...也许你有天赋,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江郎也会才尽.
　　你完全没有必要在我这里摆架子,你摆的无用,也摆不起来,真正的后悔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看着办,想好了可以来,我随时欢迎,如果你一心堕落,那也是无法改变的事."
　　这一番话说的直白而犀利,让人很难接受,就是把你的尊严拿起来然后丢到地上踩.可是是以一个及其客观的角度,而那个尊严其实来自于你自己的脚下.
　　你一直讲着自尊清高,其实也始终是踩在自己的尊严之上的.
　　苏以歌听着无比刺耳,可是静下来细想,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受伤意味着放弃尝试,那么还不如早点去死.当年来的时候她这样告诉自己.
　　这些年里,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她低着头,闷闷地手指绞在一起.
　　黎路背起包转过身不再看她.那些话她是故意的,如果她接受,说明是个可造之才,如果依旧固执,只能说自己瞎了眼.
　　院长来的时候手术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有结束的迹象.
　　"院长,小杰的伤是怎么回事"苏以歌从情绪里恢复过来,轻声问着.
　　"那个...其实..我.不太清楚."院长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好奇怪的反应.
　　黎路忽然发声,"是孤儿院的惯例
　　小杰很乖巧,一定有人领养他,但是他不走,留下来的结果不是获得同伴们的信任,而是很大程度上的孤立.
　　小杰在孤儿院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孩子们的本性,强烈的排他和帮派感,应该会让他受很多苦...再加上李奈美叫来的流氓,他会变成这样也是很正常的."
　　院长看着面前黑色套装的女子,惶恐地,依旧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位小姐说的...那样..但是他们还是孩子,又受过心灵伤害,难免.."
　　"我没有说不是,只是事实.你的顾虑我了解."黎路打断女人的话,顿了顿说,"我和苏小姐想领养小杰."
　　院长吃惊地看着黎路,转向苏以歌,"以歌小姐,她说的是真的么"
　　苏以歌同样惊讶的看着黎路,却点头.如果是那样,小杰的确不能继续呆在那里."是的.手续..会尽快办好的吧"
　　"哦,会的,不过这位小姐和他是什么关系么"
　　苏以歌刚想回答没有关系,黎路抢先发声,"姐弟关系."
　　哪来你这么个国外姐姐苏以歌白了她一眼,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也是个外国人
　　总之一段对话后都累了,没有人再说话,黎路让司机送走院长,顺便办理手续去拿需要的印章签证.
　　安静的走廊,惨白的灯光,刺激嗅觉的消毒水气息.黎路沉默很久以后问她:"
　　对于你而言,小杰是什么"
　　苏以歌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问题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思考了很久才回答,
　　"是想要守护的存在,那份天真.."
　　黎路点点头,这句话总是可以触动她,因为天真所以想要拼命保留下来,努力呵护.
　　"喂"苏以歌叫她.
　　因为不喜欢这个称呼而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了"
　　"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原谅她还是没有听懂.
　　"就是孤儿院里的排斥,那些伤害..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人,应该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吧.
　　"啊,因为曾经遇到过."
　　"那么肋骨骨折呢你怎么知道很严重"
　　"因为曾经受过类似的伤也这样伤过很多人,所以习惯了."黎路看着地面,那样的伤她经历过很多,从那个时候开始.
　　"......"
　　很久之后,苏以歌忽然站起来,又坐下,"喂,"
　　怎么又是这个称呼"什么"黎路烦躁地靠着墙.
　　"我...答应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新的可能,如果你是那个伯乐,那么是值得再次尝试的吧.
　　"哦."黎路没有很大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如果醒过来,那么就好办了.
　　又是一场战役,又有新的事情要做了.她笑着揉揉酸疼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