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愿》北北一

6、第 6 章

　　“李俊昊！”电话接通后，张佑荣毫不犹豫的喊出了这个名字。

　　“你是？”李俊昊礼貌的询问。即使他早凭声音判断出了电话那边的人，还是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

　　身边的人探过头，“谁啊？”，李俊昊抬了抬眉毛，那人便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比了一个口型“他？”，李俊昊笑着点点头，那人也就坐回沙发，不再打扰他。

　　“我是张佑荣啊！”张佑荣也感觉到他身边有人，不过他也懒得管是不是打扰李俊昊了，他现在只是想说，想倾诉，想找个可以安安静静听完他说话的人，而这个人，也就只有李俊昊。

　　“有什么事吗，声音怎么这么急？”李俊昊的声音软的像棉花糖，光听声音，张佑荣似乎能透过电话生动的看到李俊昊关切的表情。很可惜，电话这边的李俊昊，有的却是一脸看不透的笑意。

　　李俊昊的声音让张佑荣顿时鼻头一酸，“所有人都逼我……都逼我去公司……我根本不会建筑……我对那根本不感兴趣……为什么都非要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因为这该死的身份就要失去自我啊……”张佑荣一开口就停不下开，他说了许多，边说边抽泣，伏在桌上哭得梨花带雨。刚熟识了两天的人，突然变成了最懂自己的人，除了在中间插入几句安慰的话，李俊昊都在电话那头静静的听着。

　　感觉到张佑荣说着说着说累了，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他才尝试着开口，“佑荣？”

　　“恩……”张佑荣的嗓子有点哑，声音因为抽泣而带着微喘。

　　“下次别再让自己这么伤心了”充满磁性的声音和过分善解人意地话语让张佑荣又一次深陷了，李俊昊的一切，都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想听听我的看法吗？”李俊昊从不逼自己去接受什么，所要做的一切，都经过小心翼翼的询问，得到同意后才谨慎的实施。这种被人含在嘴里捧在手里挂在心上的感觉很让人上瘾。

　　“其实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啊，我觉得你可以完全可以做的很好！”李俊昊的声音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让人不得不接受，即使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都要满口赞同的答应。“与其让自己苦恼、气愤，还不如尝试着去做一做，对不对？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唔......”李俊昊的话让人根本无法反驳，反而张佑荣有一种，即使再艰难，他也要去试一试的感觉。

　　“有时候你觉得根本不可能改变的事，可能突然某一天就变了。就比如说你原来一定没想过自己会去公司对吧？”

　　“恩......”他含含糊糊的回答。李俊昊句句在理，张佑荣觉得自己真被说动了。去公司上班，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只是他根本没有记住李俊昊的这句话——

　　你觉得根本不可能改变的事，其实天天都在变。

　　“你改变想法了吗？”李俊昊软软的声线在耳畔回响，张佑荣觉得自己的心很没用的就酥了。他所需要的并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因为自己无法选择的身份而带来的逼迫，而是那么几句适当的信任和肯定。这份肯定，是李俊昊给的。

　　“我……会试一试……”张佑荣说这句话地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底气，自己的确是除了医学什么都不明白，在公司做事或许也只会弄的一团糟。但李俊昊的几句话，竟然就把自己心里纠结了几年的矛盾化解了，把地狱装点成天堂。

　　“我相信你，能做好的。”李俊昊的鼓励给了张佑荣莫大的动力。

　　我一定会做好！

　　*
　　李俊昊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手往桌上一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刚在沙发上的坐着的人，悄悄走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灿盛，别闹。”李俊昊不着痕迹的拍掉他的手。

　　“李俊昊你功力真不小哟，哈哈我都快爱上你了。”黄灿盛打趣道。李俊昊面不改色的听着他的调侃，眼神越发深邃。

　　*
　　张佑荣消了气，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书房的门，蹑手蹑脚的探出头。nichkhun还坐在客厅里，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到底气消了没。

　　“khun哥啊~”张佑荣挂着抱歉的笑容，慢慢挪动到nichkhun身边，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张佑荣有时候觉得自己生成个走狗多好，扮跟班啊狗腿啊自己真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就没合适的命生成了别人的主子。

　　“佑荣？”nichkhun有些惊讶，以前和张佑荣吵架或是冷战，又或者只是小小的凶了他一下，都必须要自己赔礼道歉半天，张佑荣才肯和他再开口说话。张佑荣这次是搭错了哪跟筋，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我想我还是去公司试试吧，khun哥请……多多指教！！”张佑荣把双手合十在胸前，把两个圆溜溜的小豆眼努力瞪大，真挚的看着nichkhun。

