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清凉峰上释旧冤 华阳洞中得新剑》箫眠风

6、第 6 章

　　到第十日上，二人便已行至苏浙之交。天色将晚，到掌灯时分，才到了一座小镇，本想寻一家客栈投宿。可这镇上却也奇怪的很，连一家客站也找寻不到。而且刚交戌时，便已寂然无声，黑灯瞎火。唯有镇南的一所大宅院中灯火通明，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人家，如此特殊，着实让人感到怪异！清虚与韦燕山走到近前。只看见铜钉大门的上方悬着一块巨匾，匾上龙飞凤舞地镌着“琴剑庄”三个大字。清虚心下暗想：喜好琴与剑的人品行自不会差。纵不是彬彬君子，也断不会是恶人。倒也可以求宿一宿，想来主人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想罢，便上前执门环轻叩三下。过了片刻，一个六十岁左右年纪的老者开门，看了看清虚，懒懒地问道：“小道长在何处仙山福地修行？夤夜到此又有何贵干？”清虚打个稽首道：“茅山小道清虚奉师命下山公干，深夜打扰长者清梦，只为天色已晚，无处投宿，恳请长者留宿一宿。贫道不胜感激”
　　老者道：“小道长且请稍待，且等老汉报与庄主定夺。”说毕便将门关上。清虚怔怔地望着刚刚打开又关上的门，呆立在那儿。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又开了。那老者恭敬地说道：“鄙主人邀道长入庄奉斋，请、请！”说罢，当先引路清虚与韦燕山随之入内。本想要拜会主人以致谢意，却见老者将他们引入了东厢客房。清虚道：“小道打扰令主人清净，当得拜谢。烦请长者引荐。”老者道：“鄙主人有言道‘俗务缠身，无暇亲自招待贵客，还请道长恕罪。’”顿了顿又道“不知道长可曾用过晚斋？”清虚面色微红，道：“尚未用过。”老者道：“请道长稍待。”说毕便走了出去。过得片刻便又引了几名庄丁，捧了些吃食过来。吃食不多，一色的素斋，却样样精致可人。老者将桌子安排停当，道：“粗茶淡饭，还望道长不弃慢用。”说毕又退了出去。待清虚与韦燕山用完，那老者又来将碗筷等物收了出去，捧来茶水。来回只是几句客套话，连一句多余的也没有。足见庄上规矩之严。
　　清虚用完斋，喝了一盏茶，休息了片刻。忽听到不远处传来叮咚的琴声，所奏的正是一曲《高山流水》。甚是雅致，恰有面高山而临流水的妙感。听到琴声，清虚不禁心下有气：说什么俗务缠身，无暇见我！倒有些闲情雅致在那儿弹琴奏曲。转念一想，这又或是这家小姐所奏，也并不确定是主人。心下稍感释然。便想左右无事不如趁着这和风轻抚的夜色，去寻一寻这琴声由何处传来。当下便令韦燕山躺到床上，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睡去。跨出房门，顺着琴声飘来的方向向北走去。走不百步，就看见一处月洞，穿过月洞便已置身于一片花园之中。这园中与前院相比自又是另一番气象，垂柳婆娑，芳草萋萋。居中是一片广约半亩的池塘，塘中睡着一池莲花。在没有莲叶覆盖的地方，池水倒映着满天星斗。正应了那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供徘徊”。塘北是一幢灯火通明的大房子；塘西有一方凉亭；池塘正中也是一方凉亭，塘东又是一方凉亭。三方凉亭一模一样，遥相呼应倒也巧妙得很。塘东的亭子中，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抚琴，琴音曼妙，所奏的正是那一曲《高山流水》。
　　清虚轻轻地走近，唯恐打扰了那白衣女子。只见那女子白衣胜雪，身形窈窕，一头黑瀑也似的秀发披于肩上，随着初夜的风轻飏。他不禁有些讶然——这世上竟有这样飘逸若仙的女子，难道真的是九天仙子下凡尘？忽听见那女子开口唱道：“细草愁烟兮幽花泣露，垂柳婆娑兮清风起舞；群星璀耀兮星河灿烂，醉美景兮悠然而忘物。”声音美妙，可犹未唱完只听“嘣”的一声，却是琴弦断了一根。清虚在一旁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宫’音之后若以‘羽’音相衔便可以轻松地转过。可惜姑娘竟以‘变宫’相接，一路犯险，到此时方才断了琴弦已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