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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伏八】童子军与叛乱 ...

  •   一
      1.
      先说,赤国有位集万众瞩目于一身的八王子。这八王子其实是国王的次子。传闻,早在这孩子的头都还稳稳当当地嵌在母后盆骨里的时候,他父皇就没完没了地隔着肚子唠叨开来:“哎呀呀,要是是个公主就好了。公主的话,那个白痴青王至少得孝敬老子一份12位数的聘礼不可!”可惜,那时的八王子还只是个比吉娃娃大不了多少的不完全体,所以旁边到底是哪些狗奴才在接腔说“国王放心,肯定是个和娘娘一样漂亮的公主。”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唯一能够考证的是,当八王子怀着满腔委屈从母后肚子里钻出来时,他那满心期待的父皇勃然大怒了:“我呸你们这群睁眼瞎的狗奴才!”

      毕竟血浓于水,赤王理所当然地不会因为八皇子的性别而感到不快,但眼睁睁地看着12位数起价的聘礼从面前溜走,天子脸上却也明显罩上了一层失望与无奈。于是,天意一般的,为了安慰赤王受伤的小心灵,像娘娘一般可爱的八王子继承了一个像娘娘一般水灵灵的娘家姓——全名写作:八田美咲。

      今天,八田美咲也在父王母后以及皇兄的爱护下茁壮成长。

      2.
      同盟街最近新来了一个孩子王。在这条穿插于赤青两国间,难民营一般的同盟街上,多一个,甚至是少一个小孩,原本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但这次出现的孩子,却难免有些让人在意。他的打扮虽也算不上华丽,可那身干干净净、尺寸合适的衣服却也难以避免地在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及这片被贫困笼罩的浊土间制造出了相当夸张的违和感。

      ——大概是从哪个国家偷跑来玩的小康家庭的小孩吧。

      亏得之前有过这样的例子,同盟街的难民们也没花太多时间去讨论这个玲妹妹般突然落于此地的存在。至于到底有没有哪个穷昏了头的疯子对这个“小康”人家小孩起过歹心,反正直至这一分这一秒,小孩本人仍旧无忧无虑地在同盟街的泥泞土地上蹦跶着。

      是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在继续。直到——

      “我去你狗娘养的!别让老子抓到你们!”

      黑面包作坊的门口飞出一把满载愤怒的笤帚,尖嘴猴腮的店主扯着嗓子面红耳赤地高声叫骂,而巷尾,最后一个小孩的背影也带着股浓浓的戏谑感毫不犹豫地消失了。

      “哈哈哈!”八田美咲顺手将怀里的一大袋面包扔给了旁边气喘吁吁的花脸小孩,然后一个仰身便躺在了草地上,“哈哈哈哈,你们有没有看到那男人刚才的表情。”

      “哈哈哈,让他不卖给我面包!我呸!哈哈哈!”接过面包口袋的小孩一边愤愤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边迫不及待地和另外几个同伙七手八脚地分起赃来。

      作为此次“抢劫”活动的主导,躺在草地上歇气的八田美咲却一如既往地把自己应得的部分无条件充了公。和他一样没有向面包伸手的还有两个:一个是站在远处满脸不屑一顾的高瘦的眼镜,另一个则是个早已两眼发直却仍旧唯唯诺诺的小个子。

      “那个,我还是觉得……”事实上,这是小个子第一次正式参加少年们的“团体”活动。

      “镰本!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没事儿,绝对没事儿!”相对其他孩子一脸鄙夷的表情,八田不耐烦的口气反倒要亲切得多,“退一万步说,就算出了什么事儿还有哥哥我罩着呢!”

      “可……”被称作镰本的小个子还有些犹豫,但不等他再度开口,八田就抓过一个面包硬塞进了他手里。

      “再啰嗦老子马上把你扔给那个奇形怪状的面包店老板!”