　　“…………？”nichkhun一时语塞，眼前的张佑荣突然像换了灵魂一样再出现，一时间让他接受不了。“你……你没事吧？”nichkhun说着，还一本正经的去摸张佑荣的额头，这绝对不是说笑，他真觉得张佑荣绝对是哪儿出问题了，不然绝对不会突然这样儿。

　　“我说真的，我想努力一把。”张佑荣有点不好意思，难道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这么差吗，不就是上个班吗，干嘛要一副祖坟冒青烟的表情。

　　nichkhun疑惑的看了看张佑荣，顿了顿说：“恩......不要求什么时候到，早上睡到自然醒来公司就行了，我会带你熟悉业务，想走的时候就可以走，不用勉强自己啊。”他这种高效率尽职尽责工作狂型助理，即使实在无法理解张佑荣的改变，还是负责的把一切都安排好。

　　“我不会迟到早退的，上班就要有点上班的样子。”张佑荣拍拍胸脯，虽然还是一副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但nichkhun还是觉得苦涩的心里，竟然有一点欣慰，自己为张氏做了那么久的事，终于有一天可以稍稍得到点回报了。

　　张佑荣西装笔挺得出现在公司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楼的接待员小姐生涩得喊了声“总经理好。”

　　在有生之年还能有幸看到看到张氏得总经理简直就是拥有了中双色球的运气，还是6+1全中的那种。在收到大总经理侧头的一个微笑之后，这位接待员小姐一天之内不仅打翻了两次咖啡，还在第二次打翻过后拿预约接待表去垫咖啡。在和领班道了半天歉加上被扣半个月工资之后，有幸在公司继续工作，才得以看到一个更令人惊诧的状况——总经理大人第二天竟然又来了！

　　在接下来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然准时出现在门口时，众人并没有因此而习惯，反而觉得更加惊讶，甚至夸张到要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有没有跑到西边去。

　　“总经理大人这样多金的男人，长的也蛮帅，要是能看上我该有多好！”

　　“那你还在这工作，你都变少奶奶了哟！真是的，哪轮得到你，工作去。”

　　拿着文件夹挡着脸嬉皮笑脸讨论着的女职员一天天增多，连保洁的大妈有时也抬头看看现在的总经理，又转念想了想自家闺女，唔……还没嫁呢。

　　但别人再有兴趣也只是当个调味剂增加点生活乐趣。而天天跟在张佑荣后面的nichkhun，却隐隐嗅到危险的味道。

　　张佑荣一定有事瞒着他。

　　*
　　虽然有了工作的动力和信心，但眼前的工作却没有因此而变的简单。他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张佑荣，依然需要nichkhun手把手的在旁边辅助他才能完成一些简单的任务，有时候被大段的数据绕昏了头脑，而nichkhun却可以轻松的为他点出重点，他竟然有些气馁的感觉，难道是自己真的上进了？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倒是李俊昊的短信，一天接着一天从未间断，有时候问问【工作怎么样，还容易做好吗？】有时候是略有些兴奋的说自己中了一个标，有时张佑荣还会冷不防的收到一条“我有点想你”这样让他头脑发热的短信。除了【我有点想你】这条之外，其他的短信张佑荣都很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敲回复。

　　在工作中抬起头来，靠在椅子上，闭起眼睛脑海里竟然就会浮现出李俊昊的笑脸，好久不见了，李俊昊啊。

　　中午一般不会有应酬，张佑荣也懒得出门吃饭，就让nichkhun买了外带就着速溶咖啡在办公室的茶几上解决午餐。晚上，nichkhun也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张佑荣，应酬上帮张佑荣挡酒，有时也要帮忙挡挡对方的唇枪舌剑的攻击。

　　张佑荣上班的第二个星期二的中午，他正嚼着nichkhun带来的水煮肉片，手机”叮”的响了，张佑荣把筷子咬在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掏口袋中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李俊昊的短信，张佑荣看到这个名字心里一阵欢快，像是等着发糖的小朋友，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息。

　　但屏幕上的字却让张佑荣的脑袋顶上嗡的炸开了一朵蘑菇云，嘴里咬着的一次性筷子也啪的掉在地上，骨碌骨碌滚出老远。

　　【我好像变成同性恋了怎么办......】

　　张佑荣看到这几个字，特别是同性恋那三个字的时候，吓得赶紧退出了界面。他里里外外的检查，没有看错，发件人就是李俊昊没错。那这么说……

　　李俊昊是……同性恋？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李俊昊和一个男人牵着手的样子，张佑荣一阵晕眩。谈不上恶心，但张佑荣估计自己这一辈子都接受不了。

