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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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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无心回房休息,夜幕幽静,却隐隐听到一阵悠远笛音,仔细辨别竟是来自风铃崖的方向,不由自主地我缓步行去,在这紫霞峰,却从不知有谁会吹笛。
当瞧见那抹月白身影时,我有些意外却也觉得理所当然,像容沚这样的人物似乎天生就该懂得这些。
脚步轻缓但是我知道他察觉到了我的到来,而他却依旧望着风铃崖外隐约青山,吹奏出轻缓悠远的笛音。
在他身后我并未继续向前,不自觉地闭上双眼聆听起那美妙的笛音,在这安静的夜晚这笛音似乎有着震慑人心的作用,呼吸吐纳渐渐变得舒缓,混着崖边隐隐的风铃之声,我嘴角扬起一丝浅笑。
“你的伤势可有好些?”不知何时他停止了吹奏,回过头望见了闭目而立的我,深黑的眸子中闪现一抹异样。
“好多了,再过几日应该能够痊愈。此时已晚,没想到容公子有如此雅兴,竟来了这风铃崖吹奏笛音。”我睁开双眼,道。
“风铃崖?”
“没错,这里的风声就如铃声般悦耳动人,故而由此得名。”我望向崖外青山,静静聆听起此刻的风声。
“你有烦心事?”容沚却忽然开口问道。
“嗯?”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虽然我此时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容公子何出此言?”
“你的眼神在告诉我,”容沚略作沉思,“我被抛弃了,快来救救我。”
“……呵,容公子真会说笑。”这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虽然我确实被抛弃过,可那早已是过眼云烟,我伤感是要离开老爹了好不好,这和被抛弃有关系吗?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会是什么呢?”他低眉沉思,似乎欲要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害怕他再说出什么令人惊吓的话,我抢先一步开口:“哦,我今日向老爹辞行,决定在这次武艺切磋大会之后便离开紫霞峰,到四处去看看,闯荡闯荡。那之所以看起来伤感呢,主要是舍不得老爹。”
“你一人?”尾音略略上扬,面上带着怀疑。
“是这样的,没错。”自信被小小地打击,成为一名真正的女侠闯荡江湖,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大哥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算算时间,我们也将在两三日后动身回长安,倒是可以一路下山。”接着容沚开口说道。
“若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不过此时我倒是想到一个问题,下山后我要去哪儿呢?哎,反正还有时间,倒时再说吧,四处为家,以天为盖地为庐倒是不错的选择。
今日是武艺切磋大会的第二日,前庭早已开始了激烈的比试,远远地能听见喧闹之声,上午我、六师兄以及叶龄小师弟都无比试,故而我在床上赖了很久才起来,洗漱一番便出了门,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我心情舒畅地跑去找六师兄,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些什么。
龙贤山庄地方很大,排名靠前的弟子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其他人大多是多人合住一宿,会有些拥挤。跨进六师兄所住的院门,却瞧见叶龄和白启对立坐于院中的石凳上,石桌上则放了一满盘的瓜子儿。
“两位好性情啊,嗑瓜子儿啦!”我开口打招呼,然无一人理我,有些莫名我走上前去。却只见两人在一个劲儿地聚精会神地剥着瓜子,瓜仁却是不吃剥好了便放在一边,两堆瓜子仁如小山般静静地立在那,诱人地向我招手。这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继续无人理,我表示愤怒。于是,无视他们二人怪异的举动,伸手抓向叶龄的那堆。
“师姐,你别捣乱,要是他先我一步剥完一百粒瓜子,我就输啦!”叶龄用余光瞟到了这边的动向。
“……”
白大哥是一个喜爱世间珍宝的人,自从上次见了青冥后便深深地喜欢上了它,日思夜想着能把玩几日,所以今早跑来向六师兄借剑,却被坐于院中嗑瓜子的叶龄瞧见,本来还一脸悠闲的叶龄瞬间充满煞气,他竟然还死缠烂打地找上门了。
而六师兄此时却不知去向,本来还想告诉他我下山的事情,照这情况,估计只能下次了。
下午的比试有一场是六师兄的,我同叶龄、白大哥三人皆去了前庭为他呐喊助威,当然毫无悬念地六师兄赢了,在龙贤山庄能打赢他的还在少数。
只是当日下午我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明日我有一场比试,而对手竟然是念韵,倒不是说我怕她,只是本能地不愿与她有任何的接触。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明日念韵师姐与伊兰师姐便有一场比试,要下谁的快点儿啊!”弟子甲大声吆喝着,当敏感地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我下意识地躲在一棵古松之后。
“我压念韵师姐。”弟子乙爽快地掷出一锭银子。
“我也是,我也是,支持美人师姐。”弟子丙。
这群没眼力的,以貌取人,一圈下来,压我那边的寥寥无几。
“哎!这位小哥,你们这是?”
弟子甲转过身去,见到手持侧身靠在树上的方子申。
“小哥不知道吗?明日念韵师姐和伊兰师姐有一场比试,我们正在下注呢。”弟子甲解释道。
方子申瞬间来了兴趣:“哦?”抬步走了过去,拨开人群,“唉?怎么压伊兰的人如此之少啊。”
弟子甲笑道:“呵,伊兰师姐自然是比不过念韵师姐的,小哥是不是也要压注啊。”
方子申嘴角噙了一丝笑:“这却是为何?”