      “诶?!”再明显不过的欺骗性威胁被小个子镰本误会做了可信赖度80%以上的愤怒警告。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半妥协地轻声叫了对方的名字:“鸦……”

      “行啦。别他妈的废话,快吃。”打发性质地挥了挥手,八田美咲盘腿坐在地上随手捣鼓起身前的杂草来。“鸦”是他作为孩子王称霸这支童子军时给自己加封的帅气代号,喜闻乐见的是,这里的伙伴还真都心悦诚服地如此称呼着他。至于八田美咲为何会喜欢上这群熊孩子,原因当然不会像诸如“这群营养不足的小孩和他的身高比例更为适宜”这般肤浅——嘛,虽然那个“不分赃三人组”里从来都站得远远的高个子伏见猿古比确实有些不招人待见……

      如此想着,八田便情不自禁地把不太友好的目光移向了伏见,这才发现,后者竟也好巧不巧地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心事被看穿了一般,八田猛地一惊,立刻抽回了视线。慌乱间他不自然地抓了两把自己本就乱七八糟的红棕色头发,笑呵呵地把话题拉到了一边:“那个,接下来我们干啥?”

      “对对对,我正要给你说呢。差点忘了!”还在啃面包的小孩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自己右晃晃的嘴唇,瞳孔里映射出名为期待的光彩,“鸦,听说南边的那座荒山上埋着宝藏呢!”

      “啊,我也听说了!而且最近好像已经有不少人秘密上山了。”油嘴小孩的话立刻在原本只是一片进食声的童子军中激起了一阵兴高采烈地附和,像是镜面反射一般,那道期待的光彩瞬间映入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宝藏啊……不错的样子诶。”光是听到开头,八田美咲就也表现出了一股摩拳擦掌地势头,“有藏宝图吗?”

      “藏宝图……倒是没有。”被八田的提问泼了冷水,提议的小孩们对此表示深深地遗憾,但他们的表情却意外地坚定,“不过,如果是鸦的话,就算没有藏宝图也绝对没问题的吧?”

      “哈哈。”尴尬地又抓了两把自己的红毛,虽然有些羞涩,但八田还是默默接受了伙伴们甚是夸张的信赖,“额……反正也没人规定寻宝就一定要有藏宝图嘛。”

      “可是……”企图提出反对意见的依然是镰本。可惜他发言的主体部分完全被淹没在了童子军团出征前的嬉笑声中。

      “好!”八田微微向后一仰,一个借力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他握拳的右手也代替出发前的号鸣伸向了天空,“出发!”

      “吼吼!”酒足饭饱的孩子们一边欢天喜地地附和,一边跟着八田的步调迈开了他们寻宝征战的步伐。期间却隐约传来了一声不协调的低沉抱怨:“啧。白痴。”

      突然听到这般挑衅感十足的发言,走在最前面的八田立刻回过了头来。可是第一作案嫌疑人伏见猿古比却只是像平常那般毫无表情地跟在了队伍最后面。

      ——错觉?

      莫名其妙地转回身子,得不出结论的八田立刻把思考对象换成了眼下的集体活动:这之后,到底是胜利的满载而归呢,还是单纯地打闹一圈后筋疲力尽的打道回府呢?好在,不论哪种情况,似乎都在接受范围以内,总之,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所以,我的决定和智商无关。

      沉溺于童子军生活的八田美咲难得矫情地期盼着,可是,命运的转动方向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所有设想之外……

      3.
      被深绿色植被覆盖得满满当当的小山不仅半点没有传闻中的“荒山”形象,反倒相当气派地展现出一幅郁郁葱葱的繁荣景致。这座蜷缩在赤青两国交界处南面的清幽矮山之所以会被“荒山”代名,不过是因为当年赤国贼寇在此被歼灭后,无人问津,缺少人气罢了。而现在,一支由赤国鼎鼎有名的八王子,同盟街后起之秀的童子军老大——八田美咲——正带领着的童子军雄狮打破禁忌,昂首阔步地行进在这座写满剿匪传奇的“荒山”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过高且过于茂盛的不知名大树竟抢去了山地表面的大片阳光,昏暗的森林视野致使在最前方开道的八田不太自然地吞了口唾沫:“我说,你们确定是这里?”