　　他把手机扔到沙发的另一头，像躲瘟疫一样避开不看。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有点害怕和同性恋相处的同时，心里竟然还有不想看到李俊昊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想法。

　　张佑荣啊你真是走火入魔了吧！他胡乱的抓抓脑袋。

　　可就在这时，窝在沙发另一边的手机竟然又不合时宜的响了一下，张佑荣感觉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挪向沙发的另一边，重新拿起手机。

　　果然，又是来自李俊昊的信息。

　　张佑荣在纠结了半天之后颤抖着按下阅读键，眼前的信息内容又足以把他气吐血——

　　【不好意思发错了！】

　　毛？发错了？！艹！！那你到底是不是同……同性恋啊！张佑荣瞬间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李俊昊，你丫是故意拿我寻开心吗？

　　不过就算发错了，那几个字也肯定也是李俊昊亲手打下来的，只是本不准备发给自己然后按错了联系人？那么，李俊昊还是同性恋？同性恋！？

　　张佑荣像是不小心知道了别人的秘密一样，战战兢兢的把李俊昊刚打过来的电话挂掉。再打过来，再挂掉。他好歹需要点时间让自己学会和同性恋相处吧，他突然想到李俊昊抱过他还亲过他，头皮一阵发麻。不过他也不敢奢望李俊昊喜欢的就是他，李俊昊那样温柔的男人，如果跟别人交往的话，那个人应该很……幸福吧…………

　　啊呸！在想什么呢，他不喜欢你不是最好嘛！但这隐隐的失落感又是什么鬼？张佑荣的内心纠结的像一团乱麻。

　　“怎么不接我电话？”李俊昊的短信。

　　“我在忙，对不起。”张佑荣输入这句话的时候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假话说的真的有够假的。

　　“哦”李俊昊回过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字，孤零零的失落感让张佑荣甚至透过这个字看到了李俊昊落寞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李俊昊，知道他是同性恋之后就立刻躲开他，哪像是朋友。但不论如何，张佑荣也无法接受同性恋这三个字

　　张佑荣估计自己再纠结一秒，脑袋肯定会爆炸。

　　他两眼发直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要去捡掉下筷子，nichkhun正端着泡好的咖啡走进来，看到张佑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佑荣啊，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张佑荣明显的在含糊其辞，nichkhun也暂时懒的管他的小心思，前段时间不安的感觉不仅没有在张佑荣上班之后减少，反而越来越严重。

　　nichkhun这个星期在公司里的时候，总觉得背后好像有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有时会突然背后发凉，坐在办公桌前就一个哆嗦。他的直觉总是很敏锐，不过就算再敏锐的直觉也分辩不出来者何人，目的是什么。

　　nichkhun边把咖啡往嘴边送边想着，结果一失神把咖啡倒到了前胸的衣襟上。

　　“啊！”nichkhun赶紧抽桌上的纸去擦拭，不安感突然又一下子猛增了起来。nichkhun转身拎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对张佑荣“你在这慢慢吃，我有点事。”

　　“啥？”张佑荣还没反应过来，nichkhun已经奔出了办公室。

　　电梯一层一层下降，转眼nichkhun已经到了一层的大厅，透过一层的玻璃墙面，nichkhun看到一帮不明来历的男人在大厅晃悠，眼神不断的瞄向往各个出口。明显，是在踩点。

　　其实也说不上明显，那几个男人和普通的客人也差不多，所以一楼的保安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nichkhun却一眼就明白，这些人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而且，看这样子是准备有所动作了？

　　突然，一道灼热的目光火辣辣的向nichkhun投来，他想躲也躲不开了，他被发现了。抬头，透过玻璃，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

　　对视的时候，那男人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忽然把nichkhun的心情也带到一个微妙的地步。男人立体的面容有着浓重的异国风，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深渊似的眼睛让nichkhun觉得背后发麻并且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他也说不清，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敌人。

　　nichkhun呆滞了两秒才转身避开，退到那个男人的视线之外，脑海里回想那个人的眼睛，心跳依然快节奏的律动着。

　　nichkhun熟练的拨通电话，“增加一楼的安保人员，每天必须定时检查安保系统，绝不能有任何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