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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 ...

  •   恐是药物的作用,我昏昏沉沉睡到晌午。用过午膳,常德盛过来叫我,说是胤祥要带我去四爷那。我满头雾水地坐上马车,直到进了雍和宫大门也没想明白胤祥又是闹哪出。昨天他把话说得够清楚够绝情了,那今天带我来四爷这算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他都闭着眼睛靠在软垫上,我蜷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马车一停,他也不理我,径自下去。我心里有气,却也只好跟上,直走到雍和宫不对外开放的那部分,一个极其靠后的偏僻小院。他熟门熟路地进了正屋,我跟进去一瞧,发现这隐蔽的处所竟是书房。房间里安静地呼吸可闻,书案后坐着一个清瘦而严肃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四爷。

      四爷的书房风格不像他本人看起来那样寡淡孤冷,坐北朝南、两面开窗,暖洋洋的阳光铺了半个屋子,烘烤着整整齐齐填满书架的成套的书籍。临着书架是一架多宝格,上面摆着精巧的瓷器和寿山石摆件。墙边有几架高脚凳,上置八方瓶,里面插着新剪的梅花。墙上的两幅画一幅山水,一幅花鸟,字只有一幅,那字刚劲有力,端得飞扬跋扈。我对名家书法了解不多,一眼扫过只觉眼熟,又看不出是谁的手笔,自然也不敢多看,只是端端正正地立在四爷桌边。
      四爷正皱着眉写折子,对我们的到来没有半点反应。胤祥也不打招呼,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在一边的圈椅上翻看。他们倒是各忙各的,我心里满是疑问和不安,既不敢死盯着他引他发觉,又不敢乱动出声,只得半低着头,偷瞄四爷的桌子。
      书桌右上角一只乌木笔架,上面由大到小依次挂着制作精良的狼毫笔,笔架边是一方雕着松竹纹的端砚,上面盖子放在一边,沿儿上搭着半块徽墨。桌子中央是一沓宣纸,两边各一块青玉镇纸压得平整。左半边一摞杂书、一摞奏折本子,摆放的一丝不乱。我站得远看不清四爷具体写了什么,只见折子上一溜细细的墨线,干净清楚。四爷骤然停笔,我吓得赶忙收回视线,站得更直一些。

      “什么事?”四爷放下笔,仔细地看着奏折,仿佛在跟奏折对话。
      “这就是我跟四哥提起过的那孩子,弟弟打算留在身边用着,送过来在四哥这学学规矩、历练历练。”胤祥学着四爷的样子,对着书本言辞恳切。
      我心里一颤,这不是变相地把我逐出家门么!不想看见我为什么不放我走,把我送到四爷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我骊珠没卖身给你,你凭什么把我当东西一样说给人就给人。我恨不得把他挡着脸的书本摔到地上,好好看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嘴脸。胤祥仿佛感觉到我的视线,突然从书里抬起头来,迎着我的目光看过来。我立刻泄气,慌乱地别开目光。
      “常德盛是你从宫里带出来的,难道连个奴才都管教不好么?”四爷向后一倚,冷冷地说道。
      我直觉两道视线利剑一样刺向我,我不敢抬头,只恨不得把自己缩小,隐藏起来。
      “常德盛管家倒是好手,只可惜太监是不许识字的。”胤祥拖着长腔,带着一种让人心慌的意味深长。
      我打了个寒噤,难道胤祥是想把我培训成细作,再塞到十四爷那?
      四爷沉默许久,我只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的扫描。
      “叫什么名字?”
      “回四爷,奴才骊珠,骊山的骊,珍珠的珠。”我小心翼翼地答。
      “抬头。”

      饶是这种紧张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笑,皇上们难道都有这种坏毛病么,又不是选秀女!可我知道他的命令不能反抗,只得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地把头抬起来,视线保持下垂。
      他冷厉的目光扫描过我的五官,我深刻怀疑我的面部已经被他用大脑处理器数据化了。他x光一般的扫视令我心里发虚,我甚至开始怀疑我脸上是不是长了霉菌。直到他转开视线,我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憋着气没敢呼吸。
      “苏培盛。” 四爷提高嗓音叫了一声,胤祥立刻道,“四哥……”
      四爷一抬手,打断胤祥未出口的话。一个看上去比四爷还要清瘦的中年男子推门进来,垂首立在下方。
      “叫李卫来。”四爷吩咐道。胤祥的脸色缓和下来,笑道:“多谢四哥。”
      我仍是不明所以,索性不再去想他们打什么哑谜。不大工夫,苏培盛领了一个高大壮实的青年人来。
      “这是你十三爷的人,现下交给你们了。一个月,把她教出个样子来。”四爷瞥了我一眼,又看向胤祥,“你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胤祥略一思索,对他二人笑道:“她有什么不对尽管管教,不用忌讳着我。”
      二人应了,四爷便叫他们带我去安置。我跟在他们身后,想着胤祥的话,颇是心灰意冷,自然没心情跟他们聊天套近乎。
      苏培盛好声好气地叫人收拾出李卫隔壁的一个小间给我住,又随口嘱咐了些府里的规矩禁忌,叫我先歇着,明天一早儿再去服侍。想来他作为府上的总管大太监必是极忙的,因而把该嘱咐的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只剩下李卫一脸轻佻地看着我。