      “是这里没错!”与之相反的,后面那群听过传言的知情人士们却分外的热情高涨,“看这人迹罕至的样子,绝对没错啦!”

      “额……就算是吧,可这么大座山,光线又这么暗,我们从哪儿开始找……”回头扫视一遍手下们的热切脸庞,明明出发前还胸有成足志在胸的八田美咲现在却不着边际地往人群中央挤了挤,灰溜溜地佯装出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想。

      当下,有关临阵脱逃的各种联想就像被咬破表层的泡芙奶油般不为八田意志所转移地一股脑涌了上来。还好,后半句里有损颜面的真相最终还是没有说破。是的,作为童子军老大,赤国的堂堂八王子,即使内心已经完全被前方的黑暗力量所折服,但八田美咲仍旧故作正经且气场感十足地缓缓扫视全场,然后,他充满希望的目光穿过一切障碍成功地落在了镰本身上。

      察觉到八田传来的苦恼目光,一直都只是沉默在人群中央的镰本受宠若惊地深吸了口气。他先有些为难地左右张望,像是经历了好一番心理斗争后才一本正经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要不……我们先到山顶看看?如果是宝藏的话,旁边应该会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吧。从山顶应该可以俯瞰全山……”

      “你——”出人意料的回答使得脚尖几乎已经转向下山方向的八田觉得自己被狠抽了一巴掌,“还真是聪明啊。哈哈哈。既,既然如此,就由你来开道吧!”

      “可是……”相对的,镰本也被八田的慷慨提议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个首次获得赞赏的新兵还没来得及得意一番就立刻陷入了新的恐慌。

      “没有可是啦。”八田走上前,拍了拍对方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的肩膀,“能够想出这么聪明的方法,由你当领队我完全放心!”

      “老大……”虽然受到了相当高的期待,但镰本的一双小腿仍旧死死地钉在长满青草的山地上,“我……我怕。”

      “哈——?”大概是没料到对方竟会如此诚实,如意算盘再度落空的八田一个趔趄差点儿咬到自己伸到一半的舌头。万幸,在其他人看来,这只是单纯地代表着英勇善战的鸦老大和胆小鬼镰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罢了。

      “那个,大哥你不知道?”镰本的脸颊上浮起一抹小红晕,表情却好死不死的诚恳得要命,“说是当年那些被就地正法的那群乱军冤魂一直留在这山上呐……”

      “哈——?哈哈……”本来还是因为某些复杂的成长因素而有些不习惯黑暗的八田现在的心情反倒变得单纯起来。是的,单纯的——想要马上跑步下山。

      于是,出于人类本能的,八田抬起了左腿,同时举起了左手,然后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的左手重重的落在了他的左膝盖上:“怎,怎么可能!哈哈。”

      就像是以那声“啪”的脆响为信号,阴沉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的“荒山”脚下爆发出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嘲笑。作为众矢之的站在队伍中间的镰本简直想要挖个洞钻进去。

      ——多好的老大啊,大无畏地放弃自我表现的机会,反倒给了我一次千金难求的际遇,结果还被我搞成这样……

      半是受到嘲笑声的刺激,半是出于对八田的愧疚,镰本深呼一口气,竟鼓起十八分勇气向山顶走去。“不,不就是上山么……”

      “诶。等——”同样开始破罐子破摔的八田却是明显地一愣,瞻前顾后了三两个回合才一咬牙追了上去。

      ——我说镰本,你走错方向了!

      各怀心事的镰本和八田刚一迈步,其余几个还没来得及从哄闹中缓过劲儿来的少年们也就都带着满面喜色手忙脚乱地跟着上了路。只是刚一启程,走在最后的伏见就甚是少见地开了金口:“真的没问题么?毕竟当年确实死了那么多士兵啊。我听说,有不少上山砍柴的农人再没回来过啊……”

      像是为了回应这句自队伍末尾传来的忧虑感叹,队伍里连珠炮似的荡起了一阵吞口水的声音。不过,这些细小的声音很快就毫无存在感可言地淹没在了镰本快速践踏落叶的窸窣声中了。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既然带路人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八田只好一边跟着加速,一边发出几声透支生命一般的干燥笑,“伏见,难不成你小子怕了?”