弟子甲胳膊肘搭向弟子乙:“在我们龙贤山庄,念韵师姐无论是为人还是能力都是没得话说,而伊兰师姐却整日懒懒散散清高傲气,与其说念韵师姐会赢,不如说我们都希望她赢。”
“哦?原来如此。”方子申道。
“怎么样,小哥是不是也要压念韵师姐。”弟子甲问道。
方子申掏出钱袋一把丢向弟子甲:“那我就压了。”
弟子甲道:“唉,好勒。”刚想将注放在念韵那边,却觉钱袋子里的东西圆滚滚的,好奇地将其打开,惊讶地瞧见一颗莹润剔透的夜明珠。
方子申双手抱于胸前,嘴角微勾:“我压木伊兰。”说完踱步而去。
弟子甲还陷在夜明珠的震惊中没缓过神,半晌:“大发啊。”
站在古松之后瞧着眼前的一幕,我平静的面上渐渐牵起一丝笑,不得不说我是真的有些感动了。
我同念韵的这一场比试,前来观看的人数之多着实让我吓了一跳,几乎全场的人都围了过来,不仅是因为念韵的美貌与人缘,却更是因为我与她、暮云之间那点公然而隐秘的复杂关系。就连我爹也来到了前庭,观看这场比试,而暮云此时则坐于爹爹右手的主位上,悠闲品茗,全未在意场上的情况,虽是庄中的弟子,但由于他特殊的身份,所以待遇自是不同的。
念韵今日穿得很是干练,同平日的风格截然相反,而我则一如既往地着了一身紫色劲装,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装束,每当瞧见庄中女弟子穿着各色裙裾,美则美矣,却没有将它们穿上身的冲动,只是觉得那样的打扮是不适合我的。
场下叶龄、六师兄以及容沚、方子申、白启都来了,做为我的后援团,他们倒很是称职,也因为有了他们我顿感信心倍增。
鼓声刚响,念韵便持着一支优雅的翠绿笛子先发制人地攻了过来,好在我反映迅速,抽出腰间秋水如虹的软剑挡住了她的攻势。接下来几个回合我皆是险险躲过,念韵则趁热打铁,愈攻愈勇,急切的心情似欲在几招之内将我打败。
场下有不少人为她喝彩,而对我倒彩的人竟是不在少数,越是如此危急之境就越需要冷静,爹爹亲自来观战可不能让他失望,定下心神我一个翻身退后数步,并趁着这个空挡为自己赢得了调息的时间,念韵见此急速攻来,我运用内力飞速而上,下一刻以更加迅猛之势翻转向她刺去,她未料到我会有此一招,险险躲过了我的快剑,情势于此刻有所转变,场下叶龄兴奋地叫道:“师姐,好样的!”
接下来几个回合我势如破竹,连连逼得念韵败退,却在下一刻胸口的位置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许是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处,攻势也渐渐缓慢下来。念韵同我过招,显然立马发现了其中的异常,她一个错身翠绿笛子直击我的胸口,一时闪避不急便向后倒了下去,再想起身应战已是无力,气血上涌我强忍住喉头中的一口腥甜,我输了。
接着,场下响起了一片喝彩之声,转头望向爹爹,只见他正神色失望地瞧向我,可是我已经尽力了。
视线微转,我撞见了暮云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却是辨不出情绪,收回目光我不再看他。
“师姐,承让了。”念韵手中握着翠绿笛子,开口说道,接着神采奕奕地望向主座的方向,那是暮云所在的位置。
叶龄快速跑上比试台,莫名地开口:“师姐你怎么了,刚刚明明攻势迅猛,怎么突然就慢了下来?”
不知何时容沚竟走上了看台,平静的面上闪过一丝担忧,伸手塞给我一颗药丸:“赶快吃下去。”
叶龄终于知道什么:“师姐,你是不是受过伤?”
我出声制止:“别瞎说。”
“赶紧回屋休息,最近两月都不要动用内力。”说完容沚伸手将我扶起。
我含笑望向面色温润的容沚,正要离开时却与暮云的视线相对,他眸色幽深瞧不出任何情绪。
次场结束,众人便纷纷散去观看其他尚未结束的比试,却正在此时一道长安来的圣旨却让前庭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俯身跪拜听候旨意。
一群人身着平金绣太监服,步履一致地穿越人海最终来到了暮云身边,为首的太监身形颇高略带肥胖,他面带笑意地对着暮云开口说道:“二皇子,老奴跋山涉水来到这紫霞峰,特来宣读皇上的旨意,您跪拜接旨吧?”
“劳烦刘公公了。”暮云含笑说道。
“不烦,不烦,能为二皇子办事这可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老太监一脸地谄媚,声音尖细地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二子,楚暮云,少时离京,思来已有十年,朕年事已高身体渐衰甚念之,特招吾儿速速回宫,钦此!
老太监尖细的声音回荡在前庭,隔着人群我清清楚楚听到了圣旨上的内容,抬眼望去,只见暮云接过那明黄的圣旨,众人跪拜他立于灼灼日光之下,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度,茫茫人海中原来自己已跌倒了尘埃,这不长不短的十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逝,终究我们都会踏上那属于自己的未来,自此天涯各一方。
身旁的念韵,她亦抬头望向了暮云,那眼中的兴奋激动之色难掩。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如此,原是暮云曾对她许下过一个承诺:若有一日我回到长安,必要有你相随。这个却是最后念韵离开龙贤山庄之时,亲口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