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乐州奇闻》水迢山隐隐

11、若有仙缘

　　秋尽冬细雪，冰消花影喧，四季相交节回换，转眼，泽乐州便又是一年晴春杨柳、山河翠绿之时。
　　巳时，穆城大小街道，已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杨家酒肆的酒旗迎风飘摇，春风温软，醉得酒肆中客人均是面露轻松微笑。
　　角落里，一名青年腰背直挺，背着光，看不清模样。他面前桌上一碟醋泡花生，一壶春酒未尽。
　　对面坐着一个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汉子，身躯修长，肤色微黑。看上去是那种十分强壮之人，说不定还是个武者，只是不知为何身形异常消瘦，锁骨暴凸，拿着酒杯的手掌苍白瘦弱，似乎手无缚鸡之力。
　　这消瘦汉子正饮下一口酒，背光而坐的青年也转过身，露出一张清丽出尘的脸庞，神色安宁，气质平和，向对面那人淡淡道：“算来易阳符的威力这几日也就该散去了，我便再问一次，蒋兄，愿不愿接受我的提议？”
　　听他突然说话，消瘦汉子摇晃酒杯的枯瘦左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轻摇了起来，懒洋洋有气无力地道：“在下绝没有不愿接受的道理，此事也的确事不宜迟。不过宓兄可否让蒋某将那符的灵力全部吸收，再行练功。”
　　说话的自然是那勉强逃过一死的蒋昼，他如今身体瘦弱，苍白面孔隐隐有一丝黑气缠绕。
　　可宓非自然知道，这人眼下这副模样也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当初的蒋昼可以说已身在鬼门关之中了，一层白骨包着一层皮，精血肉身都被那三只鬼吸得所剩无几。
　　而这人强大的生命力和求生欲也让宓非万分惊讶！当初在崖洞中，他已数次想放弃这个双修伴侣，只是蒋昼硬是就着他喂的灵药，拼命吸收他度过来的精纯灵力，死死撑了下来，撑到了易阳符练成，才算再次成为一个活人。
　　如今两人坐在酒肆之中，春风浑然，前几个月那些惊魂之事，都似已远去。
　　宓非微然一笑，说道：“这个自然，还是不要浪费易阳符灵力为好。”
　　蒋昼“嗯”了一声，闭上眼，点点头，不再说话。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好一副醉人春色，酣然春意。只是……蒋昼叹了口气，人生无常，他最近怎么总是能体会得如此之深呢？

　　四日后清晨，宓非驾一辆骡车出了穆城，直奔城旁浮云山脉。车行辚辚，傍晚时两人便寻得山上一处隐秘石洞。
　　借着晚霞最后的残光，宓非先下车捡了不少干草，铺在洞中。洞口有天然垂下的厚厚藤蔓遮掩，倒不用费什么事。
　　他环顾四周，自觉万无一失，便进车把蒋昼搀了下来，架着他躺到了干草堆上。
　　在车上摇晃了一天，蒋昼精元亏损严重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更知今晚乃是第一次行功，十分重要，便闭眼小寐，希望恢复几分精力。
　　宓非随意坐下，盘膝打坐起来。
　　很快，洞外月光如水，透着蔓帘，丝丝洒将下来。
　　青年睁开眼，淡然无波的眼中多了些尘世繁思。
　　他走到干草席前，蹲下身叫醒了那睡得正香的家伙。

　　石洞中，两人面对面盘膝坐好。
　　伸手不见五指，人语更显清晰。只听宓非慎重地道：“之前我虽说过，可浮易功阴阳卷本来就难，你我二人情况又更加复杂混乱，我还是要再与你说一遍才放心。”
　　蒋昼点点头，道：“对，宓兄若不说我也得求着听一遍，先前说的那些实在有些记不清楚了。”
　　青年微笑道：“不妨，我们宁愿多耗些时间准备，也好过中间出错。”
　　顿了顿，他便接着道：“这次行功，主要是根除你身上那只心鬼。你我先按口诀运功，相交之后，由我将你左腕那只鬼中的精血吸过来，过程比较痛苦，若不出意外，大概要一个时辰左右。接下来就需你配合，一定要保持清醒，逆运阳诀，运功路线有些变化，我再说一遍穴位……”
　　将前前后后说了个仔细，两人又重温了一遍功法。确认准备妥当后，宓非笑道：“蒋兄聪慧过人，若有仙缘……”他低头不语，似乎也很难料这未知之事。再开口时已憾意尽去，语气平静，“不说了，我们还是快些吧。”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蒋昼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漆黑的洞穴中，青年也似能视物，伸出那双修长莹白的手，十指稳定，解开了他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