      遭到讽刺意味十足的质问,伏见却意外地没有直接否认。只见他拉了拉前面的人,一心一意的继续发问:“你知道不?巷口那个老乞丐,他儿子不就是上了这山就再没回来过。”

      “诶……哪个老乞丐?我,我没听说过啊。”不知是因为山路不平还是出于心虚,受问者的答话声变得有些音律不起。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抓一把自己开始发麻的头皮,八田猜想,那个在前面疾行带路的主大概已经直接当机了,相对而言自己却清醒得可怕。这本是相当值得夸奖。不过,正因为没有当机,要用自己的意志去抑制那股在喉咙间骚动的气流却变得异常艰难……

      在尊严和恐惧之间,八田体会到了极限。

      ——啊!!!!

      但就在尖叫声冲破身体的刹那,几乎只抢先了他一秒,一声更加强有力的吼叫从队伍后方传来:“啊!”

      恐惧感像是突然点起的火苗,顺着童子军团那张被绷得紧紧的强装镇定的情感蛛网秒速烧起来。无数个“啊”如同多米诺牌一般接连不断的在上山的队伍中响起,就像是放牛娃手里的赶牛鞭似的,鞭笞着这支满腔热血的少年童子军用最快的速度向目的地跑去。那一刹那,慌了神的八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去你娘的伏见圆屁股,老子他妈的跟你没完!

      4
      山顶的那个歪歪斜斜的茅草建筑,与其说是破旧茅屋,倒不如说是珍藏价值尚未展现的革命纪念物。但就是在这个既不能避风亦不能躲雨的失修老建筑里,十来个牛高马大的成年大汉正聚集成一团表情凝重地七嘴八舌着。

      端坐在人群中间的是个服装华丽,身材走样的肥胖中年。身为所有目光的聚集点,他一边烦躁地巴拉着胡须,一边左右晃动起累赘感破万的大下巴,中气十足地大声抗议着:“不行,不行。绝,对,绝对不能再拖了!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而且派出去的皇国军估计明儿一早就能回城……”

      站在一旁持反对意见的年轻人却一脸为难:“可是,大人。我们的军队也还在路上……”

      “不管怎样,等皇国军一回来,我们肯定玩儿完……依我看,还不如趁机先把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给偷……”没等年轻把话说完,中年人紧紧皱起的眉毛就在眉心连成了一线。他狠命地摆了摆手,一张蜷缩在满脸横肉中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在道出结论前的刹那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给意外打断了进度。

      “啊——”

      高低起伏的叫喊声由远而近地笔直传来。屋里面十来个成年大汉无一例外地都立刻绷紧了神经。而一秒前还正襟危坐高深莫测的胖中年则干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怎,怎么回事儿?哪来的小孩!”

      胖中年向前走了几步,紧张地向外张望,其他人也毫不落后地伸长脖子小心打探起来。托福于这座破旧的老建筑,大汉们甚至不用争抢摇摇欲坠的烂窗户就能轻易地从木板间的裂缝中窥探到外面的景象——十来个气喘吁吁的少年正停在屋外百米处如临大敌一般地秘密交谈着。

      “哪来这么多小孩子……”被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童子军阵容吓了一跳,大人们一面惊奇,一面却又明显地舒了口气,刚刚还惶恐不安的眼睛里又重新升起了一股戾气,“看样子十有八九会闯进来啊……怎么办?装不知道,还是——直接做掉?”

      对于状况外的紧急计划,有人点头同意,也有人沉默不语。唯一答非所问的仍旧是那个头目胖中年:“等等——你们看那个孩子像不像八皇子……?”

      5.
      大脑嗡嗡作响了一路,气喘吁吁的镰本终于在距离破败小屋约摸百米处刹住了车。因为再挤不出半分勇气来继续往前,他只好脸色煞白地慢慢回头寻求帮助:“老大。到,到了。有个,小屋……”

      “不,不错嘛……”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八田半弯着腰回话,同时还不忘赞赏性地拍拍领路人的肩膀以示鼓励。只是,此时此刻的八田已经身心俱疲得几乎想要一屁股直接坐地上,哪还有精力去过问眼前这座怪谈指数爆表的破败建筑?