      “听说你是十三爷的新宠?”
      我心情本就糟糕透顶,他这样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更是激怒我,我顿时没好气地甩了一句:“不比你是四爷的旧宠!”
      李卫的脸色瞬间铁青,却很快笑道:“难怪十三爷要找我来管教你,真是个无法无天的狗奴才。不过我有的是时间把你教成一条听话的好狗。”
      我从小被家里宠惯了,在学校人缘又极好,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蹿的老高:“谁是狗奴才?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李卫冷笑一声,抬手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我被他一巴掌打得跌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烧灼般的刺痛,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转头看他,视野被水雾模糊,他脸上的冷笑被扭曲得更加邪恶。
      我一点一点攥紧拳头,猛地飞身起来,照着他的脸就是一记勾拳。他显然没料到我胆敢还手,被我打得一个趔趄。他很快站稳身形,吐了一口血沫,将拳头捏的咔吧响。我有些胆怯地退了半步,但转念一想今天要是让他平白打了也不吭声,以后只怕他会更肆无忌惮。我正分神,李卫已经扑将过来,同样的力度,一拳打向我的脸。我自知吃不起这一拳,慌忙抱头一蹲,从李卫的胳膊底下溜过去,撒腿往外跑。

      我心下清明,只要我跑到胤祥面前哭诉,即使他狠心不肯带我走,李卫碍着胤祥和四爷总也要收敛一点,不能当着他的面把我怎样。只可惜跑步是我的致命伤,我还没迈出院门就被李卫提住后衣领,一下拽倒在地上。
      我后背剧痛,刚想挣扎着爬起来,李卫立刻合身压下来,用膝盖狠狠抵住我的腹部。我痛呼一声,他一把扼住我的咽喉,我顿时失声。他手下加力,我窒息,拼命挣扎着用指甲挠着他卡着我颈子的手。他负痛撒手,皱眉怒吼道:“狗奴才!你还敢动手!”
      我抚着自己的脖颈顺气,眼见他的左拳高高举起,却无法抵挡,一秒之后,胸口遭到重击,血气翻涌起来,喉咙处一阵甜腥,他扭曲的脸被黑暗溶解,再慢慢出现。
      “喂!你怎么样!喂!”他的声音透过耳鸣的杂音传进我的大脑,我慢慢恢复知觉,发现他不止松开了对我束缚,还跪在地上把我半拖半抱在怀里。
      我张大嘴拼命地吸气,初时胸口剧痛,几次深呼吸后渐渐畅快起来。
      “你是个女人……”李卫的脸像是盛满颜料的调色盘,青红交错,“我要知道我肯定不会出手这么重……该死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要是谁都能看出来不就出事了么?我苦笑,这头发剃的,也不知是太成功还是太失败。
      李卫看我的眼神陡然复杂起来,他一把将我抱起来,道:“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
      我没力气去想他不说的是我是女人的事还是刚才打伤我的事,只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院门外一片藏青色衣袂一闪而逝,我支起身子,想看的再清楚一些,眼泪却又不合时宜的冒出来。胸口的痛楚愈发剧烈,胤祥,你就站在那里看我挨打!
      眼泪浸湿李卫的肩膀,他只当我是疼的,慌忙去给我请大夫。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忍着心脏的抽痛,只恨不得立刻死了就算了,说不定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这一切锥心之痛都是一场恶梦。
      事与愿违的是,我再度睁开眼睛,所见依旧是万恶的大清朝。大夫再三保证我没有内伤,只要把外伤处涂些药酒即可,李卫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怪罪你的。”我瞧着李卫胆战心惊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安慰,随即发觉自己的声音虚弱地有如蚊鸣。他斜了我一眼,脸上只差写上“不信”二字。
      我又好气又好笑:“他刚才就在院外,要是想护短早就进来了。他自己不是说让你尽管管教,不用忌讳他吗?”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卫问道。

      我顺了顺气,慢慢把云希被抓,我走投无路剃头扮太监的事从头到尾说给他听。我没有刻意避讳我喜欢上胤祥的事实,或许我是太想找一个无关的人把这件事倾诉出来。李卫唏嘘不已,对我甚是同情。故事讲完,他挠了挠头,小声道:“你这么说,我到有一个想法。他把你送过来,说是学习历练,但四爷只给了一个月。照理说,要想把人训练成左右手,少说也得花个两三年,而且,一个月的时间也未免有些太巧。”
      “什么意思?”难道一个月有什么特殊含义?
      “一个月之后,开了春,便是十三爷大婚的日子。”李卫同情地看着我。
      我紧咬着下唇,原来是怕我闹事,借口支开我。等到木已成舟,我一个奴才总不能和嫡福晋对抗,到时候接我回去也不会再出乱子。这算盘打的可真好!
      李卫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你也别太难过,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你好好听话,等他大婚之后说不定就会找个机会把你收了房。”
      “我不稀罕!”他连看我挨打都无动于衷,我何苦再自作多情。即使他以后一时兴起娶了我,我也免不了被他心爱的嫡福晋欺压。与其那样,我情愿现在就把他从我心里剜去。宁可这一时血肉模糊,痛的死去活来,也比以后钝刀子割肉,难受半辈子来的痛快。

      “你这又是何必。”李卫叹气,“刚才我去请大夫,还没出府,大夫已经来了。”
      我挨打的时候不出手救我,事后急着请大夫来有什么用?治得好外伤,难道还能只得了心伤么?
      李卫见我不答话,又道:“我出去的时候,十三爷和四爷都在外面,十三爷脸色很差,眼珠子都是红的。”
      你也知道心疼么?你若在乎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李卫停了一会儿,见我还是没什么反应,继续道:“十三爷手腕上还有好几道指印子,都淤青了……”
      我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意,抬手狠狠拍了李卫几下:“混蛋!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么!”

      清穿守则九:你永远不会知道这帮皇子阿哥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所以不要劳神去猜,一来你压根猜不到,二来会错意又将赢来新一轮的庸人自扰。放平心态,顺其自然,会让你在面对无法预知的未来时,保持平常心和客观理智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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