      无奈这厢膝盖还没来得及弯曲,那厢伏见就再次一脸高深莫测地惊叹起来:“喂,那房子里是不是有东西?”

      “什,什么东西?哈哈,别他妈的开玩笑了。”今天的第101次受惊,事实上,八田的大脑几乎已经罢工,单单剩下一张尽职尽责的嘴巴还在卖力工作——替主人向敌人伏见发出赤果果的仇视讯息。只是,两秒后,八田那双慢了半拍才追上步调的眼睛却毅然决然地跳了槽,一本正经地向它那面部已经开始抽筋的主人报告:诚如敌人伏见所言,这座屹立于深山老林中的古怪木屋里确确实实地晃动着戳戳人影!

      “谁!”

      伴随着八田姿态优美的一个纵身后跳,童子军全体成员立马抖擞精神进入了终极备战状态。一时间,慌忙掏小刀的金属声,低头捡树枝的摩擦声,牙齿打颤的咚咚声以及往后移步的沙沙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相互呼应,好生气派。与此同时,就像是为了回应少年们的英勇挑衅,歪歪斜斜的木门竟“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一支以胖中年为首的成年军从里面杂乱无章地挤了出来。

      “哎哟喂,这不是八王子么!您怎么跑这种山区野地来了!” 没给被吓傻的小孩们半点思考时间,打头的那个中年前脚刚跨出门后脚就立刻敏捷地朝着八田美咲迎了上来,然后也不等后者答话,就准确无误地跪在了他面前的泥土地上,“老臣给八王子请安。”

      据目测,那些个跟在胖“老臣”后面鱼贯而出的跟班们大概是没真正见过八王子的,不过眼下连自己的主子都如此义无反顾地跪了,训练有素的他们当然也都识相地立刻趴在了地上,至于其中到底有多少人跪错了对象,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臣等给八王子请安。”

      “你,你们谁啊?”被眼前这群凭空出现的“臣子”们搅得晕头转向,八田半是吃惊半是恼怒地提出了质问,静默了两秒钟,才又堪堪地补上一句,“什,什么八王子,你们认错人了!”

      “八王子不认识老臣了吗?”跪在地上自称“老臣”的肥头大耳胖中年非但没有因为八田的伤人反应感到气馁,反倒再接再厉地抓紧机会拍起马屁来,“也是,八王子您位高权重,平日里要事缠身,正所谓贵人多忘事,会不记得我这个奉职偏位的老臣也很正常。老臣我是军机处……”

      “啊啊啊啊!”连听完对方自我介绍的耐心都没有,八田烦躁地抓了两把自己的红毛,怒火中烧地吼起来,“都给你说老子不是什么八王子了!老子,老子是同盟街童子军老大——鸦!你给老子认清楚了,再乱认人老子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同盟街童子军老大……?”被突然炸毛的八田吓了一跳,胖“老臣”一边若有所思地慢慢起身,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将对方因做贼心虚而视线四瞟的尴尬模样尽收眼底。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番,狡黠的视线混着脏兮兮的泥土将八田身上的粗布衣服从头到脚抹了个遍。刹那间,胖“老臣”醍醐灌顶,冲着自己脑门就是清脆的一掌,然后甚是懊悔地重新迎了上去:“哎呀,原来您就是那个大名鼎鼎,年少有为的鸦王啊!我,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

      “……,你才鸭王呢!”显然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

      “叫我鸦就行了。不过,你认识我?”推开对方殷勤的手,八田警惕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怎么可能不认识!您的名号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呐!只是——没想到您居然还般这么年轻,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虽然上局扑了空,但老臣却摆出了一副越战越勇的架势,势如破竹地展现着自己的糖衣炮弹神技。

      令人惊讶的是,这破绽百出的“神技”,竟还真在我们的小八田身上炸出了效果。只见他25°角微微低头,甚是不自然地用右手食指磨了磨自己的鼻尖:“还,还好啦。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哎呀,没想到传说中的鸦王不仅英勇善战,还如此这般虚怀若谷。真是……”见自己的甜言蜜语起了作用,“老臣”一不做二不休地继续演起来,“真是天意啊。鸦王你一定是上天派来帮助老臣,不对帮助我赤国的神将啊!”

      “额……所以说,叫鸦就好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虽然很突兀,不过……”八田刚一松口,“老臣”就以超过自然规律的神速飞快地收敛起了满脸的堆笑,一本正经地凑上去,连原本有些尖锐的嗓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事实上,老臣听说,有一批乱臣贼子想要趁今晚潜入皇宫,盗取达摩克利斯之剑,然后借机发动叛乱!”

      6.
      “喂。你真要在这儿一直等?”伏见有些烦躁地扇了扇嗡嗡作响的蚊子群,语气倒也听不出是不爽还是不可思议。

      “废话。要是害怕的话就快滚。”相对于伏见的PH值约等于7的疑问,八田则是将死死凝固在皇宫侧门的视线稍微移开了一秒,毫不心软地鄙视道,“卖国贼!”

      “啧……我这不是还没走呢……老大……”遭受到恶意中伤,伏见有气无力地瘪了瘪嘴。

      “反正……”看架势,估计还想趁机再声讨几句,不过,好巧不巧,三个高举火把的可疑黑衣人却在这时闯入了八田的视线。夜视能力超群的八田眼睛一咪,只见那三人借着火光明正大地停在了侧门不远处的高墙下,摸摸索索了大约两分钟,才从草堆里搬出一条显眼至极的长梯,看样子是准备翻墙入宫。

      顿时,八田一跃三尺高,强有力的食指兴奋地朝前一指,大吼到:“小的们,上!”

      于是,胖“老臣”所提供的十来个火把上全部撑起了火焰,加上外援派来的二十多个大汉,一支将近四十人的身高差军队高呼着向皇宫冲了过去。

      “胆敢闯我皇宫,逆贼拿命来!”挥舞着手中的粗棍,八田美咲几乎看到连一代名将草雉出云都对自己甘拜下风的凯旋景象。

      ——尊哥。这下我也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7.
      “……”

      !!

      先是手臂感受到巨大的外力作用,再是后知后觉到自身运动轨迹由直线转为曲线的其妙变化。几乎就在吃痛的一瞬,八田愤怒地大吼起来:“死猴子。你他妈干什么!”

      “嘘——如果还有点儿脑子,就老实跟着!”放开八田的胳膊,伏见的脸上被抹了层从未有过的凝重:“运气好的话说不能还能追上……”

      就当下状况而言,原本应该是后者莫名其妙在先,但事实却是作为受害者的八田被搁置到了弱势位置。只见伏见横瞥一眼,甚至连追问的权利都直接剥夺,就在一句高深莫测的警告后毫无征兆地自顾自狂奔了起来——恍惚间还补充了一句:“卧槽,这下真玩大了。”

      “哈?追什么?”虽然完全意义不明,但伏见一本正经的反常模样确实给八田来了一记猛药。他一边犹犹豫豫地回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只参差不齐的小军队正正气凛然地追在逆贼后面杀进皇宫,一边却又条件反射地踩着伏见的影子迈开大步,奔赴革命的反方向:“喂,到底什么意思啊?喂,死猴子!你他妈说清楚啊!喂!”

      ——难道
      ——我
      ——又
      ——闯祸了?

      据说,时至今日八田都没想明白,自己那时怎么就能丢下麾下童子军跟着一只知表不知里的野生猿猴跑了;又怎么就能没去考虑那人想要趁乱打劫,或者干脆就是叛军同党的悲剧可能性?不过这些都是作为世界历史未解之谜的后话了,反正,当下不论是归功于伏见感染力十足的认真表情,还是八田反应缓慢的简单头脑,或者诸如月色、风速、温度之类的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事实就是,我们的主人公八田美咲、赤国独一无二的威猛八皇子,同盟街的后起之秀怀踹着一颗虔诚的剿匪赤心,分外纠结地脱离组织,跟着表情凝重的伏见围着皇宫的灰色围墙飞奔去了。

      “喂!死猴子,到底怎么回事儿!”——起初还如此这般嚎个不停地八田在围着不小的皇宫全速狂奔了三分之一全周长后终于开始有所消停。一边纳闷对方的行为,一边思考自己犯错的可能性,八田的满心焦急被百分百地转换成了脚边飞扬的尘土,直到狂奔的领路人突然停下脚步。

      重重的撞在对方背上,陷入茫然的八王子立刻怒火中烧。他顺势抓过伏见的衣领,一门心思地盘算起要用怎样的角度在对方脸上开一拳狠招:“你他妈……”

      然而,粗鲁的小品词都还没来得及收尾,拳头的主人就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吓傻了:黑暗处,上百个黑衣人正架着腰间的长剑从刚刚撬开的皇宫小门鱼贯而入!

      虽然这突兀景象像极了失枕后的无聊噩梦,但八田超乎群常的夜视能力却让这细节感十足的景象显得分外真实。甚至即使没有那几盏低调到不行的小明灯他也能够看见,站在旁边指挥的,正是今天跪在胖“老臣”旁边的两个青年!

      7
      “来了?”一个像是在模仿煎蛋的红发青年正一动不动地摊开在卧榻上,甚至连发问时也没舍得把脸从枕头里拔出来。

      “在西边的小门,举着火把搭着梯子,张扬得可耻……估计是逼急了想硬闯。”进来禀报的青年倒是一副对此见怪不怪的模样,报告一结束就立刻转身退下:“不快点儿的话就赶不上了哈……”

      “……”受到属下的威胁,煎蛋状的青年才勉强把自己翻了个面,咋咋嘴,一个鲤鱼打挺从卧榻上跳了下来:“啊啊,工作,工作。”

      8
      当周尊防领着自卫队精英威风凛凛地踩着黑衣人尸体出现在西门长廊时,吵嚷成一团的杂牌童子军立刻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了。相对的,周尊防嘴里那根亮着红光的烟头也大义凛然地掉在了地上,湛起一阵让人冷汗直冒的沉默。

      “小孩?”周尊防挑眉,一半是惊异,一半是敌意。

      “陛,陛下”傻愣了几秒,也不知是谁带头,总之童子军接二连三地跪在了地上,“陛下好!”

      被一群老实巴交地小孩弄得无语,被称为陛下的男人不满地皱起了眉毛,却听见军师草雉在旁边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地大叫起来:“啊啊,完了完了。”

      虽然不明白对方在叫唤个什么劲儿,但出于对军师智慧上的信赖,周尊防也跟着捏紧了拳头:“怎么?”

      “剑,剑!去石盘那儿!”草雉大吼一声,立刻身先士卒地飞奔起来,“卧槽,居然给我玩这种伎俩……”

      9.
      有人说,那一战,在德累斯顿石盘前,八田美咲和伏见猿古比一边咆哮一边挥舞长刀的英姿甚至点燃了沉睡千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有人说,是附在红色剑身上的战神被两人的斗志所感动,化成一道闪电,帮助赤国度过了一劫。

      不过,我们更宁愿相信,面对训练有素的叛军精英小队,八田和伏见即使被打得满地找牙也依旧坚持不懈,英勇抗争,终于等到了赶来支援的自卫队……

      嘛,不论怎样,总之,象征赤国权利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仍旧安然无损的立在赤国的宫殿里,而在这场战争中成功拖延了时间,避免了叛乱的战功不菲的八王子也因此在全国上下深获好评。同时,与之并肩作战的伏见猿古比也理所当然地被封为“剿匪大将军“,后得八王子亲自赐名“猿”,也就是之后扬名世界的“猿大将军”。

      至于在这之后,深得民心的八王子会有何种作为,在赤国初露头角的猿大将军会带来怎样的故事,以及那支掩埋在历史真相中的童子军又将何去何从……前面两个问题请听下回分解,至于最后一个,虽然令人遗憾,但八王子的“越狱”路线确实就此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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